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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铭御在两刻后出了书房,回到尚书台的正堂。承宣郎见他又回来了,起身走来问道:“行台,是否动身?”
薛铭御开口,缓缓说道:“请郎官先行动身回返。”
承宣郎听了,面露难色:“行台,左令吩咐了,某与行台同返。这要是我先回了,怕是左令那里不好交代。还望行台体谅。”
薛铭御见其如此,便只好又说道:“那就请郎官先到驿馆暂歇。”说完扭头看向一旁的程运峰:“带郎官一行先到驿馆,好生奉侍。”
“是,行台。”程运峰领了命令。
……
将承宣郎一行人暂时打发到驿馆后,薛铭御也无心处理公务了,直接回了他行台令的府第。
进了府门便直入书房,合了书房的门。
秦子姝瞧见丈夫回来了、又直接进了书房。即便是一晃而过,她也将他的愁眉不展看得清楚,便不去搅扰。
只是到夜幕降临,薛铭御还没走出书房。期间秦子姝几次想进去一看究竟。薛铭御这副模样,在秦子姝的印象里还是头一次见。
这是遇到了什么事??
……
薛铭御没有动身回长兴府,一连几日犹豫不决、心中烦乱。祁尚卿的回信始终不到,朝中究竟是何形势不得而知,若是这一去,究竟会面对什么,他心中无底。
歇在驿馆的承宣郎隔日便来尚书台探一次,看薛行台打算何时动身。
薛铭御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做甚,是决意不回?还是只作拖延?时间越走,心里越乱。
对薛铭御的烦乱,秦子姝看在眼里、记在心头。终于在听谕后的第六日的傍晚,晚饭过后,秦子姝忍不住发问了:“为何这几日都是愁眉不展的模样?”
薛铭御看着自己的妻子。妻子的眼中有关切、有困惑、还有隐约的不安。
“京师来了谕令。”他说道。
“什么时候的事情?”她问道。
“六日前。”
“六日前……自那以后你就一直是这愁眉不展的模样,是有什么事情?”
“陛下要我回去一趟。”
“为何?”
“要我面禀边境情形。”
“那……要你何时动身?”
“即时动身。”
“那你为何还不动身?!”
“我……”
“夫君好生糊涂!”
“怎么?”
“陛下要你返京,你却迟不动身。夫君为何违背君命??”
“我……”
“我虽不知你是何因由,可那是君命。夫君好生糊涂!”
秦子姝的一番话,像是敲醒了梦中人。薛铭御恍然开悟:自己确是糊涂呐!那可是君命!君命岂可违?!
“明日我即动身。”
……
第二日。晨间卯时。天只微亮。
薛铭御刚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天色一透窗,他便起身着衣,出了卧室。
按照秦子姝在头一晚的吩咐,府里的两位佣仆在天未亮时便已做好了早饭。早饭丰盛,粥面糕饼俱有。薛铭御漱洗之后,坐到早饭桌前。秦子姝陪坐一旁。
薛铭御并没有什么胃口,只进了两口茶粥。
他突然转过头,看着秦子姝:“我这一去,还不知能不能回到隼州。”
秦子姝被他的无端的这句惊得不轻。看他神情,又不像是在说笑。她连忙问道:“为何要这么说?”
薛铭御只是看着她,又答不出来。
“好了好了,临要出门了,不说这些。就是去禀些话,很快就回来了。”秦子姝说道。
……
薛铭御在半个时辰后出了隼州城,与承宣郎一道。他坐程运峰驾的行台令的马车,承宣郎三人仍骑来时的马。他终是没能等到祁尚卿的回信。出城的一刻,祁尚卿的回信还在到隼州城的途中,距离隼州城还有三日的路程。
……
十五日后。
薛铭御一行人抵达了长兴府的郊外,此时距长兴府只有十里。道路一侧,正是由北进城的必经之处—永安驿站。
承宣郎示意队伍停下。他告诉薛铭御:“左令之前还有吩咐,某与行台,进城之后径直入宫。”
若如此,便得进永安驿站整理,换上正服。
薛铭御无法拒绝这个左令的“安排”,只得下车,进永安驿站,整理自己。之后再上车,继续前进。
一行人很快进了城,上了北三街,再过青石道,不停不歇,直往长兴宫。
到了长兴宫正门—长兴门,承宣郎向城门守卫述明来意,并交押薛铭御的符牌。守卫将其与薛铭御放入宫中,只是下马下车步入。其余人等宫外等候。
二人进了长兴门,来到内侍高官兴门之后便是内侍省,自入宫面君者需先在内侍省通报。二人通报后,被安置省内稍候。一名宦人飞也似地跑出内侍省,去向时时陪侍邹顒的内常侍张徵禀报。
张徵正陪邹顒在宫中池苑闲步。得报薛铭御依谕入宫了,一面随邹顒移轿宣成殿,一面令宦人回内侍省将薛铭御二人引至宣成殿。
……
一两刻后。
薛铭御二人被引到了宣成殿前。宦人让二人殿外稍候,自己入殿报禀。
他很快出来了,走到二人跟前:“郎官先入。薛行台稍候。”
薛铭御一听摸不着头脑,这是何意?陛下不是要听自己的奏禀么?!“这是何意?”他问宦人。
“陛下口谕。”宦人小声答道。
薛铭御只得看着承宣郎先于自己入殿。他在殿外等候,心头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他等了半刻的时间。没见又出个人来告诉他:“薛行台,进吧。”
又等了半刻,等到内常侍张徵出来了。
张徵面色难辨,走到薛铭御近前,道:“薛行台,便先回吧。”
“回?常侍,这,这是何意?”薛铭御以为自己听错了。
“陛下让薛行台先回府中候听。”
“这,这,这是为何??”
“薛行台便回吧。”张徵说完,转身往殿里走。
走两步又回过身:“陛下还有吩咐,薛行台回了府,不外出、不见客。”说完又继续回殿。
薛铭御无奈,只得转身离开。他不懂,将自己召入宫中却又不见,这是何意?
他独自一人往宫外走去。双脚踩踏长兴宫的青地砖的声音,在空敞的四周回荡,仿佛此刻整个世界都只有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