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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珂家
刘沐卉发誓,她这辈子再也不要和有妇之夫纠缠不清,真要恋爱,也得是专属于自己的白马王子,有老婆的男人觉对不能招惹,更要与渣男保持距离。
半夜惊醒,刘沐卉盘坐在床上,微闭双眼,双手合于胸前,庆幸自己居然还活着,并暗暗告诫自己。告诫完后,缓缓地后仰倒在床 上,翻来翻去怎么也睡不着。刚才的梦境清晰如在眼前一幕幕,还栩栩如生地浮现在眼前。自己怎么跳的楼,怎么样万念俱灰。李子健那张突然转变得那么冷酷的脸。
打开床头的灯,看看墙上的滴答滴答的钟,才四点半。离天亮还有两个小时呢。沐卉想起来,怎么自己还在前一个主人的家里面。往窗帘窗户边看去,窗户傍边的床上睡着一个花白头发的奶奶华文 ,呼噜呼噜地轻声打鼾,口水不停的往下流,嘴下边的枕头已经湿了一片,沐卉知道,流口水是精神病药带来的副作用。看情形,这真是回到了刚出来打工的时候了。怕灯光晃醒熟睡中的华文,沐卉抬起胳膊轻轻关上灯。接着躺床上,闭上眼睛。一动不动躺在床上。上辈子的记忆一幕幕在眼前回放。
上辈子,沐卉由于家里太穷不能继续学业,被迫辍学出来赚钱打工。来到唐珂家做保姆,唐珂是局级的大干部,当初自己的工作主要是照顾唐珂的老伴华文。华文是精神病人,是□□期间被□□逼出的精神病。上辈子沐卉照顾华文,关系相处得极好。后来华文脑出血,抢救无效。唐珂失去了自己的老伴华文后,伤心欲绝。在美国定居的女儿担心父亲受不住失去老伴的痛苦,就将唐珂接到了美国。唐珂去美国前,经过小区居委会的介绍,给沐卉找到了同一个小区,夫妻都是艺术家的李子健家工作。
沐卉记忆中华文虽然是个精神病人,可是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华文是非常善良的。整天除开吃饭,溜溜弯,看看电视,就不做别的事情了。从来都没有对沐卉大声说过话,更没有厉声说过话,作为保姆的沐卉感觉华文也从来没有把自己当作下人。嘴里面总是说:“我的沐卉”,这句 “我的沐卉”,让沐卉心里面暖暖的,觉得华文没有把自己当作外人。
沐卉记得当初刚到唐珂家里面不久,那时候华文还在住院,沐卉和唐珂两人在家,沐卉开了煤气,煮花生米。自己却拿了本书离开了厨房,去客厅看书去了。完全忘记了煮花生米的事情了。直到“咚咚咚……”有人敲门,从卧室跑出来的唐珂应声开了门,看到一个旁边门的邻居老铁,心想这个老家伙从来不跟自己打交道,怎么敲我家门。奇怪、惊讶地看着他,还没有来得及问对方敲门的原因,老铁先说话了:看看你们家厨房,冒烟了。唐珂打开被风撞上的厨房门,发现煤气还开着,厨房里面全是呛人的浓烟。
在客厅看书的沐卉听到了敲门声以及老铁的说话声,也闻到了烟味,赶紧跑到厨房,见到浓浓的满厨房的烟,她脑子里轰然一响,立即头昏目眩。天哪,哪个主人能容忍这样粗心的小保姆,这样粗心、没有大脑的小保姆,主人会认为早晚一定会把整个家烧了的,以至于把整个楼都给烧了的,一定会连累主人的。心虚、恐惧,愧疚的沐卉,脸色发白 。自己惹下了天大的祸事,唐珂一定会赶自己出门,自己很快就会失业了。又得找新工作了,可是……可是找不到工作怎么办呀?沐卉呆呆地站在那里,没有听见唐珂的激动、愤怒、责怪、责骂。沐卉鼓起勇气,抬起头,看到唐珂那张平静、慈祥的皱纹交错的面孔。 唐珂面带微笑地说:“丫头呀,花生米糊了哟!”,语气好像在说一件平常的事情,再平常不过了。完全没有责怪。感动、感激、不安的沐卉望着唐珂,下定决心地说:“这样的事情不会有下次,一定不会。”。
沐卉记忆中的唐珂是也是个善良的老干部,虽然离休了,但是每天精神抖擞,西装革履地出门去上班,应该是夕阳红之类的业余爱好。唐珂的工作是将大知识分子,大干部召集起来,为自己伟大的母校捐款之类的。这里面包括国家最高领导人,沐卉记得家里面时不时来一个国家级领导人的穿着极其时髦的太太。唐珂对作为小保姆的自己也是极好的,从来不责怪。
在沐卉的心中,唐珂绝对是一个模范丈夫,对自己的老伴华文无微不至的照顾,上辈子的沐卉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面的。唐珂夫妇在自己三十岁的时候,就遇到了□□,夫妻两双双入狱,受尽非人的折磨。华文实在是承受不住 ,从折磨自己的楼上跳了下来,居然大难不死,腿却断了。导致后来两个腿不一样长。这样的折磨,导致不到四十岁的她,患上了精神病。同样受尽折磨的唐珂,出狱后,当初年轻貌美、聪明能干的妻子,美貌已经不复存在,更严酷的现实是:自己的妻子已经是个腿有残疾、没有工作生活能力的精神病人。唐珂很坚强,几十年不变地爱着自己的妻子华文,尽心尽力地照顾她,好吃的都先让给华文吃 。沐卉想,自己的老公要是像唐珂那样就好了。对,一定要找个像唐珂那样的丈夫,无论贫穷贵贱,不离不弃地永远在一起。
沐卉看了一眼侧躺在床上安然入睡的华文,呼吸均匀 。要是不脑溢血就好了。记得上辈子医生说过,华文是抢救不及时才死于脑溢血。如果抢救及时的话,华文就不会死于脑溢血了,如果不死于脑溢血,那么唐珂就不会去美国,沐卉也就不用去李子健家里面,如果不去李子健家里面,就不用跟李子健朝夕相处,也不会被这个渣男轻贱。沐卉想,一定小心照顾华文,千万别再脑溢血,即使脑溢血,也早点送医院去。
突然听到华文从床上坐起来的声音,沐卉轻声问:“怎么啦?”
华文回答:“上厕所。”,沐卉便起床搀扶着华文上厕所。华文坐在马桶上面,马桶的旁边是一排暖气管,如果没有睡醒,或者神志不清的华文,脑袋是很容易碰到硬硬的暖气片,快七十岁的老人,血管应该是比较脆弱的。上辈子华文脑溢血的原因,一直是一个谜。如果脑袋碰到了那么硬的铁质的暖气管。后果真是不堪设想。沐卉记得上辈子华文坐在马桶上面后,经常由于便秘,大便要很久的时间。沐卉因为还有家务的压力,不能干巴巴地站在正着跟大便战斗的华文旁边,那样沐卉担心华文因为难为情,更不好使劲,更拉不下来 。上辈子华文的脑溢血是因为头什么时候碰到了暖气片上面?不,这辈子决对不能让华文脑溢血。华文上完厕所后,看到屋子里面还比较黑,依旧回卧室躺在床上。沐卉走到客厅,拿了沙发上面的软软的靠垫,企图遮住厕所暖气片的棱角,可是靠垫太大了。怎么办,怎么办,坐在马桶上面太危险了呀,要是华文的头不小心碰到暖气片,又脑溢血了,怎么办呀?沐卉放回客厅沙发上面的靠垫,眼睛在客厅扫了一圈,终于落在了华文平常搭在膝盖上面的四方被子。每年来暖气前,屋子里面是比较冷的,唐珂发明了这样的小被子,专门定做了几个,来给常年不运动的华文搭腿用的。这个四方的小被子长一米,宽也一米。沐卉摸了摸软软的小被子,拿到厕所,搭在了暖气片上面,包住了暖气片靠厕所那边的棱角。沐卉的手按了按,感觉好多了。
沐卉包好暖气片后,来到客厅,发现屋里面亮了很多,于是拉开了客厅的窗帘,看到远方墨蓝的沉重的天幕正一点点地向背后徐徐撤去,那美丽的蔚蓝色晨曦刚刚在遥远的东方染着山峦。走到厨房,准备早点。煮了一锅玉米糊糊,煮了两个鸡蛋,沐卉是小保姆,不好意思给自己煮鸡蛋,所以只煮了两个鸡蛋,唐珂夫妇一人一个,没有沐卉的。其实沐卉知道唐珂他们应该不会说什么的,只是害怕唐珂他们万一看到沐卉吃煮鸡蛋不高兴怎么办呀,自己万万不敢去触主人的底线,因为沐卉不知道唐珂他们的底线在哪里,自己可不敢去冒险,怕失去工作。沐卉从小到大在老家,只有每逢生日才有鸡蛋吃,也只有一个。如果生日被爸爸妈妈忘记了,那这一年,一个鸡蛋也吃不上的。所以在沐卉的心目中,鸡蛋是很稀罕的。虽然农村自己家里面也养母鸡下蛋,但是自己家里面的母鸡下的蛋是要背到集市上面换钱的,家里面的人哪舍得吃呀。
大约七点钟,从厕所传来了熟悉的洗漱声,沐卉知道唐珂夫妻起床洗漱。突然“哐当”一声巨响,沐卉听到了这声巨响,害怕、恐惧,顿时血液都凝固了,一个念头在脑子里面打转,心底有个声音在喊:“不会吧,刚刚活过来,华文又玩了,接着唐珂又要出国?……自己又得去李子健家?难道躲不过去了?上辈子的命运又要重演?……”。脚不听使唤,已经到厕所,厕所一地的水,一个红色的搪瓷洗脸盆倒在地上,吓得一头冷汗的唐珂站在洗脸池旁边,用力地搀扶着不住颤抖的老伴儿华文。看到华文好好地站在那里,沐卉紧张的心,顿时轻松了许多。
沐卉走过去,帮着唐珂搀扶着华文走出厕所,再折返回厕所把地上的水擦干净了。由于今天的突然事件,华文没有来得及上厕所,唐珂再次搀扶华文去厕所,唐珂以为华文坐好了,刚刚松手的华文却倒在了暖气片上面,辛亏暖气片给包起来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吓得一身冷汗的唐珂看到包的好好的暖气片,立刻想到沐卉的苦心。吃饭的时候对沐卉说:“丫头,做得好”。
早饭以后,沐卉搀扶着华文出去小区散步。沐卉看到这个小区,和上辈子没有什么变化。坐北朝南,四面有一丈多高的青砖墙围着一幢幢漂亮的别墅,将外面的喧扰全部隔绝在外。四周佳木葱笼。花草繁茂,奇石假山,曲径通幽,足可供怡心养性。沐卉搀扶着华文沿着鹅暖石铺的路慢慢往前走,沿着这条路,往右边拐过去,就是李子健家了,李子健那张冰冷、残酷的脸浮现在眼前,不,不能往那个方向走了。于是,看到左边的小路,沐卉就跟华文说,这边看看去。
远远地,前边假山上面有个红色的精致的亭子,一个身穿红色衬衫的女孩子浴在那金色的阳光下,坐在长凳上面聚精会神地看书。沐卉也非常喜欢看书,一看到有人看书,就本能地向读书人走过去,便搀扶着华文,走到亭子里面让华文坐下,沐卉的眼睛看看聚精会神看书的姑娘,看看她手上的书,看那本书,不像是小说,有好些算式在里面,像是教材之类的。
“你看的什么书?”沐卉鼓起勇气问道。
“财会的成本核算。”看书女孩友好地回答。
“你看这书是为考试?”
“是”
“你真厉害,居然自己看这么难懂的书。”沐卉真心佩服地说。
“咱们小区对面就是所大学,我经常去旁听的。那里面的有好些课程”,小女孩地说。
“我在学计算机软件专业”小女孩接着说道。
那女孩说完,便站起来准备走。
“唐爷爷好。”女孩子热情地跟沐卉后边的人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