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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不知道,是疼痛的感觉弱一些。小孩子摔几跤不碍事,大人摔一下可能要躺好几天呢。"水玲珑笑着解释,这套理论是荀枫告诉她的,斌儿一岁时顽皮摔断了手骨,她心疼得寝食难安,荀枫就说,孩子的疼痛神经发育不完全,大人觉得骨折很疼,对孩子而言或许就像棍子敲了一下,过后还能动呢。
上官虹就对比了儿时受伤的记忆,发现自己的确是越大越怕疼,她的心里好受了许多:"孩子们磕磕碰碰难免,吃一堑长一智,希望他改掉口无遮拦、目中无人的性子。说到底,也是我骄纵了他,中年得子,便不像对你三弟那么严苛,好像人年纪大了,就会心软。"
水玲珑不可置否地道:"二婶说的在理。"
丫鬟奉了茶和水果,水玲珑打算去拿葡萄,上官虹却用竹签插了一块西瓜递到跟前:"吃这个好,水分多。"
水玲珑眨了眨眼,笑着拒绝:"我不怎么喜欢吃西瓜。"
上官虹顿时一愣,眸子里闪过一丝尴尬,继而笑开:"那你喜欢吃什么便自己拿吧。"
水玲珑拿起葡萄,饶有兴致地吃了起来。上官虹看着水玲珑,露出怜爱的微笑:"孩子,在府里过得好吗?"
水玲珑吐出葡萄籽并擦了嘴,实在不明白上官虹缘何问出这样的话,又不是她娘家人,难不成还怕她遭了婆家的欺负?水玲珑就笑容可掬道:"挺好的,奶奶、父王、母妃都很关照我。"诸葛钰不必说,他在京城都传出惧内的名声了。
上官虹不信地摇头,笑容也淡了几分:"你诓我。"
"这…"水玲珑眨了眨眼,真没诓谁,大家对她的确很不错,便是曾经犯过错的冷幽茹,而今也洗心革面了,比起刻薄挑剔的甄氏,冷幽茹除了性情冷淡,其他方面简直好得不像话,紫藤院的吃穿用度是最佳的,丫鬟们是不敢红脸滋事的,且冷幽茹从不叫她立规矩,更不会旁敲侧击地劝诸葛钰睡通房。现在这种夫家生活,怕是她上辈子做梦也想不到。
上官虹徐徐一叹:"我太了解王妃了,她一直把琰儿的死记在你娘和小钰的头上,她自己没了孩子,就巴不得所有人都失去一个孩子。"
水玲珑无法接话,上官虹好像并不知道冷幽茹对诸葛汐、诸葛钰以及其他人做的恶事,可尽管如此,她还是对冷幽茹有这么深的成见,就因为冷幽茹的出现,打破了诸葛流云和上官茜的幸福生活吗?
上官虹摸了摸水玲珑白皙的脸,摸得水玲珑心里发毛,又听得她叹道:"当然啦,这世上是有律法存在的,不是谁想害人就能害,你也别太杞人忧天。"
我没有啊…水玲珑暗暗叫着。
上官虹又道:"王妃不害你,却也不可能喜欢你,你若受了委屈别忍着,告诉你父王或奶奶,他们是真心疼你的。"
水玲珑想说"王妃待我可以了",话到唇边又想起上官虹是上官茜的堂姐外加儿时最亲密的伙伴,自己讲再多王妃的好话她都听不进去,何必与她争执?反正她在王府呆不了多久。这么一想,水玲珑嫣然笑道:"我知道了。"
上官虹满意地摸了摸水玲珑的头!水玲珑陪上官虹寒暄了一阵,有意等那个于妈妈出现,却一直没等来,最后,上官虹眉宇间浮现起丝丝倦意,水玲珑起身告辞。刚走出穿堂,水玲珑与迎面而来的流风碰了个正着,水玲珑恭敬地行了一礼:"二叔,您回来了。"
流风看到水玲珑,微露出一抹惊讶,随即爽朗地笑了:"玲珑是来看你二婶的么?怎么不多坐一会儿?"
水玲珑谦和有礼地笑道:"出来的有些久,怕姐儿寻我。"
流风就点了点头:"也对,姐儿特黏糊你,好像除了你谁也不要。嗯,你去吧,日头毒,记得走阴凉的地方。"
水玲珑对二叔的感觉不错,水航歌和水二爷,水敏玉与水敏辉,都不大对付,诸葛家几兄弟的感情却都极好,正所谓家和万事兴,大抵就是这个意思了。水玲珑乖巧地笑了笑:"我记住了,多谢二叔关心。"
水玲珑行了一礼,欲要离去,流风又忽而叫住了她:"那个…玲珑啊,你…在王府过得怎么样?"
水玲珑一怔,果然是夫妻么?连问的话都一样,别再来个劝她小心王妃的,她会烦。
流风清了清嗓子,讪讪地道:"哦,我…是想问你们到底过得好不好,你父王那人报喜不报忧,有苦水就自己咽进肚子,玲儿和你娘走了,他很难过吧?"
水玲珑的神色稍霁:"父王的确难过了一段日子,好在有皓哥儿,也算一种宽慰。"
流风的眼睛一亮,笑弧扩大:"你父王和你母妃还好吧?"
水玲珑的心里怪不自主,却平和地道:"他们都好。"
流风的眸色闪过一丝复杂,随即点了点头:"皓哥儿的身体怎么样?有没有经常生病?我记得琰儿小时候很容易咳嗽,皓哥儿会不会这样?"
水玲珑眨了眨眼,明明稀疏平常的问题不知为何在她听来却有些古怪。水玲珑语气如常道:"皓哥儿很壮实,入府一年没生过病。"受过伤、中过毒,但这些就没必要告诉二叔了。
流风松了口气,低声呢喃了一句:"如此应是比较好带的了。"看向水玲珑,负于身后的手像变戏法儿似的变出了两盒糕点,"桂圆红枣糕,你和你母妃一人一盒。"
"多谢二叔,玲珑告退。"水玲珑拜别了二叔,径自出了湘兰院。流风双手负于身后,阔步回了自己房间。转角处,一道暗影一晃而过!
上官虹看着桌上的桂圆红枣糕,静静听完小丫鬟的禀报,气得一把揉烂了手里的帕子:"这多年了,他还是对那狐狸精念念不忘!他记得的永远都是她的口味!我最讨厌红枣!最讨厌桂花!讲了一百次他也记不住!"
打算来给上官虹晨昏定省的甄氏刚走到门口便听到上官虹愤怒的咆哮,不由地打了激灵,上官虹口中的狐狸精是谁?爱吃桂圆和红枣…天啦,不会是王妃吧?要不要这么惊悚?二爷对王妃…念念不忘?这话从何说起?她怎么一点儿感觉也没有?
她记得多年前王爷把王妃一个人冷在院子里的时候,二爷每隔几天都会去看琰儿,对琰儿比对自己的亲生儿子还好。琰儿大郡王一岁,但郡王要是和琰儿打架,甭管谁对谁错,最终被问责的一定是郡王。
有一回是初冬吧,很冷很冷的夜晚,还下着暴雨,乔妈妈披着蓑衣来找二爷,说琰儿病了,王妃一人抱着琰儿哭。那晚王爷恰好带着上官茜和诸葛汐、诸葛钰、诸葛玲回了娘家。二爷连蓑衣都顾不得穿就冲进了冰冷彻骨的雨里,半个时辰后请来大夫,二爷又帮着抓药、熬药,忙了一整晚。那一次,琰儿的命是保住了,二爷却因寒气入体大病一场,躺了足足半月。当时她没往心里去,觉着一定是王爷临行前嘱托二爷代为看顾王妃,包括平时的眷顾也是如此。但听上官虹的口气,似乎…一切都是二爷主动的!
却说水玲珑拿了糕点便原路返回,走了几步决定先给冷幽茹送去,说实在的,她不爱吃甜腻的东西,但貌似冷幽茹喜欢。枝繁撑着伞替水玲珑遮蔽了毒辣的日晖,水玲珑仍热出了一身汗,枝繁拿出帕子擦了擦水玲珑额角的汗水,说道:"要不咱们先回紫藤院,然后奴婢再把糕点送到王妃那儿吧!"
水玲珑看向地面仿佛飘了一层袅袅轻烟的草地,忍住快要中暑的无力感,说道:"都走一半了,回了可惜。"
好在今儿的运气不错,刚走了几步便碰到了诸葛流云。枝繁扶着水玲珑给诸葛流云行了一礼。诸葛流云看着水玲珑毫无血色的脸,语气柔和地问:"这么热的天怎么不在屋子里呆着,反而跑出来了?"
水玲珑虚弱地笑了笑:"哦,刚去看了二叔二婶,他们送了我和母妃一些糕点,我把母妃的那份儿送去。"比较敏感地将"二叔"讲成了"他们"。
诸葛流云没什么异常反应:"哦,给我吧,你回。"
水玲珑把糕点递到诸葛流云手中,行了一礼,与枝繁回了紫藤院。诸葛流云带着糕点去了清幽院,皓哥儿去上学,冷幽茹闲来无事便躺在床上小憩。岑儿要行礼,诸葛流云打了个手势,岑儿福了福身子退下。诸葛流云把糕点放在桌上,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看着她如诗如画的睡颜,宛若名家笔下的山水一线天,诸葛流云忍不住俯身,轻轻吻上了她眉眼…
冷幽茹被惊醒,暮然睁眼,却撞入一双幽暗深邃、闪动着丝丝热意的眸子,尔后,不待她开口,诸葛流云便拂落了淡紫色帐幔…帘幕深深,缱绻缠绕,一室春风无度。事毕,诸葛流云从身后拥着羊脂美玉般泛着淡粉色光泽的冷幽茹,心情十分愉悦:"昨天那药你吃了吧?"
冷幽茹的眼皮子动了动,没说话。诸葛流云宽厚的大掌覆上她小腹:"老巫医一生就炼了两颗,一颗给了自己妻子,他妻子三十年未孕,这都四十五了,吃了那药也怀上了,另外一颗他本不打算给我,我给他免费当了两个月的药童才求来…"
诸葛流云一走,冷幽茹便唤来岑儿,神色慌张地道:"昨晚的垃圾你倒哪儿了?"
岑儿怔忡了片刻,答道:"哦,就跟平时一样,有专门的人收走了,您…丢了什么不该丢的东西吗?"
冷幽茹的长睫狠狠一颤,脸色一点一点变得苍白:"能找回来吗?"
真丢了重要东西?岑儿咬了咬唇,小心翼翼地答道:"找不回来了,现在是夏天,垃圾不能久放,都是一拖出去就烧掉的。"
冷幽茹两眼一黑,倒在了地上。
夜幕重重,月光皎皎。水玲珑替小宝贝们打着扇,自己也隐隐有了困意。打了个呵欠,从一分钟扇二十下,变成一分钟十下,尔后五下、一下…两分钟一下,五分钟一下,做了一个小梦陡然醒来再扇一下,到最终,只能在第一层梦境里虚幻着扇了起来。
相思成灾,水玲珑又梦到了诸葛钰。是他们初遇的寺庙,梅花开得正艳,他站在梅树下,长身玉立,风华万千,睁着潋滟秋瞳,秋瞳深处,映着她微红的脸。她提起裙裾,小跑着扑进他怀里。他轻笑:"瞧你这点儿出息!"
她弱弱地瞪了他一眼,转身便走,他却拉住她胳膊,轻轻一拽,她撞入了他怀里。
淡淡的薄荷香,混合着独属于他的男性气息,瞬间将她笼罩得密密实实,她抬手圈住了他脖子,紧得似乎要彼此嵌入一般。
他又轻笑:"想不想我?"
这回,水玲珑很诚实地点了点头:"想,想得睡不着觉。"
诸葛钰亲了亲她撅起的唇,浓眉微挑:"睡不着觉?怕是在做梦吧。"
"我没有做梦啊--"水玲珑的意识狠狠一震,猛然从睡梦里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一个臂弯里,某人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几分邪魅、几分优雅,她眨了眨眼,"真的…在做梦了。"
诸葛钰笑出了声,大掌轻轻拂过她精致的眉眼和又瘦了一圈的小脸,满腹心疼:"小呆子,我回来了。"
梦里的他可不会讲着三个字…于惊讶中分离出一分惊悚,又渐渐转为惊喜,看着在睡梦中无数次出现的俊美容颜,而今真真实实在她眼前,水玲珑瞠目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诸葛钰低头含住她微微张开的唇,舌尖勾动她的,细细品尝了起来。酥酥麻麻的电流顺着舌尖一路漫过水玲珑身子的每一处,她不由地轻轻一颤,搂紧了他,并狠狠地咬着他!让他一走半年,让他在她想他时不在身边,让他突然回来招呼都不打一个害她丢脸…诸葛钰被咬得生生发痛,后颈也被她抓得微微疼痛,偏眼底溢出一丝幸福。水玲珑发泄够了,这才松开被她咬得红肿的唇和被她抓出了血痕的脖子,幽幽地望着他:"孩子们都长高了,姐儿都会说好多话了,哥儿能走老远的路了。"
诸葛钰含笑看着偎在他臂弯的人儿:"嗯,我刚抱过他们了,儿子是个小胖墩,女儿很苗条、很美,像你。"
水玲珑"噗嗤"笑出了声。诸葛钰抱紧了她,软软的声音如柳絮,轻轻扫过她耳畔:"你把孩子带得很好,辛苦了。"
水玲珑揽住他精壮的腰身,听他苍劲有力的心跳,深深地笑了:"也很开心。"没有矫情地说不辛苦,因为的确辛苦,"你呢?是不是也很辛苦?"胡国的仗一打半年,其难度之高或许远非喀什庆那次可比,虽然他洗了澡也换了衣裳,但被风沙磨砺的口子依稀挂在眼角,竟是差点儿…伤到眼角!
诸葛钰也没否认:"心里想着你和孩子们,就再累也受得了了。"
水玲珑凑近他,吻了吻他眼眸。
"会好。"他笑着解释。
水玲珑欣慰地笑了:"嗯,已经很淡很淡,基本看不出来了。"
诸葛钰的视线越过她头顶,投向了床内侧瘦瘦小小的姐儿,她在信里总说姐儿和哥儿一样健康,但看姐儿这么瘦弱的模样,怕是三天两头生病,她一个人…怎么扛过来的?
水玲珑闻着他身上的淡淡幽香,心跳一点一点加速,好似…有些紧张!诸葛钰很快便注意到了妻子的异样,他低头,就看见她白皙的脸恍若渡了一层霞光,绯色旖旎。他的喉头涌上一阵干燥:"玲珑…"
"嗯?"水玲珑柔柔地应了一声,却几乎是同一刻,他的吻覆上了她微启的唇。
太久不曾欢好的缘故,她羞得不行,闭上眼不敢看他,连呼吸都快要滞在胸口。当彼此再没了束缚,亲密无间的那一瞬,她紧致若窒,几乎令他灵魂都在颤抖。起先,他还能顾着她久不承雨露,或许吃不消,是以非常温柔,但后面,她的妩媚、她的完美、她的娇柔,将他的克制力粉碎得干干净净,他再也抑制不住,如浩瀚层叠,如怒海狂澜,拼命地索要着她的美好,便是她实在无法承受,在他身下睡了过去,他仍不罢休…
月上半空,又隐入枝头,床上的响动才渐渐停止。诸葛钰餍足地抱着昏睡不醒的水玲珑去往了净房,只是想帮她洗个澡的,谁料这小女人天生媚骨,坐在他身上挪了挪,瞬间容纳了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