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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可夏心中一紧,连忙跑到门边去望,一群人,男男女女,中间是个担架,躺着个鲜血模糊的人。
王翠竺的哭喊声传来,“我的三儿,你是造了什么孽才遭这样的罪.......”
旁边有同乡的妇人拉着王翠竺,“婶儿,您可别哭了,叫夏儿她爹听着难受,大夫也在,夏儿她爹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就这么劝慰着把王翠竺拉了到身边,扶着王翠竺走在担架旁边。
苏勋则是连声催促着,“这里这里,快快快。”
苏洲和苏凌风咬着牙,鼓胀张红脸将担架抬进了院子。
苏可夏这才从人群缝隙中看清楚直挺挺躺在担架上的便宜爹——苏习凛,身上打满补丁的衣服被血水浸透了,露在外面的脸和脚也都被血染了个模糊,脚指甲也被掀翻了,看得苏可夏倒吸一口冷气。
失了这么多血,古代有没有输血技术,这.....会不会有性命之忧?
“夏儿爹.....”
杨氏在人群里嘶哑着声哭嚎,头发凌乱,眼眶哭得跟兔子眼般,膝盖处的裤腿破了两个大窟窿,正流着血。
四周的人吵吵嚷嚷的,有安慰杨氏的,有议论的,还有哀声叹的,一下子院子乱哄哄的。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万伯来了。”
人群轰地一下散开个通道,一个提着药箱,穿着深蓝色布裳,留着山羊胡的万伯气喘吁吁的走来。
王翠竺哀嚎着扑倒万伯面前,抓着裤腿道:“万伯,你可要救救三儿......”
大家抓着王翠竺纷纷安慰,“婶儿,您别拦着万伯。”
万伯也劝道:“嫂子,我会好好救的。”
说着话,他瞥见旁边站得木愣愣的苏可夏,回想前个儿晚上这孙女烧得快死的时候,王翠竺可没这样,反而还一个劲儿咒着快死。
不过换了谁摊上苏可夏这么一个傻姑娘也糟心。
万伯摇了摇头,叹气地上前,翻开苏习凛的衣服察看。
苏可夏不知道这个万伯的医术如何,凑上前想看,谁知乱糟糟像鸡窝的头发被猛地一拽,将她扯在了地上。
苏可夏抬起头,看见二嫂张氏摸着厚厚脂粉的脸,又细又长的眼眯出一丝光射向她,薄薄的嘴唇翻出讥讽的话,“你这个傻子,你爹都这样了,你还想克你爹?”
苏可夏本能地缩了一下身体,张氏看见更来劲了,啐了一口,骂骂咧咧道:“又脏又臭的,还想往里面拱,也不怕熏死别人,你给我死远点,别在这里碍事。”
所有人的心神都被苏习凛的伤牵引着,没人把心力放在这里,就算有人看见,也都不好说些什么,本来这也是老苏家的事,他们外人好插什么手,免得惹自己一声腥。
再说了,苏习凛能成这样,不就是苏可夏这个傻闺女整的嘛,活得好好的,为一个男的去寻死,害得爹娘日夜担忧,遭骂也是该!
苏可夏冷笑一声,这个二妈还当自己跟从前一样任打任骂的傻子吗?
苏可夏垂下冷眼,悄悄往人群里钻,众人看见嗤之以鼻,真是养不大的白眼狼,爹都这样了,还添乱。
可众人并没有见苏可夏脚已经碰到了地上的小石子,一个巧劲使了出来,将那石子弹射出去,甩在张氏腿上。
张氏没注意,吃痛一声,倒在地上打滚。
王翠竺登时怒了,扒拉着人群冲张氏吼道:“叫什么叫!你三弟还躺着呢!使不出力的家伙,就知道添乱!”
张氏看到众人的眼神,也有些挂不住脸,摸摸索索地准备起身,那厢的苏可夏怎么可能让她如愿,又是一记脚踢,石子打中另一个腿,张氏这回是眼疾手快抓住旁边一个妇人的头发。
妇人吃痛一声,捂着头皮,伸手一瞧,嘿,好家伙,好大一块头发被扯了下来,这景象叫那妇人红了眼,登时甩了巴掌给张氏,“好你个张氏,你是不是和我有仇,站不稳,自己不摔个底朝天,来拽我头发,生怕我头发掉的不多。”
围观的众人默默让开了一席地,心道惹不起这个妇人胡氏,一条街就他们一家屠户,平常动个嘴都是拿着屠刀晃人眼,看得人心惊胆战不说,就是这个胡氏一直有掉发多的毛病,成天宝贝她那个头发得紧,这下被张氏扯了一大块,不打得个死去活来的,肯定不罢休。
张氏摔得是腰酸背痛,又白白挨了胡氏这么一巴掌,也是气了,立马起身回了一掌,“啊呸,我看是你绊的我摔跤,还赖我。”
两人就跟见了红布的牛,鼻子冒着粗气,就差牛角怼了。
而始作俑者苏可夏则是趁着人不注意溜进了人群中,万伯旁边,盯着双眼紧闭的苏习凛,此时他腿上的伤已经被万伯包扎好了,正万伯着紧蹙着眉切脉诊断。
一旁的杨氏则是捂着嘴,剧烈抖着肩看着万伯,其余的老大老二众人也是屏息看着万伯。
这么折腾,窗外的日头也渐进山头,红灿灿地晕满天边一片,衬得远离天边的苏家小院暗淡无比,纵使有人秉烛,可苏习凛满身泥泞,苏可夏要看也看不出来个所以然,只能看到万伯面色冷凝,似乎苏习凛的病情很不好。
苏可夏咯噔一下,那厢的万伯收回了手,叹一声,“苏老哥,你家老三也算福大命大,命算是保住了。”
苏可夏耳尖听出这话里的遗憾,一边的杨氏则拽着万伯的手肘,哭泣道:“万伯,你这是啥话?什么命算是保住了。”
万伯又是一叹,将苏家众人脸色叹得是凝重起来,“老三失血过多,能保住命都算好了.......这腿,”万伯摇摇头,“是不行了。”
一席话如同冷水扣在杨氏头上,令她身子一软,又要栽倒在地,苏可夏眼疾手快扶住她。
王翠竺则是抑扬顿挫地又哭了起来,而苏勋好歹是一家之主,算是比较冷静,颤抖的握着拐杖,又问,“是一条腿,还是一双?”
“一双。”
苏勋手颤得更厉害了,但他还是翕了翕口,“真没得治了?”
万伯看向苏勋,语重心长道:“老哥儿,我和你说实话,这要是搁在镇子的那些官老爷富贵人家,应该是有得治的,可是你们.......没得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