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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突然的爱
毫无疑问，可以断言，秦立一家老少包括下人二十余口被水野挟持为人质了！
但令凌剑飞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秦夫人怎么会从重庆赶来甘做人质的！既然她的小姑子并未结婚，她口称赶回来出席小姑子的婚礼，难道是被秦立骗回来的？这既不符合逻辑，又不符合人情，秦立在明知一家人已被日本人扣为人质的情形下，怎么会诓骗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一家回来落入虎口！
这个谜底必须尽快查清楚，或许远在重庆的全娃秦全盛对内情略知一二，但若这般分析的话，秦全盛便无异于禽兽。
安排小霍和另一名特工在碉楼轮流监视秦立家之后，回到秦村长家的凌剑飞当即便欲把今晚的情况向范轩杰做个汇报，让他立即展开对秦全盛的正面接触。
已经出门把靠在屋檐下的自行车推在手中了，凌剑飞转而一想，还是等天亮以后确认路上邂逅的秦夫人是否秦立儿媳后再与范轩杰联系为好。
从这点可以看出，凌剑飞稳则稳矣，但趋于保守，若换做乔某便不会这般瞻前顾后。稳重固然重要，但特谍的性质决定了要善于抓住时机，机会往往稍纵即逝。
这一晚，凌剑飞真正做到了闻鸡起舞，鸡叫头遍时他便起了床，一要确定秦立家是否住着塞蒙夫人一行，二要确定秦夫人是否秦立的儿媳。
当他赶到碉楼时，天还黑着，小霍裹着一床棉絮鼾声震耳，他的同伴则在不足十平米的碉楼顶上跑着步，正值春寒料峭时。到底是干特工的，凌剑飞一到，小霍便醒了，之前同伴的跑步声都没把他吵醒，这也是一种素质。
与他二人胡天海地聊着，天色渐明。从望远镜里，凌剑飞已然确认后院里停着的那辆车，正是他曾征用过的秦夫人的车。
秦立最早出现在天井里洗漱，他倒还显得较为坦然。但之后陆续现身的几个下人，就没他那么沉得住气了，畏怯的目光不时往几扇紧闭的门里瞄去。洗漱完的秦立带着一个女佣出了门，女佣手里拎着一个大号竹篮，应该是去集市上买菜。
平时秦立会亲自买菜吗？强娃不在身边，凌剑飞得不到答案。秦立的作用估计是监督随他出门的女佣，或许日本人担心女佣走漏消息，把俩人绑在一起，而秦立本人亦怕女佣在外多嘴而给自己带来灭门之灾。
之后的半小时内，秦家除了厨房里的烟囱冒烟外，又沉寂得无人般了。终于，在一番耐心的等候之后，排队似的，十余个青壮年汉子身着本地人的服装，陆陆续续两人一组出现在天井里洗漱，又两两去厨房里端了饭菜回屋吃，屋外始终保持只有两个人在活动。常人看来，根本看不出什么异样。
水野洗漱后，并没有马上回屋，而是分别去几个房间看了看，然后才去厨房端了早点回到自己的屋里。
约在十分钟后，两个丫环走进厨房，各端了个托盘出来，一个托盘里装着三碟菜一小盆汤，另一个托盘里是三碗米饭和筷子，俩人走进一间屋内，在里面呆了不到一分钟就出来了。
这间屋里，应该关押着塞蒙夫人和她的两个孩子了。
至此，凌剑飞无须在这儿耽误时间了，他马上返回秦村长家，让强娃带他出了村，跨上自行车便朝丰都城猛踩。约一个小时后，他进了丰都，来到货栈的后门口，已是满身大汗淋漓。
按照章唯告诉他的暗号，他重二轻三敲响后门，响声刚停，房门便开了一道缝，还没等他看清是谁开的门，里面伸出一只手把他拽了进去，跌入一个温温软软的怀里，随即被一双手抱得紧紧的了，耳畔传来章唯的饮泣声。
凌剑飞身体僵硬地挺立着，脑子里一片空白，想问句什么，却不知该说什么，然后情不自禁地伸手揽住了哭成泪人的章唯。
“你，怎么了？”终于，他小心翼翼地问。
“我怎么了？我还要问你，你怎么了呢？”章唯一把松开了他，眼里还含着泪，便气咻咻地反问他。
“我去了趟舵口村呀，就在那晚跟你分手后，和小霍……”凌剑飞试图解释，被章唯抢白道。“那你为什么事先不跟我说一声，连个电话也没有？”
“事情太多，我，我忘了……”不等他往下说，章唯又抱住了他，趴在他肩膀上哼卿道。“两个晚上一个白天三十六个小时啊，你就不想想我心里会多么着急吗？”
凌剑飞刚“我”了一声，脑袋“嗡”的一下，他的嘴被章唯火辣辣的唇给堵上了，凌剑飞是彻底懵了。当章唯灵蛇般的舌尖顶进他嘴里胡缠乱搅着，他的灵智才回到身体内，或许出于一种本能，他开始有所回应，但却未敢放肆。等他意识到老魏就在前面的柜台上，可能随时进屋看见而试图推开章唯时，她已经松开了他，抿了抿嘴唇，把他推坐到沙发上，跑到门口掀帘往外看了一眼，重新走回他身边坐下。
“你就一点儿也没想想，我会担心你吗？”她把手放进他的手心里，此时才有了一副羞羞的神态，刚才怎么就不管不顾了。
凌剑飞遂把自己到了舵口村之后所有的活动跟她讲了一遍，附带说了句：“你应该想得到的呀！”
章唯嗔道：“想归想，但没法去证实，心里着急呀！你刚才若还不出现的话，我就有可能闯去了。”
对她笑了个，凌剑飞说：“你不会，怎么说纪律也是第一位的。”
章唯摇摇脑袋说：“不一定，那得看是为什么。”
凌剑飞跟她较真道：“不管为什么，你总该不会忘了自己的身份吧！”
外面传来老魏的声音：“那还真不一定。她昨晚就把我赶回家，自己在这儿干等了一宿。”
凌剑飞很想问章唯一句为什么，但不敢开这个口。待两人的心情都稍稍平定后，凌剑飞拟了一份电文，让章唯马上去发给范轩杰。类似绝密情报，即便保密电话也不许用。
章唯临去时，似担心地问了他一句，你该不会又无声无息地失踪了吧，凌剑飞送给她一个宽心的笑容。
目送章唯仍如女孩儿般的身影闪出后门外，凌剑飞伸手摸着自己被她吻得有些疼的唇，甜蜜中夹杂着惶恐不安。不明白章唯何以对自己这般热情，不，准确地说，充满爱意。太突然，太狂放了，她说她有两个孩子，那么也应该有丈夫了，可她又为什么对自己如此迷恋？
“知道唯唯为什么对你情有独钟吗？”突然，老魏在前面这样问了句。当明白他是问的自己，凌剑飞讷讷地回应，没有啊。
“傻孩子，我虽没看到，却感觉到了的。这么多年，我是第一次见她对男人动心。你知道有多少男人为她着迷吗？”老魏似自顾自地在说着。
“我，我哪儿知道，那她……”
“她男人四年前就战死在淞沪会战中了，长得跟你一样的英俊威武，连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看到了她男人的影子，她能对你不动心吗？不过，你千万不要以为她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她从不对其他男人假以颜色的，你是我见的第一个。”
原来如此，凌剑飞情难自已地走到门边，跟老魏隔着门帘聊起了章唯。
章唯是土生土长的丰都人，她和她的丈夫在重庆上大学时便互为对方的初恋。毕业那年正赶上一·二八事变，她丈夫便投笔从戎了，临行前俩人举行了婚礼，年末生下大儿子。一九三四年，经丈夫朋友的介绍，章唯加入了复兴社，也即军统前身，在丈夫服役的上海工作。淞沪一战，痛悉丈夫战死，尸骨无存，章唯挺着大肚子回到娘家，三个月后生下次子，也是遗腹子。上面体恤她，把她的工作安排回了丰都。从此她关上心门，一心搏杀在谍报战线上替夫报仇，直至这次遇见凌剑飞，心扉之门终于开启。
“小凌，这几年我是看着她过来的，突然因你而动情，连我都没想到，对她是多么难得，你懂吗？”因没生意上门，老魏靠在了外面的门框上，和靠在里面门框上的凌剑飞低声悄语着。
凌剑飞要懂才怪。此前除了暗恋过妍儿，他对男女情事基本一窍不通。章唯的爱对他来得太突然了，即便不考虑年龄因素，他一时也接受不了哇，太被动了，至少得给他一段时间消化，但老魏的意思却太直接太明了。
见他一直默不作声，老魏叹了口气说：“我是多嘴了，可我实在不忍她遭受打击。小凌，如果……你就不要给她任何的希望，或许痛过这一阵就好了。”
这样一个急转弯似的要求，凌剑飞似乎愈发难以接受。对章唯虽说不上爱，至少他很欣赏她热情开朗的性格，特别在知道她有着这样的不平凡经历后，即使他可以拒绝她的爱，但又何以忍心摧毁她从苦难中好不容易恢复的自信心。
柜台的电话响了，老魏接了过来对凌剑飞说，章唯的电话，她想中午去巧巧小酒馆吃饭，问他的意思。
凌剑飞却对他含笑问道，丰都有花店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