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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镗,镗,镗。”
公元185年5月初的一天上午,胶东半岛上的北海郡即墨县清水镇街头,响起了一阵锣声。几个士兵站在街头大声叫喊:“海匪来了,屯长(汉军百人长)命令,全体青壮上城防守。”
清水镇距离海边3公里,镇中户籍463户,本镇人口加上外地经商的人口,共约2645人,是一个较为富裕的镇子。因为最近海匪屡屡侵扰胶东半岛,从上月起,汉军在这个镇子驻扎了一屯军队。
夏韩氏今年34岁,丈夫8年前入伍战死,至今寡居在家,依靠为人洗衣兼做缝补为生,将傻愣的小叔子拉扯长大。
夏韩氏是个孤儿,出嫁后,没有子嗣,丈夫去世得早,只给她留下了一个破旧的院子。她没有手艺,只能做为人家洗衣服这样的事情,收取微薄的费用。北方的冬天十分寒冷,她的手被冻得皲裂,到开春时都好不了,疼痛难忍,日子过得极其艰难。
她曾经有几次机会再嫁,可是,人家看到她有个傻子小叔子,就放弃了。有人劝她,不要再管他了,可是她宁肯不嫁人,也坚持着将自己的小叔子拉扯大。邻居们对她都十分佩服。
夏韩氏正在烧火做饭(汉朝时穷人都是每日两顿饭),听见街头的喊声,就推开院门向外查看。邻长(汉朝五户为一邻,五邻为一里,十里为一乡)王廷看见了她,就冲她喊道:“夏韩氏,叫你家傻二也去吧。”
夏韩氏说道:“老王叔,俺家小二他这个样子,能够干什么,就不要让他去了吧?”
王廷说道:“去吧,帮着抬点东西也好,海匪残忍,打进来可不得了。”说着他又去喊别人家的人去了。”
夏韩氏看着正在井台边帮助打水的小叔子,说道:“二子,去帮助你老王叔抬东西吧。”
小叔子大名叫夏枫,今年19岁,身体发育的很健壮,自小脑袋不太灵光,又傻又楞,因为排行老二,人们都称呼他为傻二。还别说,这几年来,因为夏韩氏寡居在家,长得还有几分姿色,没少有人打她的主意,也多亏了这个傻二,只要是有人欺负他嫂子,他就会跟人家拼命,没人愿意惹他。倒是为夏韩氏挡住了不少麻烦。
傻二对别人傻愣,但是对于嫂子却是十分亲近,无论嫂子说什么,他都是乖乖滴听话。这时,他听嫂子这样说,就嘴里:“哦”了一声,放下水桶,走了过来,说了声:“饿了。”说完,眼巴巴地望着嫂子。
夏韩氏心疼地看着他,不放心傻二一个人去。她说道:“你等一下。”说完将炉灶里的火用水浇灭,然后拿了几块干粮,带着他出了院门,跟着人群走去。
到了城墙边上,士兵们不让女人上去。夏韩氏只好叮嘱他说道:“你就跟着老王叔,一步也不要离开。”傻二点头答应了。
清水镇的围墙有两丈高,是最近加修过的,多亏了清水镇商户众多,大家凑钱,将原来的围墙抬高了两米,将破损的地方也进行了加固,官军加上镇丁,全镇的青壮能有800多人,给了清水镇居民一定的防守信心。
镇长茅均此时正在与屯长廖青向海边方向观望。茅均说道:“屯长大人,您看看这城墙,还有咱们这些人,能守住镇子吗?”他可没有经过什么大阵仗,心里十分担心。
廖青说道:“清水镇的围墙,比县城的围墙都要高大坚固,镇子的青壮也不少,海匪远来,不会带攻城的武器,坚守应该有把握,只是不知道能来多少海匪?要是大部队就难说了。”
茅均说道:“听说徐乡(金黄县西北)、芝呆(今烟台)遭到袭击时,海匪都有数千之众,官军抵挡不住。海匪杀了上万人,芝呆基本上没有活人了。”
廖青说道:“我听上官通报过此事,现在的海匪,可不是十几年前的海匪了,那时候的海匪,大部分是一些平民、流氓组成的乌合之众,虽然厉害,但是还不难对付。可是现在,很多海匪都是军人出身,战力强大。最可怕是有许多倭寇和三韩(朝鲜当时分为弃韩、秦韩和马韩)人加入了海匪,他们的兵器又好,咱们汉军还真不是他们的对手。”
茅均问道:“你派去县里求救兵的人回来没有?”
廖青说道:“没有,去了也没有用,县尉大人手里也就只有一屯兵力。”
茅均脸色发白,忐忑地说道:“咱们这里又不是大的城池,不应该是海匪大部队的目标。但愿海匪来的只是小股部队。”
廖青说道:“但愿是这样。”两人都在安慰自己。
忽然,镇外跑来了三名士兵。此时,城门已经关闭了,城上放下了几只藤筐,将三人吊了上来。
这三名士兵是负责侦查敌情的,他们来到廖青面前,报告说道:“禀报屯长,来的是倭寇,一共是五艘战船和两艘货船,大约有六七百人。从船上下来的大约有二百多人,正在洗劫原麻村和下口村,不知道会不会来这里。”
茅均说道:“但愿别来这里。”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话音刚落,远处已经跑来了上百的百姓,后面有海匪在追赶。这些海匪从装束上看,全是倭寇,他们嚎叫着追赶着百姓们。
百姓们拼命跑着,落在后面的人,不少被海匪追上,被残忍地杀害了。跑在前面的百姓,已经来到了城门附近,大声呼喊着:“快开城门,让我们进去。”也有人喊道:“救救我们吧。”
廖青看看后面追来的倭寇只有五六十人,就准备下令开门,放他们进来。一个年轻的队长(五十人长)对廖青说道:“屯长,快开城门吧,我带人去接应。”
这时,茅均拉了廖青的一下衣袖,说道:“屯长大人,请借一步说话。”
两人来到一边。茅均说道:“不能开门,别看现在这里只有几十名倭寇,但是后面有多少谁也不知道,万一他们冲进来,占住城门,后面再来了大队人马,镇里青壮虽多,但都是百姓,怎么敌得过那些倭寇,镇里可是有两千多百姓呀?”
廖青犹豫了片刻,点点头。两人回到了原地,廖青咬牙说道:“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开城门。”
此时,倭寇已经追到了不远处,屠杀仍然再继续。倭寇除了年轻的女子之外,对于其他的百姓一概屠杀。
百姓们绝望、凄惨地喊叫着,在倭寇的狞笑声中,不断地倒在地上,到处是淋漓的鲜血。
城墙上的官兵们虽然心有不忍,然而没有将令,心中也畏惧倭寇,都默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