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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天阴沉得厉害,整个死寂的宣邑宫都被蒙在一层厚厚的灰败中。整个宫殿里,除了沈惜言再无旁人,冷风穿心而过的滋味终究抵挡不住她如刀绞般的心痛。
负责看守宣邑宫的是宇文彻的贴身婢女锦瑟,她来送午饭的时候看到沈惜言将化妆台上的许多首饰都拼命塞进自己手中,然后巴巴望着她道:“求求你,求求你让我见见皇上好不好?一切不关哥哥的事,是本宫心胸狭隘要与皇后为敌的,请皇上放过哥哥一家1
沈惜言痛哭流涕,而今锥心的懊悔什么都换不来了,她终于再也没有了死而复生的能力,整个沈家都要倒了,她还能依靠什么!
比起锦绣如今的温柔心软来,锦瑟显然要冷酷得多,她冷冷扫了沈惜言一眼,然后将那些珠宝首饰都随手丢在地毯上,道:“静妃娘娘还是省省心吧!皇上是不会见你的,沈琥拥兵自重,胆敢暗中勾搭守城将领准备逼宫,皇上如今没有发落娘娘您已是天大的恩德,奴婢劝您还是死了这条心吧1
“不,我求求你!我求你,让我见见皇上1沈惜言哭诉着不断拉扯着锦瑟的衣衫,目光中充满了哀求和殷殷期盼,“求你看在往日我善待你的份儿上,带我向皇上求求情吧。”
言毕,沈惜言不断得给锦瑟叩首,那份专属于沈家人骨子里的骄傲倔强早已荡然无存,当年沈惜语殉葬前曾告诫沈惜言要看好沈琥,否则沈家早晚落得家破人亡的凄凉下场!都怪她,怪她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了,不但没有好好劝诫哥哥,还连累了整个沈家,她纵然是死,又有何面目去见沈惜语呢?
锦瑟微微蹙眉,躬身将她缠起来,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而恰恰沈惜言和沈琥都是这一类人,锦瑟面带冷漠,依旧淡淡道:“对不住了,奴婢也非想见皇上就能见到的,这件事请恕奴婢无能为力。”
言毕,锦瑟放下手中的餐盘,转身匆匆离开,沈惜言想再追上去,可惜被裙摆绊倒,冰冷的地板再也没有了昔日繁华下的温热。
“不……我求求你……求你了……”
沈惜言泪如雨下,这种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无助感比死亡更要可怕,她本就怕黑,晚上歇息时总要吩咐宝珍点一盏灯在床头照明。然而宝珍死后,这冰冰凉凉的大殿里,非但没有了银炭炉取暖,漫长的深夜,月光照在明亮的大理石地板上,让她总觉得有许多看不见的东西在注视着她。
“不要,我不要待在这里!皇上,皇上救我,嫔妾知错了1
然而,如今知错,未免太晚了。
一直嚎啕到傍晚时分,锦瑟再次端了晚餐进来,发现午膳她根本动都没动,而宫殿中四处不见沈惜言的身影,她不禁心下有些担忧。
“静妃?静妃娘娘?”锦瑟尝试着朝内室走去,一边叠声唤着沈惜言,不想她迈进里室的门槛,就被头顶突然倾盆倒下的冷水袭击。
而沈惜言就是趁着这个空档,光脚逃出了宣邑宫,一路朝宇文彻的御书房跑去。
“静妃逃出去了!快追1
锦瑟气得牙根发痒,也顾不上湿漉漉的衣裳及沁骨的寒意,当即便喊了几个侍卫一起追了出去。
天色阴得可怕,灰蒙蒙像世界末日。
沈惜言路过形形色色的宫人奴仆,他们用一种惊讶而不屑的神色打量着她,那感觉犹如被万千蚂蚁爬上心头噬咬,难受得厉害。鹅卵石压着她光洁白皙的脚底板,如踩在了冰刀雪箭之上,痛得撕心裂肺,可她哪里顾得上这些,心心念念想着无论都要见到宇文彻,哪怕是他凌迟处死也要保得哥哥一家无恙,毕竟沈家只有沈琥这一条血脉!
御书房安静得不像话,沈惜言远远就看到了屋子里亮着一盏昏黄的桔灯,外室墙壁上镶嵌着的夜明珠被蒙上一层薄薄的白色轻纱,越发让它散出来的光晕迷人温婉。
宇文彻端坐在御案前,手持朱笔在面前的折子上洋洋洒洒挥下,束发玉簪在灯光下放射着令人眩目的光晕,隐约可见他两鬓处生出了几丝华发。一旁伺候在侧的人是芍药,她像一株温婉开放在夜色中的昙花,静静在他身后研磨,淡青色的长衫如昔年雍肃王府中的两株青梅树,长长久久,予人无忧。
“皇上1
沈惜言在门前被十四拦下,两名侍卫将她双手反扣在背后,她被迫躬身,一头长发如青云流泻而下,“皇上,是惜言呐1
她巴巴望着不远处那金色御案前的男子,朗目星眉,俊美无铸,只是比起当年森然冷酷的威严,此刻的他或许了是年长了几岁的缘故,远远看着有些陌生。
“求皇上开恩,饶恕哥哥一家!都是嫔妾的错,都是嫔妾一个人的主意,嫔妾愿听从皇上的处置,只希望皇上能够为沈家留下一条血脉1
……
芍药神色一直淡漠,并没有因为沈惜言的出现而表现得有所厌恶或者怜悯,她始终如一株幽幽散着芬芳的花儿,看尽人世百态与富贵浮沉,不惊不怒。
毕竟宇文彻没有明确下旨发落沈惜言,她依旧还是静妃娘娘,十四不敢贸然做主,只能进来请示宇文彻的意思:“请皇上示下,微臣该如何处置?”
闻言,宇文彻停下手中朱笔,却依然不肯抬头去看沈惜言一眼,他手中的姿势停顿片刻,然后继续探手去沾墨汁,闲闲对芍药道:“此乃后宫之事,宜妃你觉得该怎么处理。”
像是唠家常般随意的一句询问,却叫芍药提起了全部的精神,她也没想到宇文彻会将这个烫手山芋交给自己处理,不过既是如此也证明宇文彻自己并不想面对沈惜言,那么,她便好处理多了。
“这是皇上的家事,嫔妾不敢多言。”
“无妨,朕恕你无罪。”
芍药这才停下手里的动作,侧首懒懒看了眼门外台阶下狼狈不堪的沈惜言,当年她富丽堂皇的恢弘依旧历历在目,而今落得这般下场亦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静妃虽有错,但深爱皇上之心无过,自古三宫六院女人间为了争宠夺爱,常发生令人心寒之事。依嫔妾所见,静妃虽是主谋,但一是被局势所迫,二来并没有亲自参与,何况她伺候皇上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是一并牵连了静妃,未免让天下人觉得皇上薄情寡性。”芍药小心翼翼说着,边时刻注意着宇文彻的神色,也许在这是非之地待的太久,她也用于不可幸免地走上了这条路。
“嗯,宜妃言之有理。”
得到宇文彻的认同,芍药总算松了口气,如此看来她的猜测没有错,于是当即便接着说道:“皇后至今没有消息,生死不明,静妃一而再再而三犯错,嫔妾认为不如就让静妃一日三炷香虔诚礼佛,一来为自己所做的错事赎罪,二来祈祷皇后娘娘平安无事。”
这法子倒是不错,宇文彻虽恨沈惜言多次伤害楚若安,可到底是念在昔年她对自己的真情,才多番忍让。
芍药被宇文彻深邃的双眼死死盯住,不由得后背开始冒冷汗,她勉强挤出一丝轻笑:“皇上恕罪!嫔妾没有什么见识,若是说错了还请皇上息怒。”
“哪里。”宇文彻骤然握住了她的手,不知为何,他觉得芍药身上越来越没有楚若安千金淡漠的影子,她比楚若安多了几分血肉和爱恨,更比沈惜言等人多了许多傲骨与端庄,“你说得很对,所以朕并没有充裕后宫的打算,以后诸多事宜你就多费心了。”
“嫔妾不敢。”
“传朕旨意,在宣邑宫让她带发修行,每日三柱清香为皇后祈福,没有朕的允许永世不得踏出宣邑宫半步。”
“是。”
……
很快,芍药亲自带了人来布置宣邑宫,沈惜言像个痴痴呆呆的傻子静静坐在台阶前,眼睛早已哭得一片红肿,神色一片悲戚。
她见芍药慢慢走来,忍不住蹙眉冷笑一声:“来看本宫笑话吧?呵呵,你真是命好,竟得了皇上器重,本宫早就知道你们主仆没安好心。”
“沈惜言,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我家小姐从未生过争宠之心,是你们一直争风吃醋生出这许多事端来。可费劲心机又如何,皇上不爱就不爱,你不但没有得到皇上的宠爱,更是连累了整个沈家1芍药始终有些气不过,一想到如今楚若安还流露在外,她便一宿一宿地难以入眠。
“呸1沈惜言将心中万般的懊悔和失望都释放在了此时,“本宫就是死也不会让你这个低贱的小人看轻!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教训我?”
“我是没有资格,但我却有能力叫你生不如死。”芍药眸光一冷,令沈惜言不由得有些害怕,“你……你要干什么……”
“我自然是要为蔷薇和我家小姐向你讨一个公道。”芍药抬指,轻轻扫过她右颊处的那道伤疤,然后在沈惜言颤巍巍的畏惧之中,用指甲套生生又在那伤疤上划出了一道新得血痕,沈惜言当即便痛得失声痛哭。
芍药拧眉,转身之时目中浮起星星点点的泪光,蔷薇,小姐,你们放心,就算折我十年阳寿,我也不会让沈惜言这个罪魁祸首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