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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拾遗虽然早就知道顾承锐一定不会放着她一人生产,无论如何都会赶到她身边来,但是当他真的风尘仆仆、浑身狼狈地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的心里还是说不出的感动和喜悦。
“驸马!”她挣扎着要从美人榻上翻下来。
“别动!”顾承锐见状,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地蹿将前去,一把将她抱了个满怀。
但是很快,他又松开了她,自己也往后急退了两步。
一怀孕脾气就变得极端自我的陆拾遗一看他这避之唯恐不及的动作,眼睛里就蓄满了泪花。
“你……你居然嫌我?!”她故意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表情,哭唧唧地用兔子一样的红眼睛委委屈屈地瞪他,“你不顾自身安危,千里迢迢的从龙泉跑到毓京来,难道就是为了嫌弃我的吗?”
心里却在担忧是不是又是他体内的那个潜意识在作祟。
“拾娘,我就算嫌弃自己,也不会嫌弃你啊!”生怕陆拾遗误会自己的顾承锐忘了心里陡然升起的忐忑和慌乱,一边习以为常地把意识深处那股还不死心想要再次破闸而出的恶念轻描淡写的压下,一边目光满溢温情地注视着陆拾遗说道。
“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不抱我呢?”陆拾遗随手从美人榻上摸了块手绢擦眼泪,“你也别再虚言诳骗我了,我知道你就是嫌弃我了,嫌弃我变丑了!”
从没有想过陆拾遗还有这样胡搅蛮缠一面的顾承锐心里真的是说不出的新鲜。
不过在新鲜的同时,他也觉得满心的紧张,生怕自己的不善言辞惹急了随时都可能临盆的妻子。
“不,拾娘,你真的误会了,我、我不抱你不是不想抱你,而是……而是我日夜兼程的赶了这么久的路,身上很脏,我……我是怕把你也给弄脏了所以才……才往后退的。”
“真的吗?”陆拾遗半信半疑地看着顾承锐,一双眼睛还红红的,看得顾承锐心里也忍不住跟着一抽抽的难受。
“真的真的真的,我用我自己的名誉向你保证,绝对没有嫌弃你的意思!”顾承锐被陆拾遗伤心不已的眼神盯得就差没指天誓日了。
“可是我一点都不觉得你脏!”陆拾遗艰难地冲着顾承锐张开双臂,“不止我不觉得,我们的宝宝也不觉得,你瞧,它也想要你抱抱它呢!”
陆拾遗的话让顾承锐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两步。
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落到了陆拾遗那高高隆起的肚皮上。
然后他看到了一只特别小、特别小,却让他整颗心都忍不住为之战栗的小脚丫。
“这、这是……”堂堂敬王头一次说话打起了磕巴。
“你还傻愣在那里作甚?快过来呀!”陆拾遗就像个迷惑人心的妖精一样,言笑晏晏地不住冲着顾承锐招手。
虽然这妖精现在的容貌和身材实在是有几分名不副实。
顾承锐如同牵线木偶一样地抬脚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地坐在了脚踏边上。
陆拾遗要他坐到美人榻上来,他却执意不肯,直说如果她真要强迫他的话,他现在掉头就走。
发现顾承锐这两世是越来越有主见的陆拾遗不由得心情大好,面上却摆出一副很是委屈的表情,哼哼唧唧道:“你就知道拿这一招威胁我。”
同样发现自己这话说得有些太过强硬的顾承锐脸上不由得又露出一个有些紧张的表情,“拾娘,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他一脸认真地和她说着孩子话。“我也是担心你,等我洗浴以后,我随便你抱好不好,你想怎么抱都行。”
“可是我现在就想抱!”陆拾遗的泪水又在眼眶里打转转,“你明知道我有多想你,我……”
顾承锐单手按在美人榻的榻沿上,温柔地吻住了陆拾遗微微带着健康粉的漂亮唇瓣。
乍然被顾承锐吻住双唇的陆拾遗晕陶陶地睁开了眼睛,“驸马……”
她的声音又软又绵,勾得顾承锐双膝都差点一软地直接膜拜在她脚下。
顾承锐强忍住满心的悸动,又在陆拾遗唇上亲吻了一口,才哑着声音道:“别叫我驸马,叫我夫君,我喜欢你叫我夫君。”
“夫君。”陆拾遗从谏如流地叫了一声,醺然欲醉的迷离眼眸里仿佛嵌入了两颗最灼亮的星子一样,紧紧凝望着顾承锐英挺凌厉的五官不放。
“嗯,娘子好乖。”被陆拾遗的眼睛看得口干舌燥的顾承锐强作镇定地又亲了陆拾遗一口,才站起身来,一本正经地问,“浴室在哪里?我去洗个澡。”
他虽然没有洁癖,但是这些天为了不被毓京方面的人察觉到他的真实身份,他是怎么邋遢,怎么折腾自己。
也亏得他的拾娘一点都不嫌弃,还爱他爱的跟什么似的。
想到他当初佯装昏迷时,他家心肝宝贝曾经对他说过的种种缠·绵·情·话,顾承锐就觉得整颗心都熨帖的不行。
陆拾遗依依不舍地送顾承锐去浴室打理自己了,等到他离开以后,她脸上的表情瞬间由撒娇依赖眷念变作了沉凝锐利和若有所思。
她自问这些年来,她虽然没有和自家傻小子朝夕相处,但是对于他的情况也完全可以用了若指掌来形容。
早在她家傻小子还没有过来以前,她就已经在琢磨着到底要怎样做,才能够再把对方体内那个阴魂不散的潜意识给压下去,但是……
打从他们这回重逢以来,不论她怎样对他进行试探,他体内的那个潜意识都仿佛沉睡了一般,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更别提对她家傻小子的灵魂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了。
这期间……
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所不知道的事情?!
就在陆拾遗一脸若有所思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洗浴完毕,剃了满脸络腮胡,还换了一身崭新衣袍的顾承锐已经重新回到了她的身边。
这次来到美人榻前的他再没有像上次一样刻意远离陆拾遗,相反,他还踢掉了脚上的履鞋,主动上榻,一把将还在发呆的陆拾遗小心翼翼地抱入自己怀里,毫无预兆地咬住她肉粉色的耳垂吮了两口,语声温柔地问她刚刚在想些什么。
他们现在躺得这张美人榻是陆拾遗吩咐隐凤卫首领特意置办的,尺寸非常的大,躺在上面不是一般的舒适和自在,半点都不会让人感觉到逼仄。
被他这一行径弄得整个人都回过神来的陆拾遗笑眼弯弯地把顾承锐的手放在自己的胖肚皮上,“还能想什么,当然是想你到底什么时候从浴室里出来呀。”
陆拾遗一边说一边抓起顾承锐的一根手指在她的肚皮上慢条斯理地绕圈圈,边绕还边快活地冲着肚皮说:“这回陪你玩的可不是娘亲而是爹爹哟,宝贝儿你感觉到了吗?”
随着她的这一动作,她肚子里的小家伙也热情洋溢地频频响应。
或挥手或踢脚的看得顾承锐心惊肉跳。
“你这样做也未免太危险了,要是它就这样直接从你肚子里冲……呸呸呸,这话一点都不吉利,我的拾娘一定会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尽快生产的!”
总觉得妻子肚皮薄得就仿佛纸糊的一样,随时都可能被里面胎儿踢破的顾承锐哪里还肯让她抓着他的手指逗孩子,赶忙反手与她十指紧扣的制止了她这一对他而言堪称涉险一样的可怕行径。
陆拾遗被他语无伦次的模样给逗笑了,她安抚性地仰头吻了吻顾承锐的面颊,“夫君,你也把你的拾娘想得太脆弱了,放心吧,我一定会像你所期待的一样,平安顺利生产的。”
顾承锐因为那些噩梦碎片的缘故,自然听不得陆拾遗这种近乎于敷衍的安慰,可是他也不愿意给随时都可能临产的妻子增添更多的负担,因此只是在心里默默发誓一定要照顾好她以后,才重新恢复了往常的语气,问她大夫和稳婆还有奶·娘准备的怎么样了。
因为依偎在自己熟悉的温暖怀抱里,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昏昏欲睡的陆拾遗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一边用脸颊亲昵地蹭顾承锐的脖子,一边语声带着几分模糊和慵懒地说道:“在诊出喜脉以后,我就着人准备了,唔……都是些信得过的,你不用担心。”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眼瞅着陆拾遗的睫毛因为嗜睡而一颤一颤地顾承锐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地凑上去吻了吻她的眼皮,才用带着几分嘶哑地声音继续说道:“明天起来后,你记得把他们都叫过来让我过一过目,这样我才能彻底放心。”
陆拾遗含糊地应了声,就这么闭上眼睛进入了梦乡。
顾承锐心疼地看着她眼底下淡淡的青痕,“公主是不是很久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一直都藏身于房梁上的隐凤卫首领莫名其妙的就觉得顾承锐是在问她。
她略一踌躇,就从房梁上飘了下来,单膝跪到顾承锐的面前回答道:“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都有人过来拜见殿下,尽管殿下都叫人挡了,但确实一直都没能好好休息过。”
顾承锐闻言皱了皱眉头。
他听出了隐凤卫首领的言下之意。
知道他的宝贝这是受了他的牵连。
如果他还是以前那个一文不值的囚犯,那么毓京那些投机取巧者绝不会因为她是他的妻子而特意跑过来叨扰到她的清静。
说到底,还是他不够强大!
在心里深深反省了一回的顾承锐见自己怀里的陆拾遗略蹙着眉头,动了动,赶忙小心地在她心口处有节奏的拍抚起来。
他之所以会这样做,是因为他记得在梦里,在他的拾娘也为他孕育着孩子的时候,他就是用这样的方式安抚不管侧睡仰睡或蜷缩着睡都觉得心浮气躁的她。
隐凤卫首领偷偷用眼角余光去瞄顾承锐那充满温柔的动作,心里很是为她家殿下感到高兴,觉得只有这样的敬王,才对得起她家殿下为他的倾力付出。
因为那几个栩栩如生的噩梦,顾承锐对于照顾孕妇也算是颇有一些心得。
很清楚像现在这样的深层睡眠对他的心肝宝贝十分重要的他,尽管肚子里还藏了一大堆的问题要问,但依然点到即止的挥退了隐凤卫首领,就这么怔怔然地低头看了自己怀中的宝贝儿整整一夜。
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踏实睡过一觉的陆拾遗一睁开眼就与顾承锐那双布满了血丝的眸子对望了个正着。
因为陆拾遗的清醒。眼神瞬间变得明亮无比的顾承锐唇角止不住地就是往上一翘,“醒了?”
陆拾遗板着一张脸,佯装生气地瞪他,“我是醒了,可你呢?一晚上没睡吧?!”
顾承锐声带有些沙哑的轻笑一声,“我也想睡,可是我只要想到我的拾娘现在就躺在我的怀抱里,我就怎么都睡不着,我只想像现在这样看着你,地老天荒的看着你。”
除非陆拾遗召唤,否则就宛若一块石头或木头一样隐匿于房梁上的隐凤卫首领头一次因为顾承锐的肉麻而不住打颤得掉落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我也喜欢你就这么一直看着我,”半点都没有觉得顾承锐这话有什么不对的陆拾遗眉眼弯弯地给了顾承锐一个响亮的颊吻,“不过你这样看我,只会让我为你感到心疼,因为我舍不得你因为看我而影响到自己的睡眠。”
陆拾遗边说边伸手扯了扯顾承锐的耳朵。
因为长途跋涉又熬了好几夜没睡的顾承锐眼睛本就酸涩无比,被陆拾遗这么一扯耳朵,条件反射地就掉落了两串晶莹剔透的眼泪。
“拾娘……”顾承锐大为窘迫地低喝一声。
“瞧瞧,困得连眼泪都止不住了,”陆拾遗捧着顾承锐又生了些许胡渣子的刚毅下颔,微微仰头地将他每一滴眼泪都吮入唇瓣中以后,又结结实实地在他脸上一连亲了好几口后,才笑眼弯弯地用诱哄地语气说道:“好啦,你就别再跟我犟了,乖乖睡一觉,然后起来吃东西,反正你这次是专程过来陪我生孩子的不是吗?我们还有的是时间。”
被她像小孩子一样又哄又亲的顾承锐心里既觉得美的冒泡,又窘迫的不行,最后干脆顺了陆拾遗的意,就这么仰躺在美人榻上,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临睡前,他没忘记握住陆拾遗的手道:“做人要礼尚往来,既然我看着你睡了一夜,那么,你也应该在我睡着以后,寸步不离的陪在我身边,不准离开。”
陆拾遗望着他充满渴望和坚持的目光,唇角微扬地执起他那只紧攥着她手不放的打掌,在上面一派大方自然地又吻了口,说好。
被她亲得心花怒放的顾承锐有些意犹未尽,继续拿无声的眼神催促她。
在顾承锐看来,这亲手背的行为对他们这对老夫老妻而言,实在是有些过于敷衍。
陆拾遗忍俊不禁地扑哧一乐,“我也很想再好好的亲亲你啊,可是不行,你瞧我现在这个肚子,别说是弯下身去亲·你了,就是想要给自己穿鞋都有些困难啊。”
让陆拾遗这么一提醒的顾承锐才意识到自己闹了什么乌龙,他神情颇有几分不自然地干咳两声,腰部一个用力,就坐了起来,一把掰过陆拾遗精致秀美的容颜,重新把她吻了个气喘吁吁,才一脸郑重地向她宣布道:“以后你不许随便弯腰,你的鞋有我给你穿。”
心里发噱的陆拾遗一本正经地配合着点点头,“好,只要你穿。”
边说,边伸出一根手指头点在他的额头上,就这么一点点地又把他给戳回了美人榻上躺好。
顾承锐虽然没有择席之癖,但是警惕心却非常的强,稍有动静就会把他给弄得惊醒过来。
为了能够让一直都置身于战火硝烟中努力拼搏的他有一场好睡。贴身服侍他的顾忠没少绞尽脑汁的想办法。
这次顾承锐决定孤身一人跑到毓京来以前,顾忠还担心过顾承锐这段时间恐怕很难得到充分的睡眠。
不想,顾承锐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毛病一到了陆拾遗身边,就彻底的不药而愈了。
只要陆拾遗的手让他握着,哪怕是这间寝卧里一直都有人进进出出的找陆拾遗汇报工作,他也仿佛一点感觉都没有的睡得格外香甜。
人类从来就是好奇心非常浓厚的种族。
尽管陆拾遗并没有解释那睡在她身后的人是谁,但是陆拾遗的那些心腹下属们依然凭借自己的推测,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大家虽然觉得敬王在如此敏感时期跑到毓京来的行为极为不妥,但是在心里也不得不动容于敬王对他们家殿下的刻骨深情。
因为怕打扰到敬王的好眠,这些来汇报的下属都不约而同压低了他们说话的音量,不仅如此,连原本打算向陆拾遗汇报的各种工作也是能减就减能少就少。
对于大家的体贴,陆拾遗十分满意,觉得他们确实非常的识趣。
可是当顾承锐从一场高质量的酣眠中苏醒过来,发现他的心肝宝贝在随时快要临产的时候,居然还有这么多工作要做后,脸上的表情就仿佛被冰封冻住了似的,眼神也如同冰刀子一样,凉飕飕的扎人。
作为大家心目中未来板上钉钉的尊贵帝王,没有人敢硬顶着顾承锐如此可怕的恐怕凝视,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的继续汇报,他们在自家殿下看好戏的促狭眼神中,接二连三的选择败退,很快撒丫子消失在两人的目光里。
“你马上就要生了,怎么还这样胡闹?”顾承锐板着脸对陆拾遗说。
在没过来以前,他还真没想到他的妻子会如此的不靠谱,眼看着人都快要临产了,居然还忙忙碌碌的连个消停的时候都不肯有。
“我这不是没办法嘛?”陆拾遗笑得一脸讨好地抓过顾承锐的手放到脸上蹭了蹭,“不过现在没关系了,你过来了嘛!以后这一大摊子事情有你管着,我自然也就能够彻底撂开手脚,安安心心的养胎了。”
“你说的是真的?没有骗我?”顾承锐半信半疑地看着陆拾遗。
在看了对方那把下属们训得犹如过冬鹌鹑一样瑟瑟发抖的架势以后,顾承锐实在是很难相信陆拾遗会真的如她所说的那样,把所有的事情都放下来安心养胎。
陆拾遗一本正经地点头,刚要说一句这有什么好骗你的,就感觉到自己身下陡然一热,紧接着就是一疼,已经有过许多次生产经验的陆拾遗眨巴了两下眼睛,在顾承锐依然带着几分锐利和谴责的注视中,无奈一笑道:“我这次真的没有骗你,而且也没有骗你的必要,因为……”
陆拾遗一边神情很是淡定的感受着有规律的伸缩和阵痛,一边在顾承锐已经有所会意,而逐渐变得惊恐的眼神中,很是从容地对着他张开了手臂,“我马上就要生了!所以,准爹爹,赶紧把我,把你的娘子给抱到早已经准备好的产房里去吧!”
顾承锐目瞪口呆连滚带爬地从美人榻上翻下去了。
紧接着,只穿了一身单衣的他就要急急地伸手过来抱陆拾遗。
可是他的手在伸递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一般,脸上颇有几分不自然地缩了回去。
“我刚刚才起来,手脚都还有些发软呢,要是抱你抱到半路上摔倒了怎么办,还是让人弄张太师椅过来,把你抬过去吧,这样也安全一些。”
如果是别人,早就被顾承锐的这番话给糊弄住了,可陆拾遗自己就是糊弄人的祖宗,如何瞧不出顾承锐现在的表情别有猫腻。
不过因为马上就要生产的缘故,她并不打算现在就刨根问底,是以,即便满心疑窦,她面上还是一副从谏如流的模样,对顾承锐的提议表示赞同。
随后在隐凤卫首领和顾承锐两人的通力帮助下,顺顺当当地被送进了早已经布置好的产房里。
等太师椅搁到产床边上的时候,顾承锐不再像刚才那样借口手脚发软的不愿意抱陆拾遗了。
他轻轻松松地把她抱了起来,单膝跪在产床的边缘上,小心翼翼地把陆拾遗放了下去,然后就坐在那张太师椅里不肯走了。
稳婆几次说了不合规矩,想把他赶走,都没有成功。
最后只能由着他呆在产房里,陪着陆拾遗一起生产。
陆拾遗是一个很合作的产妇,半点都没有稳婆们原先所担忧的公主脾气,因此,虽然是投胎,但是三五个时辰不到,产房里就响起了嘹亮的婴啼声。
从陆拾遗生产开始,全身就止不住地发抖的顾承锐眼神有些涣散的看着稳婆从他妻子的身下抱出一个还牵着根蜿蜒脐带,沾满鲜血的小婴儿。
顾承锐牙关直抖地将眼神从那小婴儿身上移开,对一直侍立在身后的隐凤卫首领说道:“先把孩子抱出去,等我帮拾娘擦洗好了身子,重新换好了衣物,你再让大夫们进来依次帮她把一把脉,看看她现在情况如何。”
隐凤卫首领没想到顾承锐连孩子看都不看一眼的就一心扑到了自家殿下身上,下意识地整个人就是一呆,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把稳婆递过来的小婴儿抱了出去,然后让人送了水进来,又带着所有人都鱼贯退了出去。
直到现在还手脚止不住打颤的顾承锐亲了亲陆拾遗汗湿的鬓角,用带着哭腔地声音说:“拾娘,我发现自己真是一个混蛋,总是害你为我吃苦!”
陆拾遗这辈子为了巩固顾承锐的灵魂,把所有的灵魂本源都灌输给了他,因此这次生产完全就是凭借着这具身体本来的素质在分娩。
好在,原主常年刀剑马鞭不离手,身康体健的很,是以,她这次生的也算不得十分吃力,还有余力和顾承锐说话。
“既然知道我为你吃了这么多的苦,那么以后可得对我更好一些呀。”
陆拾遗笑眼弯弯地抬起有些乏力的手,给顾承锐脸上的泪水。
“如果让别人知道辣手无情的顾阎王居然会为了自己的妻子生产而心疼地直掉眼泪,恐怕他们会震惊地连自己的下巴掉地上都忘了去捡呢。”
“我管他们会不会震惊,”顾承锐把脸埋在陆拾遗的手心里蹭了蹭,强打起精神道:“你现在身体肯定黏糊糊的紧,我这就给你好好擦擦,再让人进来给你诊脉。”
“我觉得自己现在非常好,”陆拾遗对自己的身体心里有数,“全身上下真的是说不出的轻松。”
“再怎么觉得轻松,也得让大夫好好给你检查检查,要不然我可不放心。”顾承锐直接无视了陆拾遗的话,从大木桶里绞了帕子给陆拾遗擦身。
陆拾遗看着自己皱巴巴的肚子,挑着眉毛故意问顾承锐丑不丑。
顾承锐想都没想地回了她句:“不丑,一点都不丑。”
“怎么不丑,你瞧,这一大坨的,”陆拾遗捏了捏自己褶皱密布的肚皮,脸上表情很是嫌弃地说道:“我自己都觉得不是一般的难看!”
“那是你的错觉,”眼眶隐隐又有些发红的顾承锐神情很是庄重地低头吻了吻陆拾遗皱巴巴的肚子,“而且,你全身上下所有的地方都是属于我的,我一个人的,我才是它们的主人,所以,你没有资格嫌它们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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