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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玉在后小心翼翼地跟随这几人,穿过一片桂树林,又绕过一个水塘,便到了一座别具风致的小阁前。房前南北栽着一行藜树,阁前柱上那两盏风灯已灭一盏,守门的两人歪在两侧,鼾声可闻。胡玉偷偷潜于藜树后伏下,见那几人把酒取回蹑足而返,心愿这几位能醉得如烂泥才好,即使事不成却,自己也好脱身逃走。
悄悄绕至房后的两扇花窗前,贴耳静听,闻得左间房内鼾声如雷,想必那县官已睡得死沉。用短剑轻轻割断窗棂,窗棂木质不硬,甚是绵软,不一会已割下好些木框来,接把窗纸划破,轻身钻入房内,转身又把窗户打开,以便脱身。
进得房来,心跳加剧,两脚高抬轻放,如履薄冰,唯恐发出声响,顺那鼾声朝左房走去。左间房被屏风隔围,绕过屏帷来到床前,依稀可见床睡上有两人,辩那鼾声得知那县官睡在内侧。胡玉大为紧张,扬起短剑对准那县官喉颈便刺。
短剑正欲刺下,忽听睡在外侧一人大叫一声:“啊呀”!在床上忽地坐起。胡玉吓得浑身惊颤,收回短剑,慌忙俯身于床下,心里突突惊跳,不敢大气。
这声大叫如鬼嚎一般,令人悚然毛竖。胡玉心里暗叫不好,闻声是个妇人,心骇道:“这贱妇想必已发觉了我,单等欲刺时才惊呼起来。”
那县官也被那妇人的大叫惊醒,坐起身惊问道:“甚事发生,这等没命竭叫?”
那妇人惊恐未退地颤声道:“老爷,我……我刚梦见有人蒙面入屋而来……,手持钢刀欲杀贱妾,看梦中那人形似四狗,想必冤魂未散,缠附妾身,故梦中惊叫,把老爷您吵醒了。我……我好……害怕。”
那县令道:“嗨,我道是甚么事大呼小叫的,四狗这小子已死十多日,早就被湖里的鱼给吃光了,即使他没死,也不敢来连某这儿撒野。”那连知县说完,便听房门外有两人叫道:“老爷,发生了什么事?”那连知县道:“没大屁事,做了一个梦,你俩谨慎些,好好巡视看守。”那两人答道:“是。”
胡玉在床下心想:“这狗官虽姓‘廉’,为官却不清廉,倒是贪婪污腐得紧。没料这贱妇竟是那贩私盐王二狗的妻妾,其夫死没十日,就不安于室,倒与这狗官勾搭上了,那王二狗死前,想必他俩就有**,若非这**刚才奇巧惊叫,我早已取了首级离去,看来这**也该宰掉。”
那连知县淫汲汲地说道:“我的心肝乖乖,我那婆娘厉害得紧,今日我骗了她,说要外出私访,不然哪有机会在晚间出来?今夜良辰辐辏,不可熬煞这场春宵,别乱想了,快把我紧紧抱抱……”
那妇人这才腻声娇语地笑道:“老馋鬼,这岳西县只要有些姿色的骚狐狸,都避不开你这馋猫的鼻子。今夜一过,你又要找别的骚狐狸精去淫欢作乐了,早把我抛到脑后。四狗一死,我这孤夜难熬的日子何时方了……”
这妇人还欲再说,嘴唇早已被那连知县用臭口封住,二人****,在床上辗转翻滚,竟嘤呻粗喘地耍将起来。
胡玉在床下听这般动静,也半懂不懂,心想这对狗男女好不知耻,今日杀这二人,可算是太便宜他俩,如此死去,阴间又多了两个风流鬼,让那王二狗与这淫贼去酆都厮杀一番才为热闹。王二狗在阴间得知,定会感激于我,保佑今日弑贼成功,也替他报了这“琵琶别抱”之仇。
思至此,猛地起身,扬起短剑,也不分哪个便猛刺下去。只听一声惨呼,听声音似是刺中了那妇人。这事发生肘腋,连知县兀自魂迷仙境,还不知发生什么事,听那妇人惨叫,又见床边立有一人,手握短剑正欲向自己刺来,当即吓得屁滚尿流、**垂软,以为真是那王二狗前来索魂,筛抖求饶道:“王四兄,别杀……别杀我……啊……!”
胡玉见连知县以为自己是王二狗,也不作别想,挺剑刺入他的小腹里,一股温血溅将出来。又拔出短剑向他左胸刺去。那连知县见短剑又向自己前胸疾刺,闪也无处可闪,情急中伸两手来抓剑刃。那短剑甚是锋利,把手指几乎全划下来,痛得大声惨叫。
胡玉恐门外二人来援,短剑穿指而入腹腔,又疾刺三剑,那连知县已声恹渐息,颓软于床。胡玉想必对方已被刺死,急忙抽剑奔出。走到外间被一把椅子绊倒,胡玉心慌意乱,跌撞爬起,奔至窗前,急身跃了出去。
待他跳出房外,听院内房门被拍得啪啪直响,想必守门二人已听到房内不同寻常的动静。
那守门两人听里面无有人应,当即知道有不妙之事发生,慌忙找了木棒撞门而入。进得屋内,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味扑面而来。两人这一惊非同小可,随即拿出火刀火石,点燃蜡烛,急向内屋奔去。走近床前一看,县太爷和那妇人已被人刺杀,立时惊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急退出房,大声呼叫。
夜静人深,这声大叫传声甚远。那巡逻的几兵在水池处正自对花当月地酣饮,忽听守门二人这等惊叫,知道必有祸事发生,吓得酒亦醒了,五人连灯也忘记提拿,便跌撞向大叫之处疾奔。
胡玉杀了人,心里惊慌失措,加之府衙建筑庞聚,庭院深乱,在宅府内乱跑乱窜,也寻不着返回的路径了。
正自慌乱瞎闯,忽见左侧奔来五人,胡玉想躲已然不及,便急中生智迎了上去,大声道:“你们快去到老爷房里守护,有刺客前来行刺,勿把刺客放走了。”说完,便向前疾行。虽夜间稍有月光,可这五人一来慌乱惊恐,二来听胡玉如此一说,觉是衙内人,未加细视,更无发觉眼前此人便是刺客,都向右房奔去。
胡玉心里暗叫庆幸,心想反正朝一个方向去走,便可到达院墙。
没走片刻,果然到了墙边。见四周无人,跃身攀住墙端,两臂向下用力,身子带起,翻出围墙。这一翻跃,力道太大,落地后身子疾向前冲,前面也是一堵墙,这一收势不住,一头撞向墙壁,这下被撞得头昏脑胀,眼冒金星。胡玉忍住疼痛,微一定神,见墙外是个又窄又深的胡同,便慌慌张张地向北逃隐。
逃有几步远,便听得府衙内叫声震天,高呼捉拿刺客,整个衙内如开了锅一般。
胡玉一口气跑到客栈,攀上外墙,幸好店内客人均自熟睡,无人发现。来到房里,点了蜡烛,一瞧自己前胸和右臂全都溅了许多鲜血,连忙除下衣衫,把短剑拭擦干净。心想这件血衣不知藏于何处才好,天已快亮,若府衙兵捕来巡查搜出,可就糟了。趁天未大亮。应逃离此处。又一想若要逃走,店掌柜明早不见自己,捕头再来客栈辑查,肯会怀疑,自己则成了做贼心虚,连客栈老板也会受到牵连,况且夜间也难出得了城。
外间正好还有一盆水,是刚来客栈时,伙计端来给洗脸用的,自己因急事外出,没有洗用。胡玉把短剑放入盆里,把手脸和剑洗擦干净,又把盆里的血水泼洒在地,将血衣用剑割划成一条条的,揉成一团,向窗后扔去。然后关了后窗,把短剑藏于靴内,又检查一下没有别的疏露和破绽,便吹灭蜡烛,上床假寐。
虽上了床,却哪里能躺得稳?稍微有些声响,便杯弓蛇影般地心跳加剧。
熬到天色近亮,便忙穿衣起身出房,叫起店伙计牵出马匹,结了帐离店。
行没多远,只见有十来个宋兵迎面而来,其中有两人骑着马,胡玉想转马绕开,又恐反遭嫌疑,遂一不做二不休地迎将上去。
那几人见他天刚微亮就出外赶路,便上前拦住问道:“喂,你是干什么的,为何慌慌张张地这么早就赶路?”说着,这十几人已把他围在中间。
胡玉心下惊颤,强作镇静道:“各位军爷辛苦,小可是从安庆亲戚家来的,闻得家里有事,所以才早起赶着回家。”
那问话之人显是一个头目,凑到胡玉近前又问道:“你在哪家客栈寻得宿?”
胡玉道:“在后面不远的‘远悦’客栈留宿,不知几位军爷有何事打探,小可只要知道,无不奉告。”
那头目道:“少说废话,你们过来搜搜这小子身上,看有什么可疑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