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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魔窟
春节,是中国人民举国欢度的传统节日,南京概不例外。虽然抗战期间,这里被日军占领,且作为日本派遣军的大本营,但广大民众仍希望藉以这个举家团圆的节日,予备受摧残的心灵放个假,透口气,与家人亲友团聚在一起,喝点小酒打点小牌,互诉衷肠。
日本人也是人,他们也过年,但他们的春节是咱们所称谓的元旦。咱们过年了,大街上的年味当然会勾起他们的思乡之情,入乡随俗,他们中的许多人即便不想跟在咱们身后过中国的年,却因受气氛感染,他们在咱们的春节里也会自误自乐地嗨一番。
所以,春节期间的南京街头无论咱中国人还是日本人,脸上的笑容比往常都要多了些。
可这晚的南京街头,就有一个人与这节日气氛格格不入,黑着张脸坐在车子里,眼里杀气毕露,却又同时对车外的歌舞升平景象流露出几分贪恋之色,他就是去年年末晋升为少将的日本派遣军特务机关长高桥正雄。
“将军,我们好像被人盯上了。”前面副驾上他的助手冈崎竣忽然扭头提醒他。包括司机,他们三人均身着便装。
“加快车速,务必甩脱!”收回心神的高桥正雄正色道。
“需不需要我……”
冈崎竣的提议被高桥正雄的一声厉喝堵了回去:“住嘴!本部最高长官在等着我们,刻不容缓。”
司机随即加快车速,一路鸣笛惊得路人纷纷闪避,在转过几个街口后,冈崎竣告诉高桥正雄,尾巴被甩了。
“冈崎君,务必查清是谁跟在我们后面,军统,或是我们内部的人,尽快!”高桥正雄疾言厉色道。
他的心情今晚不是一般的不好。重庆特高课误报军情,一次折损了陆军航空队十三架战机;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豫南会战打响,本希望重庆特高课提供情报支援,却惊闻军令部内线被掐的噩耗,捣致豫南会战进展不顺,想要达到预期战略成效的可能性变得极为渺茫。
从一年前策反挟持塞蒙失败、宜昌实施枭首行动反遭重挫,到如今被军统的反间计诱重创我空军、掐我内线,重庆特高课屡犯错误罪不容赦!
天皇震惊,派遣军本部震怒,密令责成高桥正雄即日赶赴重庆,整肃重庆特高课,重建情报网。
赶赴重庆就如同直扑黄泉,深入敌后方就等同于把一条命寄放在军统的刀下,高桥正雄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没有人不怕死,除非他不是人。许多人都喜欢把句口头禅挂着嘴边,说什么不怕死,那是鬼话,不过是个为何死怎么死的问题,死或许就不那么可怕了。
高桥正雄或许是这个世上少有的不怕死的人,但他也得分清为何死。南京,一个多么美好的地方,灯红酒绿醉生梦死,他在这块地儿可以说是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即便同僚甚或他的上司见到他也得敬他三分,亦得畏他三分,他是何等人哪,简直就是那个掌握着生杀大权的阎罗!
可要让他到军统密布的虎狼窝里去过老鼠那般的日子,命悬一线地残喘苟延,对比南京,他要想去才真是鬼变的。
然而,他又不得不去,你让他的心情怎么好得起来。
他的车子就在他的沉默中来到了中山东路05号南京中央陆军医院。这里门岗林立戒备森严,寻常人等要绕着弯走。
车子驶入院内,冈崎竣首先从车内下来,四外打量一眼,确认没有人注意到这辆车后,才把车后门打开。
高桥正雄下车后似仍不放心地用他那双鹰一般的眼睛打探一眼之后,方匆匆走进面前这幢高六层的白色大楼。一进入楼内,一名外套白大褂的年轻大尉军官迎了过来,向他行以军礼后默不作声地带领他穿过主楼后门,迎面一幢四层大楼*入高桥正雄的眼帘。
这里便是战时颇为神秘战后臭名昭著的南京荣字1644部队,对外的公开名称是“中支那防疫给水部”,外界称之为“多摩部队”的实验基地,对外宣称中央卫生实验院。
高桥正雄皱了皱眉头,拿手掩住了鼻孔,隐隐约约他闻到了一种尸臭的味道。
一进入大楼,大尉取来两套白大褂和口罩。高桥正雄和冈崎竣分别换上后,大尉始才开口道:“将军,我奉最高长官之命,先带您参观‘原木’关押地。”
“有这个必要吗?”高桥正雄的眉头锁得更深了。
“最高长官言称要加深您对此地的印象。他还说,您从没来过。”大尉不亢不卑道。
对,虽然近在咫尺,但高桥正雄从没来过这个地方,作为职业军人,他向不屑此道,不知最高长官怎么知道的。
电梯升上三楼,尽管戴着口罩,一股福尔马林掺杂着其他不明的怪味仍浓浓地扑鼻而来,几令人窒息。在大尉的引领下,高桥正雄走过一间间房屋。每个房间里均设有两到五个铁质笼子,每个铁笼高仅一米,仅容纳一张单人床,里面关着的便是用来做实验的各色人等,他们被日本人称之为“原木。”
这些人大多为青壮年男子,大尉介绍,他们大部为战俘,也有因各种原因而被送进来的本地平民。有几个房间里关着女人和儿童,高桥正雄神色冷峻地问大尉,他们也是战俘吗?
大尉摇了摇头告诉他,这是出于实验的需求。
高桥正雄闭了嘴,当他看过关押有俄国人和其他欧裔人的房间后,似乎再也耐不住性子了,让大尉带他去见最高长官。
大尉带领他再次回到主楼,从一架不对外的副电梯下到地下一层,一个白色的恐怖世界。在一间实验室外,一名内着大将军衔制服外套白大褂的男子正聚精会神地往里面瞧着。
高桥正雄走了过去,一个立正行礼,正要开口,大将把食指放在唇上,对他嘘了一声,悄声道:“挺有趣的,你也瞧瞧。”
此人便是日本中国派遣军总司令官畑俊六。
高桥正雄走到他身后向实验室里看去。只见里面的手术台上正在做着一台腹腔手术,但那名男性患者却被绑在手术台上,身体在略微地挣扎着,浑身疼得冒着大豆般的汗珠,却喊不出声来,因为他的嘴被堵上了。高桥正雄遂明白,这就是他曾听闻的活体解剖实验。
他的眉尖不由又蹙了起来。畑俊六的后脑勺仿佛长了眼睛般回头看了他一眼,竟露出一丝笑容道:“你不忍心么?”
高桥正雄正欲回答,畑俊六摆了摆手做了个跟他走的手势。俩人沿着走廊向前走去,几乎每间实验室里都在做着同样的手术。走廊尽头是一堵墙,跟随在俩人身后的大尉在墙上的某处摁了一下,“墙”开了,是一扇门,一阵阵尖利的惨叫声震耳欲聋。高桥正雄马上明白过来,这里应该另有乾坤,是他今晚的目的地。
这里的房间要比刚才看到的实验室大了很多,是全封闭式的,一扇扇的大门开着很大的窗口,关着的人男女老少均有,细细一看还分年龄层次,惨叫声是从最深处的房间那边传来的。从这边一路走过去,有的房间里的人平静地躺在床上,有的房间里的人则扭曲着身体做出各种痛苦的表情,愈往里走,房间里的人的痛苦愈烈。
但令高桥正雄感到迷惑不解的是,除了关押着的人,房间里并无其他人或刑具或带有实验性的器具类物,这些人的痛苦从何而来?
离惨叫的房间不远了,畑俊六却突然停下了脚步,扭过头来对高桥正雄说:“再过去的房间你就不用看了,我担心你几天吃不下饭,路上哪里有劲。”
“这里是毒气实验区?”高桥正雄问道。
“岂止,最厉害的是细菌,也是你这次去重庆的主要任务之一。”畑俊六脸上的表情与他截然相反,很欣慰很欣赏的那种。
“让我带着细菌上路?”高桥正雄简直觉得不可思议。
“不可以吗?”畑俊六反问一句后却说,“素闻你不屑旁门左道,我甚觉纳闷,现在还有纯粹的军人吗?我知道你是,但你其实不是。我很欣赏中国的一句古话,兵者诡道也。何谓诡道?你的特务手段和情报吗?战争是用来征服人的,所以就诞生了武器。武器指的是什么?古时的刀枪剑戟和现代的长枪火炮?一旦被你欲征服的对手也掌握了你同样的武器,达到和你对等的战争实力,你拿什么去征服他们?于是应运而生了生化武器和细菌武器,去打破这种平衡。这是一种战争手段,亦是兵者的一种诡道,我要你拿它去征服我们的敌人,以达到一种用寻常武器所达不到的出其不意的巨大成效。”
高桥正雄心里纵使有一万个理由去驳斥他,但他能够吗?除非他活得腻味了,但有一点他是赞同的,即用细菌武器作为一种战争手段,固然惨无人道,却可起到寻常武器所达不到的巨大效果,防不胜防,这或许就是畑俊六所谓的诡道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