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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葭吓得三魂去了七魄,抄起谢知的胳膊就想把人抱起来往楼下跑。
被他一拽,谢知倒是彻底清醒过来,脸色苍白得吓人,喘息着摇头:“没事……没事了。”
黎葭担忧地望着他,手一下一下顺着他的背:“突发病吗?以前怎么没见你有这毛病,我魂儿都吓没了,真没事?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
谢知的手还在发抖,垂下眼帘,将手藏起来:“放心。”
黎葭拉过椅子,坐在他面前,审视他的表情。
谢知其实没什么表情。他骨子里就透着股冷淡,外人不了解,总觉得他清高自傲,瞧不起人。
现在这张脸被冷汗覆盖,浓密的长睫低垂着,被汗水沾湿,一副饱受折磨的样子,竟显出几分脆弱。
谢知眨了眨酸涩的眼,缓了过来:“小麻烦,不碍事。”顿了顿,他掐掐眉心,“抱歉,游导那边,我可能……去不了。”
黎葭说得轻巧,但肯定花了不少心思打听了解,说不准已经联系了那边,想给他个惊喜。
“不想去咱就不去,给多少片酬都不去。”
黎葭皱着眉,握了握他的手。那双手潮湿又冰冷,大夏天的,居然焐不热。
ptsd?
谢知为什么会对弹钢琴产生心理障碍?
话到嘴边,黎葭没敢问出来。
谢氏是在谢知爷爷那辈发展起来的,底蕴不算丰厚,所以破产也破得相当惨烈。但在破产前,谢知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千娇万宠出来的小少爷,要什么父母就给什么,好在他根正苗红,没被宠溺歪。
两人是在高中时市内一场音乐比赛里遇到的,随机组合成队友,意外的聊得来。
没有比赛时,两人也经常凑在一起,一个弹钢琴,一个拉小提琴,讨论巴赫和格鲁米欧,交流彼此的想法。闷热的午后,清风徐徐拂动着海蓝色的窗纱,他们俩能在音乐室内消磨一个下午。
谢知天生适合弹钢琴,手指细长、骨节匀称,十指在黑白的琴键间流连,仿佛翩翩起舞的白蝶,琴音流泻出来时,他就是全场的焦点。
他也如愿进入了自己喜欢的音乐学院。
要不是谢氏出事,当初他正要出国留学。
据传谢氏宣告破产不久后,他们一家三口在近郊一间公寓里自杀……只抢救回谢知一个。
黎葭不清楚个中细节,谢知也从未主动提起。
现在一想,好像就是从那时起,谢知再也没碰过钢琴。
谢知其实想给黎葭一个解释。
可是耳边嗡嗡的。
脑海里除了一片杂色的混乱,他什么也记不清了。
黎葭若无其事地岔开话题:“不说这个了,饿了吧?我让服务员上菜。”
谢知感觉得到他的体贴,嗓音微哑:“……谢谢。”
“嗨,跟我你瞎客气什么啊?”
黎葭的手机响了声,他低头瞅了眼信息,眉头微不可查一蹙,神色如常地把手机静音反扣,斟酌了会儿,还是道:“我下午有点事,吃完饭先送你回去。”
谢知的心绪很乱,胡乱点点头。
黎葭明显也有烦恼,一顿饭两人都吃得食不知味,坐上车了谢知才回神:“去章禾那边。”
黎葭系上安全带,打开导航:“噢。”
甜美的嗓音开始导航:“正在前往章禾小区,准备出发,全程……”
“……”黎葭突然反应过来,拔高声音,“操!你去哪儿?那不是裴衔意他家吗?”
他反应这么大,谢知指背抵着嘴唇,不确定地道:“友情探望?”
黎葭激愤:“你还说你和他没仇,是不是他给你下绊子你才没通告了?是不是他仗着有两个臭钱封杀你了?这些有钱人真他妈不是东西!”
谢知断然打断他丰富多彩的想象:“不是。”
“咱不虚他!”
不把话说清楚,黎葭能脑补出部惊心动魄的电影来,谢知捏捏额角:“裴衔意生病了。”
“不治之症?他打算让你当遗产继承人?裴总牛逼,裴总大方!”
谢知:“……”
再迟钝也该看出来了,这俩人对彼此的恶意居然这么大。
一个是杀机之恨,一个是嘴炮之仇。
怎么结的怨???
“他生病了,需要我照顾,”谢知放弃挣扎,吐露实话,“我搬回去住一阵,等他病情稳定点就走。”
“什么病还得你贴身去照顾的?”黎葭冷笑,“我看是寡人之疾。”
谢知寻了个比较含蓄妥帖的说法:“有点疯,我不在可能会出手伤人。”
黎葭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哪有这种病,他不是装的吧?这是什么发展,和你结婚后依旧风流快活,一离婚发现自己不可自拔地爱上你了想挽回?”
谢知语气淡漠:“我今年的生日愿望是烧了你那堆三流言情耽美小说。”
“你今年的生日已经过了。”
“那就明年。”
“现在不流行看纸书了。”
“……”
黎葭满腹怀疑和牢骚,盯了会儿谢知的表情,还是发动爱车,哀愁地把谢知送回火坑。
章禾小区不允许外来车辆入内,送到小区门口就不得不停车。黎葭本来想和谢知一起回去看看姓裴的耍什么花招,手机又亮起来。
他低头看了眼,嘶了声,瞅瞅谢知,又看看手机,满脸为难。
谢知:“他还能吃了我吗?有事就去吧。”
黎葭咕哝:“你根本不懂……”
谢知没怎么放在心上,好笑地拍拍他的肩,示意自己真没事,嘱咐他开车小心,才抬步迈进去。
午后的阳光毒辣,好在小区绿化好,四处林荫遮蔽,还有个面积很大的人工湖。这时候连散步的人也没,虫鸣声衬得周遭更寂静。
谢知手插在兜里,走在小道间,望着郁郁葱葱的林荫,想起他和裴衔意唯一一次的饭后散步。
那时他参加节目,被恶意剪辑后播出,引得全网黑嘲。
董玟让他卸载微博,不要看相关推送,过了那一阵,热度一消,网友就不会记得了。
谢知在屋里待了一天,傍晚时据说去德国谈生意的裴衔意居然回来了,敲开他的房门,让他陪着吃了顿晚饭。
问及生意,他轻描淡写:“被鸽了,老外就是不靠谱。”
吃完饭,裴衔意提出散步。他雪中送炭,帮忙偿还了债务,是谢知的恩人,谢知当然不会拒绝。
出门前,裴衔意接到很多电话,敷衍地回了几句“嗯”,“好”,“会解释”,到最后不耐烦了,直接关了机。
晚风很温柔,两道旁的树林里有松鼠兔子,时不时探出头,树影落在地上,被踩得摇曳不止。人工湖里折射着附近的路灯的光,粼粼碎了一湖,像是撒了满湖银箔。
两人安静地走了一路,地上的影子渐长渐短,谁也没说话。
原本火灼难熬的心里,忽然就平复了。
回家的路上,裴衔意去附近的小店里买了包烟,给他带了杯沙冰。
他衔着烟没点,瞧着散漫又有点痞气,出来见谢知在发呆,笑着倾身将沙冰贴过来,碰到他脸上:“心情好多了。给,谢礼。”
沙冰贴过来时的凉意似乎还能穿越时间蹭到脸颊上。
从回忆中抽回神,谢知的脚步倏地停下。
……那时黄阿姨做的也是苏菜。
据说吃不惯的裴衔意每次回来不也都吃了,也没见他闹过什么意见。
不过这些细节代表不了什么。
谢知好笑地摇了摇头。
他居然不知不觉地被黎葭的话给影响了。
慢吞吞地往回走着,路过小店时,谢知鬼使神差地买了两杯沙冰,吸溜着走到门口,才想起裴衔意不喜欢吃甜的。
开门进了屋,走进客厅,裴宝同志在看电视。
八成是生气了,听到开门声和脚步声也没回头。
谢知走过去,冷淡的目光低垂下,将尚带凉气的沙冰贴到他脸侧:“吃吗?”
裴衔意被冰得一呲溜,委屈地转过脸来。
双目对上,谢知眉目间染了淡淡笑意:“不喜欢?”
裴衔意看看他带了点笑的脸,忿忿接过,嘀嘀咕咕:“大骗子。”
“嗯。”谢知心平气和,坐到旁边的沙发上,抬头瞅到电视上原来是他那部脑残青春校园片,心里顿时掀起风暴,不动神色地夺过遥控器换台,“看海绵宝宝?”
裴衔意吸了两口冰,多云转晴,乐颠颠地点头:“长官喜欢我就喜欢。”
就是个傻儿子。
谢知观察了下他的神色,彻底放心。
晚上睡觉前,塑料父子照常复习了遍由宋助理独立编写完成的教材。
完事了谢知准备离开,裴衔意眼疾手快,拉住他的手:“睡前故事!”
谢知凉凉道:“您不是长大了吗。”
“裴宝长大了也要听故事。”
“行。”还振振有词的,谢知重新坐下,“国王与男巫的结局,听完以后就不说了。”
“噢。”裴衔意恋恋不舍。
“……国王按照男巫的要求,将他需要的东西都交给了男巫,”谢知思考了下,觉得接下来就成功生发,对八九岁的裴先生来说太过敷衍,于是加了点波折,“男巫将自己关起来,三天之后,乌鸦将生发药水送到了国王手中。”
“男巫呢?”
“男巫为了熬制药水,丧失了巫力与头发,不愿意见国王了。”谢知随口说完,一本正经地总结,“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世界上不会有十全十美的事。”
裴衔意若有所思。
随口胡诌的故事最后居然还有点教育意义。
谢知颇为满意,趁裴宝还没想起晚安吻,准备赶紧溜:“晚安。”
结果手指又被攥住了。
和谢知不一样,裴衔意的手总是温暖的。
“还有事?”谢知抽了抽手。
裴衔意含着笑,低头在他的指尖上亲了一下:“谢谢长官,晚安。”
柔软的温热触感转瞬即逝,谢知触电似的,不自觉地蜷了蜷手指,冷漠地哦了声。
回到房间,手机嗡嗡震动。
谢知脑海里全是指尖上一触而过的温热感,心不在焉地看了眼。
【天线宝宝:还是不放心】
【天线宝宝:给你kindle邮箱发了《防狼指南》系列,给爸爸看!】
【天线宝宝:记得做读书笔记,全部看完每本都要写个心得体会】
【天线宝宝:每篇不得少于八百字】
……
原来天降《说话指南》还必须理解并背诵的裴先生的心情是这样的。
谢知手指一动。
将黎某人屏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