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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截和
一月二十五日,豫南会战正式打响,距离中国旧历年仅仅两日。
抗战期,在中日间共打响二十二次会战,唯有豫南会战战前考虑、拖宕的时间最为久远。从上年的十二月,敌我双方便开始为此运作,主要基于各自的战术意图较为鲜明,打与不打,怎么打着实颇为伤脑筋。
日军的战略目的是欲寻歼我第五战区主力部队,进而打通平汉铁路南段,解除中国军队对信阳日军的威胁;而我方针对其意图或是展开一场阵地防御战,或伺机迂回其两翼形成包围圈消灭其主力第11军突进部队。
新年元旦之后,双方围绕各自的战略目的,大大小小进行了数次探摸性的接触战,最终基于对打通平汉铁路南段的战略考虑,日军于二十五日凌晨打响了豫南会战的第一枪。
由于日军对我战术意图有着充分的战前考虑,我各部队机动的情报对其殊为关键。
由此,诞生了一个关键性人物——段定一。
通灵山一战乃至随后的长沙会战,我军情严重泄密,段定一遂进入范轩杰的视线。俟后,对他的暗查以及深入他的老家湖南湘阴深查,虽未取得有力证据,但对他的定位已然形成,他就是潜伏在军令部一厅的日本人细作。
对此,段定一本人及重庆特高课已有所警觉,但自恃军情局并未掌握证据,豫南会战特高课会否继续启用他向日军提供我军情?范轩杰的判断为,段定一既为我方怀疑,特高课定会有效利用他的剩余价值;无论会否,范轩杰制定出一个相应的计划——策反段定一为我所用,来一出反间计,调动豫南会战日军的兵力部署,予其重挫。
范轩杰的计划看上去很完美。首先,要拿到段定一的通敌证据,这是必须的前提,迫其戴罪立功;段定一叛敌的主要原因,是其母被特高课挟制,范轩杰在拿到段定一通敌证据的同时,必须将其母解救,以免其后顾之忧。这个时间要掌握得恰如其分,不能为特高课所知,否则一切纸上谈兵。
要拿到段定一通敌的证据,就要放过他送出的第一份情报,这是重中之重,或许将为我军造成一定损失,但若协调得当,这个损失会降至最低程度,因为这是一份真假参半的情报。
通过这份情报,范轩杰寄希望拿到段定一通敌的确切证据,与此同时,军情局长沙站即时解救其母和完灭挟制她的日特,通敌证据以及段母被解救双管齐下的效果便应该出来了,段定一似乎别无选择。
对于段定一情报的传递渠道,基本锁定在第一传递人应大奎身上。但根据观察,无论是他投送信件、日常作息和极为有限的业余生活,均未发现有异常之处,那么便必须假定他有一个二传手或某一处寄放情报点。
范轩杰召集乔某、凌剑飞和小霍,由他们三人组成一个严密的监控链。凌剑飞仍负责段府内外这一块,小霍沿途布控追踪应大奎,乔某则盯住邮电所这一块。应大奎的同伙极有可能就是他的某一位同事,因为他最大的活动范围仅限此处。
一张天罗地网似就此铺开。
一月二十五日夜晚九点,军令部发布正式作战令,对正面防御和机动迂回两翼部队作出一系列部署,日军打响豫南会战,这份情报至关重要。
九点十分,作战令由一厅电讯室首席报务员向前线各部队发出。
九点三十分,在一厅作战室忙碌了一天的国防部军令部高官们相继离开一厅,段定一也随即回到家。他在段府后院溜达了一刻钟回到屋内,段夫人给他打了一盆热水烫脚后,俩人进入卧室,十分钟后熄灯。
约半小时后,也即十点五十分,段定一的书房亮起了极微弱的灯光,从灯光的亮度和时而晃动的情形上看,应该是一束手电光。灯光亮起到熄灭,中间有十三分钟的时间。
翌日早上六点三十分,段定一出现在后院,打了一套太极拳后,他回到室内,然后他和段夫人相继现身客厅(从外只能通过客厅的望窗看见客厅动静)。七点三十分,接段定一的车来到段府前,那位中年男性管家打开大门,与司机凑在一块儿聊着天。十分钟后,段定一出来了,夫人相随,目送段定一上车至离开视线,一副深情款款之状令人羡慕。
段定一离去后,他的一双儿女也相继起了床,幼稚园和学校均放了假,俩孩子终于可以睡上懒觉了。
之后段夫人独自一人上菜市场买菜,回到家后从丈夫书房的桌上拿着一封信走出前院大门,将信件投入门前的信报箱。
凌剑飞一行的神经从此刻起高度绷紧。
相对凌剑飞,乔某则较为轻松,他此刻正坐在距邮电所不远之处街角的车内。躲在车内如何得知里面的情形?多虑了,几天前,范轩杰便安排了三个人以新晋员工的身份进入了邮电所。一个安排在了应大奎的邮件投递组,一个安排在邮件分拣组,另一个放在了前面大厅。当然另有数人以小摊贩的身份分散在邮电所的门前几处。
寒风呼啸冷气袭人,乔某躲在车内都嫌冷。八点钟,投递员们各自推着自己的单车准时出发了,应大奎自在其中,余下的时间就是傻等他回来的那一刻。
在车里呆了约一个小时,乔某有些呆不住了,准备下车去前面的咖啡店里喝杯热咖啡,正伸手开车门,电台里传来呼叫,是凌剑飞焦急的声音,让他马上赶回局里,出事了!
出事!那便应该是出大事了,会出什么事!乔某脑子里闪出一个念头,莫非宣嘉伦横插了一杠子?他有这个胆量吗?以他的秉性和一厅将面临的尴尬局面,极有可能!那么,由局长孔占全出面与一厅马海波厅长的协商结果,便是一纸空文了!
乔某的揣度是正确的。
九点差三分,应大奎骑着单车出现在凌剑飞的视线内。他在段府门前下了车,先从报箱里取出一封待寄信件,塞进去一份当日重庆日报,骑上车经过街口的修鞋摊,与鞋匠对视一眼,拐过街角准备去下一家。
这时,从对面的胡同口里钻出几个人笔直向应大奎冲来,同时间,小霍从斜对角的一家店铺里走到门口,看了眼冲向应大奎的那几人,从身上掏出手枪,预备对其发出警告,他认出这几人正是一厅特务处宣嘉伦的手下,以麦昌为首。
应大奎扭头一看情形不对,忙躬起腰猛踩车子拐进毗邻的一个胡同口里,麦昌率人尾随追去。此时小霍再发出警告为时已晚,一把抢过从身边骑过的一辆自行车,将车上人搡下车飞身跃上。
同时间,街口的那个鞋匠瞧情形不对一只手往装修鞋工具的小柜子里伸去,却未料坐在他面前的小凳上正翘着脚等他修着一只高跟鞋的妙龄女郎手里已经多出了一把手枪,对准了他的脑门。鞋匠一愣神之间,停在不远处的一辆人力车的车夫和他身后一家花圈店里冲出一人扑过来将他死死摁在地上,妙龄女郎从他的工具箱里搜出一把子弹上膛的手枪。
这边的动静被蹲守在段府百米之遥一处楼房顶上的凌剑飞瞧了个一清二楚,一怔之际,他的心猛地一下沉了下去,一个转身狂奔下楼,向街口奔去。
小霍的车子刚冲进应大奎遁去的巷口,从麦昌的身边骑过,麦昌脚下一滑撞上小霍,他连人带车摔倒在地,等他爬起身,只见胡同中段的一个巷口,应大奎的人和车一闪而过。
一座城市的大街小巷,最为熟悉的人莫过邮递员了。范轩杰的失算不仅在于错估了马海波和宣嘉伦,在他的主导意识下,凌剑飞和小霍对应大奎的追踪路线相继出现了失误,他们均是在应大奎投递线路上做了相应部署,而对意外情况的估算出现了严重的纰漏,使得应大奎从容逃蹿而去。
果真从容吗?非也,如此便太过低估了宣嘉伦的能力了。他既算出了范轩杰所算,也算出了范轩杰的漏算。他既要横插一杠子,那么应大奎又岂能逃出他的掌控。
应大奎是名投递员,他对市内所有的街道了如指掌,要拿下他必须在他离开段府稍后的一小段时间和距离内,否则他会最大程度地利用他的自身优势,穿街走巷溜之乎也。
这个地方莫过于段府前的街口。街口对面胡同的麦昌一现身,接口一侧的巷口便是应大奎最佳的逃跑路线,等于是麦昌把他*了进去,如此一来,应大奎岂不成了瓮中的一只鳖?
的确,应大奎被*拐进胡同,长长的胡同他不可能一条道走到黑,他必须利用其他路径突破重围,胡同两侧的小巷必然成为他的首选。当他一拐进胡同中段的巷口,便发现这亦可能是死路一条,巷子里虽没人,巷尾那头却闪出两个人影来,正将一个竹筐扔在巷子中央把他的去路堵死了。
微怔之后,应大奎扔了车,身子拐进一条屋与屋之间的窄缝里一穿而过,前面左右各一条小巷,他左右张望一眼,选定左侧的小巷往里奔去,刚钻进去没多远,巷子那头伸出一只枪管。他顿住脚徐徐后退,蓦然纵上身边的一棵树,跳进了一堵矮墙的院落里,疾跑几步冲到另一方矮墙前,纵身而越,穿过一道小窄巷,刚欲露头,两只枪管伸了出来,转身之际,另一头同样冒出了两只枪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