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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黯然撤离
房东进来说，下午三点钟时，村里一个叫四宝的来找他，问住在他这儿的是些什么人。他如实说了，四宝似乎不信，但也没再问什么就走了。
凌剑飞遂问他这个四宝是干什么的，他凭什么要打听这些事，信不信又和他什么关系。
房东嗫嚅着让凌剑飞保证日后不对人说起这件事，然后才说出四宝有个在湘阴城里当保安大队副弟弟的背景，平常就仗着这点在十里八乡欺男霸女作威作福，并恳求他们快些搬走，以免给他一家人带来灾祸。
这个情况凌剑飞和小霍可不敢擅作主张，遂进到邹少华的房间，把房东反映的情况跟他说了。邹少华略作考虑，让房东去看看四宝在不在家再做打算。
其实房东早已看出他们这一行人来头不小，忙答应着出门转了一圈，回来后说四宝正在屋里喝着酒，并再次哀求他们离开他家，他宁愿退了房租买一个安心。
邹少华给了他句“明天再说”打发了，随后挨个看了凌剑飞和小霍一眼后问：“二位，你们认为咱们有必要还在这儿继续耗下去吗？”
本已有向范轩杰打报告撤离念头的凌剑飞被他的口气所激怒，犟着颈子说：“是否耗下去不是我们说了算，电台在你这儿，你跟你们老大说去。房东说的事儿你先给句话吧？”
邹少华不无嘲讽地说：“到这时候了想起跟我们择清了？不错啊，回头我跟处座说去，什么时候轮到我们军情局的人给一厅的当跟班了，简直他妈笑话！”说完愤然离去。
每天夜晚上下半个晚上本来就有人把着风，今晚邹少华把人派下后，让俩人眼睛比往常睁大些。小霍和凌剑飞共同拟了个电文，让老姜发给了范轩杰。约在一小时后，范轩杰的回电来了，预备让长沙站把工作接过去，张娟是否撤出，让她跟长沙站的头商量着办。
凌剑飞是不甘心于撤出的。从启程直至现在，折腾了将近二十天，除却张娟断定美惠子等人不是段定一的人外，可以说是一无所获，这对第一次独立担当执行任务的他来说，是个极大的讽刺，心里有种说不出味道来的挫败感。
自打和乔某一道加入军统，暗地里他一直和他叫着劲。乔某干出的名堂他是亲眼目睹的，而他自己除了在丰都出了会儿风头外，其他的均拈不上筷子，这次就这么灰溜溜地打道回府，不仅王岩那儿没法交代，似乎又矮了乔某一头。
年轻人谁不争个强好个胜？到底乔某是比自己聪明了那么一点点呢还是他的运气总比自己好，凌剑飞即便不服气也不行，事实摆在那儿，连章唯都说，乔某就是与众不同，他哪哪好像都比人略胜一筹。想到章唯，凌剑飞更是睡不着了，他从老何的裤兜里摸出一支烟，走出了房间。
夜空繁星似锦，空气中悠着一阵阵的风，吹在身上凉爽透了，这儿过夏比重庆实在是舒服多了。小霍在屋后的小山坡上望着风，看见屋里出来一人还抽着烟，就过来瞧上一眼，一见是凌剑飞，便开他的玩笑，是不是要回去了，就想起相好的来了。
岂知凌剑飞冷不丁地给他来了句说：“就这么撤回去了你不觉得窝囊？”
小霍仍以玩笑的口吻说：“那你就不觉得继续耗下去是浪费你的青春？”
凌剑飞便没话回了，明知是这样的一个结局，只是心有不甘而已。小霍于是劝慰道：“干这一行，有的时候就是明知无为而为，不是流程的问题，是这一行的特质所决定的。就比如陈老夫人身边的人吧，他们个个可能都是这一行里的好手，就得耐得住寂寞日挨一日地在这儿枉费生命。”
无奈叹了口气，凌剑飞只得说：“那只能怨我入错了行。以前听人说，军统如何如何了得，还不都是咱们这些凡人。”
小霍遂褒扬了他一句说：“你算是不错的了，我可是从蹲街头干起，至少两年的时间跟人提草鞋人还嫌你笨手笨脚。睡去吧，这山里潮气重，别跟我耗着了。”
回到屋里的凌剑飞刚刚眯上眼，小霍突然慌慌张张地闯进屋来，拉起他便往外走，说有个人指明要找他。凌剑飞边走边问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小霍摇摇头只说人家急着要见他。
刚出院门，凌剑飞便迎头看见一人，却原来是屡次出手相助的平头男，他的身后还立了俩，不由大为惊异。可不待他说话，平头男便让他把他的人全叫起来，公路上驶来了两辆卡车，一车鬼子一车伪军，足有五六十号人。
小霍气得骂了句，一定是四宝那个杂种干的。
凌剑飞推了他一把让他喊人去，连房东一家人也喊起来，然后拉着平头男往开里走了走，几乎是质问道：“你对我们的事知道多少？”
平头男马上反问：“这跟你们的撤离相干吗？”
凌剑飞知道他误会自己的意思了，焦急地说：“我们还有个人在另一个地方，是个女人还带着个孩子。”
平头男指了指院子方向问刚才那人说的四宝是怎么回事。凌剑飞把傍晚房东的那番话跟他说了，平头男当即厉声道：“如此重要的情况你们却视为儿戏，太阳把你的脑袋晒晕了？要在我手下，早他妈废了你！”
朝他作了个揖，凌剑飞央求道：“大哥，以后再废行不，我现在着急的是……”
挥手打断他的话，平头男说：“你们的情况我知道一些。刚才我还奇怪鬼子怎么突然来了的，现在看来，既然你们双方一直相安无事，如果那个女人尚未暴露，要撤也不急在这会儿，正好看对方有啥反应。你们的邹科长出来了，我得走，切记不要跟鬼子正面交火，我这次带来的人有限。”
俩人是隐身一棵树的阴影下，平头男说着时已转过树后，几个腾挪和另外俩人一下没了影。
平头男只是刻意不愿跟邹少华碰面，邹少华已然看见了凌剑飞和什么人在一块儿，遂问他是和什么人在一起。小霍既然见过平头男，隐瞒反而致疑，凌剑飞遂直截了当地告诉他，是武汉之行在东兴村见过的那位壮士。
邹少华充满狐疑的目光往平头男消逝的方向看了一眼，阴阳怪气地说：“什么人哪，怎么总觉着他好像阴魂不散啊，跟你还挺投缘的。”
和房东一块儿走拢过来的小霍，听见他这话，顶了他一句：“咱们总不至于把人家的好心当做驴肝肺吧。”
房东大爷一把推开他朝邹少华作着揖，他也看出邹少华是这几个人里说得上话的人了。
“求求你了，我有个妹妹住在十里外的上坪村，求你把我的一家老小护送到那儿去吧！祸是你们惹下的，你一定得帮帮这个忙。”
心里被小霍的话呛得正窝着火的邹少华朝他猛吼道：“老东西，在这儿废什么话，还不赶紧各自逃命去，滚！”房东被他吼跑后，他近乎狞笑着对凌剑飞说：“你们也逃吧，我这个科长来给你殿后。”
凌剑飞瞧着房东仓惶的背影心里不忍，正欲跟小霍商量帮他一把，突然“啪啪”响起两下枪声，紧接着一阵猛烈的排枪骤响，却非朝着他们这边，一定是平头男看见鬼子已然*近，开枪把他们引开了。
一时间，凌剑飞感慨万端，如果平头男是，他们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舍命相救。
就在他感慨着时，一片鬼子的身影从山坡上扑了过来，枪声同时打响，平头男吸引走了部分鬼子，另一部分鬼子朝他们扑来。
邹少华算是良心未泯，他一边还击，一边朝房东一家反向的对面山头撤去。刚到山脚下，他们便被鬼子猛烈的火力压制在一片洼地里抬不起头来，眼看着小鬼子*近，危在旦夕。
蓦地，鬼子的两边侧翼竟然同时遭到攻击，火力虽不那么猛，但足以牵制分散鬼子的火力和兵力，凌剑飞等人才趁势钻进了山里，很快便摆脱了追击。
伫立在山头上的凌剑飞和小霍朝山下仍响着枪声的方位遥望着，心中既欣慰亦担忧。很显然，助他们逃过死劫的，除了平头男，应该还有麦昌。说起来，军统惯于内讧，真正到了紧要关头，民族大义仍令他们罔顾自身安危挺身而出。现在自己这方一切安好，却不知他们是否平安，怎不让人担忧。
接着，他们一行隐蔽运动到陈家院子后面的山岗上，一俟情形不对，扑下山去抢出张娟母子。
下面因枪声惊动亮了一会儿的灯终于灭了，也证明张娟母子目前尚安全。
翌日上午，凌剑飞和小霍又给范轩杰去了份电文。依照他们现在的情形，再找个住处都几乎不可能了，昨晚的枪声一响，谁还敢收留他们，住野地吧。
同时，凌剑飞把要撤的信息通过张娟的儿子传送给了她。几乎于同时间，范轩杰的回电到了，确定张娟仍是安全的情况下，留下俩人策应她，其余人先撤往湘阴县城，预备与长沙站交接事宜。
张娟的回条，她如果撤了，前期的努力全废不说，战术意图也暴露了，作为一名老特工，她认为自己仍有与美惠子一行周旋的余地。最后附有四个字的祝福：一路保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