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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5日,又是府衙放告的日子。其他的寻常案件,都打发到各县和有司审理。
陆仁炳在公堂上接了冯家老仆的状纸。冯渊家父母早亡,又无兄弟,同族旁支也无甚有实力的助力。只是冯渊的舅家,姑家等亲朋好友还在资助这个忠仆在奔波为冯渊讨个公道。
他们心知也不会有什么真正的公道,不过是瓜分了冯家资财,做个表面功夫,冯家本家的叔伯,也无非是想从大户薛家再得一笔烧埋银子而已。
冯渊本人自幼父母早丧,本人又好男风,一向不近女色。加上为人又轻浮浪荡,在乡里风评不佳。那天遇到被拐的香菱,也不知怎么滴,就鬼迷心窍就要强娶回家做妾,并声称原为香菱戒掉男色。
那拐子居心不良,言道三日后为良辰吉日,再让冯家来娶,转头又将香菱转卖给薛家。
这才有了三日后薛家与冯家的冲突,冯渊被薛家家奴殴死。这其中,最大的罪过当属那个拐子。薛、冯两家也各有错。他们明知那拐子的身份,却还要私买良人为妾,这便是罪过一桩。
这其中还有一个人的作用就更不能忽视,就是那个给贾雨村送护官符的门子了。
这门子就是香菱老家隔壁失火的葫芦庙的小沙弥,香菱丢失那夜,恰巧葫芦庙炸供着火,这小沙弥也同时失踪。
而现在那拐卖香菱的拐子,就租住在门子的家中。门子夫妇也早知香菱的身份,还劝说香菱嫁于冯家。
这门子的身份十分可疑,几乎可以肯定他就是那个拐子集团的一员,葫芦庙炸供失火,指不定就是他的手笔。
在书中,那门子还出计,让贾雨村判了葫芦案,自己也被发配,最终又逃脱在京城混上了官爵,这门子明显背景不浅,不论如何,这次必须一把将这个门子搞死才行。
陆仁炳让人做了记录,并让他画了押。先让他回去,让冯家帮忙寻找那日在场的那几个家仆人证,官府也会抓紧调查清楚事情真相,还亡魂一个公道,让他回去听消息。
半个月后,贾政,王子腾,林如海的回信都到了。王子腾与贾政都让贾雨村秉公断案,保住薛蟠性命,务必不留首尾。林如海派了几个身强力壮的盐丁,并带来了封氏。
陆仁炳安顿好盐丁和封氏,遍回信给三人,感谢他们的体谅与帮助。
又过了两日,薛家人也从外地赶回。
放告日到了,陆仁炳提前让人将一干人等拘来,薛蟠及当日的家奴,门子夫妇及拐子,冯家人。皆带到公堂。
围观案件的人不少,自有衙役前去维持秩序,陆仁炳让人将各个人单独关押,防止串供。这些也只是做做样子。
陆仁炳先宣原告冯家老仆上堂陈述案件。陆仁炳重点询问,他们买人的时候是否立下契约,是否官府红契,聘良为妾是否验明身份,是否知晓对方是拐子,女方是被拐良人。
冯家老仆感觉不太对,额头直冒汗。他们当然知道那拐子的身份,以前就没少通过那拐子买卖人口,那门子就是中间人,他也无法抵赖。因为上一次陆仁炳,询问他时,这些问题已经问过,他也是签过押的。
堂下围观的人,一片哗然,原来苦主竟然是经常参与买卖良人的,被人打死也不冤。无论哪个时代买卖人口都是不道德的。更何况是拐卖良家孩童。
这种事情私下里做,没人捅破,大家还可以装作看不见,但是一旦被人桶到官面上,不论如何,先打一百板子是少不了的。
陆仁炳,又问了这老仆,冯渊平素好男风,不喜女子的事情是否属实,老仆无法否认。堂下的围观众人,又是大哗,对于死了的冯渊更是不耻。这么个好男风的人,买人家女儿家回家做什么?
有些思想龌龊的,已经脑补了各种场景,对冯渊的同情已经当然无存。陆仁炳陆续提审了冯家的几个参与事件的家奴,坐实了冯渊的性取向,和其他几例从拐子手里买人口的事实。也坐实了,那门子是金陵府,人口买卖介绍人的身份。
经询问冯家几个家奴,也参与了那天的打斗,表明当天是两家人互殴,而不是冯家之前声称的,薛蟠指使家奴围殴冯渊致死。冯渊当时参与斗殴,群殴中不知被谁击中后脑,跌倒后又磕碰石块,最终致死。
薛蟠因为年幼,并没有直接参与打斗,只是再一旁呐喊加油来着。
这一情况,也被陆仁炳寻来的当日的围观者,所证实,当日的斗殴是有很多人围观的。那拐子,门子夫妇,也都是亲历者。
门子之前误导贾雨村的话,在这么多认证的指认下,很快被证明是谎言。
最终薛家家奴中,有人承认那天是自己拿棒子击中了冯渊后脑,致其跌倒。但称是无心之举。陆仁炳也不管,他们呢背后有什么猫腻,有人顶罪就好。
最后审的是门子并拐子。
拐子怕大刑,自知罪无可恕,便痛快交代了自己的罪行。几年间拐卖童男童女多大四五十人。这些孩子多是从乡下,外地贩运至江陵,由门子联系买主。
陆仁炳听出其中蹊跷,因为之前门子在葫芦庙做沙弥是怎么回事?
具体原因拐子不清楚,只是说,门子提前一年就去了那里做沙弥,在元宵节前几天,通知他们去接一个小孩。
门子为什么这么做,他们也不清楚。门子行事从来不向他们解释。他们只是门子的手下而已。
陆仁炳隐隐有个猜测,可能与甄士隐的身份有关系,但是他却不便深问。
最终审问门子时,门子的表现与前一时,出谋划策时的猥琐不同。反而挺胸抬头,颇有一点气宇轩昂的意思。
陆仁炳,让人按着他跪下。
询问他的姓名,门子不答,只冷笑说贾雨村不念旧情,薄情寡义,要过河拆桥。陆仁炳也不恼。
他走下堂,绕过门子,对着衙门四周窃窃私语的围观群众,解说起与这门子的交集。
“七年前,本官游学苏州,家贫无力参加科举。幸得苏州甄士隐兄长资助文银50两,得以进京赶考。那时,这个跪着的禽兽在甄兄老家隔壁的葫芦庙,做沙弥。
那葫芦庙多得甄兄资助,才香火鼎盛,这小沙弥也经常出入甄兄宅邸。可怜甄兄一生乐善好施,奈何养了这么个人面兽心的禽兽。
这畜生,蓄意炸供,烧了甄兄宅邸,命人拐走甄兄幼女。那拐子携甄兄幼女,就借助在这畜生家中。
还蓄意指使拐子,一女两卖,致使薛冯两家起怨,还撺掇本官葫芦断案,草菅人命。就这么个畜生,还敢说本官是不念故人,忘恩负义。
你与本官有何旧?你害得本官兄长家破人亡,还妄想害的本官贪赃枉法。“本官还要感激你不成?”
“说,你究竟是受何人所托,前去谋害甄家”
那门子见,陆仁炳揭破他的身份,情知不妙,冷汗直冒。向人群中张望,渴望看到有人搭救。
但人群熙攘,并无人搭腔。
门子强装镇定,说道“贾府君,果然厉害,但是这其中牵扯颇深,贾府君还是莫要深问的好!
那薛冯两家的事,确实是我有意为之,但并不想要人命,只是想让他们两家竞价,好多卖个银钱而已。
那女童也是我吩咐他们拐的。至于缘由我是不会说的!”
堂下的人又开始窃窃私语。
陆仁炳见审理清楚,这门子也认了罪,知道幕后的消息,也不适合公堂上询问。留个由头,让围观的人散播出去,反而能转移大众的视线,削弱薛蟠案的影响。所以陆仁炳也不强求,只让他画过押之后,就带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