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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峰回路转
武汉的冬夜,格外干冷,加之正在下着鹅毛般大雪,街头上基本看不见行人,连鬼子巡逻队巡逻的频率也随之降低了,人影子都见不着一个,鬼子撞鬼去呀。
但此时的汉口街面上,至少有个人影在晃动着,他行动迅捷地借助房屋的阴影,迅速向楚宫饭店靠拢。陵兰路上大雪纷飞,一眼望过去,楚宫饭店前廊下似乎有两个人在那儿猫着,多瞧一眼,俩人又是跺脚又是双拳互击,冷啊!
着一身紧身皮夹克的凌剑飞微微一笑,蹿过街口,沿惠民路到头右拐,悄悄摸近楚宫饭店楼后,几经探视,日特并未在此设伏。他脱下手上的皮手套,换上一副纱手套,走到0号房间后窗下,双手握住一边的铸铁下水管猛力晃了晃,还结实。原地活动了一下身体,凌剑飞双手抓住下水管,身子一纵,双脚扒住下水管向上攀去。没多会儿,他已经攀到0号房间旁,目测间距约七十公分,似乎是脚一伸就过去了。
那就伸脚呗。左脚牢牢地立在了窗台上,他探过身体,右手扒住下水管,腾出的左手里多出了一把玻璃刀。在靠近窗户插销之处,他下了刀。刀口在玻璃上划出稍觉刺耳的声音,吓得他赶紧住了手,没听见屋里传出动静,他化下第二刀,接着是第三刀第四刀,划出一个约摸十五公分的四方块。然后收好玻璃刀,从身上掏出强力胶布覆在了四方块上。
他干得是如此的专心专意,以致雪花沾在了鼻尖上都没觉得。摒住气息,他左手的掌心贴在了四方块上,使一暗劲,极轻微的“咔嚓”一声,成了。他小心地一点点地揭着强力胶布,终于能伸进一根指头了,轻轻一拽,被他划的四方块玻璃随着强力胶布一块儿到了他的手中。吁了一口气,他伸出两根指头探进方块洞里抽起了插销,轻轻往外一拉,窗户在他的笑容中开了。接着,他左手拽住左手边的那扇窗,左脚踏实了,右手右脚同时脱开下水管,眼看着右脚也落在了窗台上,大功告成。
可不曾想,窗台上的积雪因为气温骤降的缘故,已经结下一层薄冰,使得他落在窗台上的右脚脚底一滑,整个身体突然间随着这一滑向左侧倒去。由于他的左手抓着窗户之故,这一倒不至于他摔下去,但那扇窗必然重重地撞在墙体上。可以想象,这一撞将在这静夜里发出一声怎样惊天动地的巨响!
就在凌剑飞的一颗魂儿吓得飞到九霄云外的当口,他那甩在窗台外的右脚蓦然一下竟坐实了,但觉一股力道稍稍一顶,他的身体稳当当地立实了。凌剑飞在喘出一口长气的同时,眼睛向下看去,一人站在二楼的窗台上,一手托举着他的右脚,看不清他的脸。
难道是郑传风或小分队的某人跟踪自己到了这儿?阿弥陀佛,幸亏来得及时。凌剑飞来不及多想,右脚移步到窗台上,打开右边的一扇窗户,身子一矬,钻进了屋子里。
白天他曾观察过,这里每间屋的结构是一样的,他之所以选择这里下手,就因为进去即是客厅,万一弄出些微动静,不至于惊动到其他房间里的人。他原地等了一会儿,窗台边冒出个人头,他伸手把他拽了进来,是个年龄约在三十岁左右理着平头的青年男子,他拍了拍他的肩头,以示谢意。
平头男扫视一眼后,摁亮了手里的手电筒,借助亮光,凌剑飞发现他并非别动队的人,便悄声问了句:“你是武汉站的?”
平头男指了指门外在他耳旁轻声说:“时间紧迫,先干你的正事,我帮你看着。”
凌剑飞从身上掏出微型手电筒,看准主卧摸了过去,轻轻摁下把手,门无声地开了。他把手电光对着脚下,将脑袋探进室内,借助些微的弱光,宽大的床上睡着三个人,一大人俩小孩。在他摸进房间时,平头男站到了门口。
蹑手蹑脚地走近睡着大人这头的床边,凌剑飞陡然看见塞蒙夫人的一张女人脸,正踌躇着下一步该怎么着时,这张脸上的眼睛突然睁开了,随之惊叫一声——谁?
门口的平头男迅速关好门,以防声音透出屋外。
此时此刻,凌剑飞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那一套了,伸手捂住了塞蒙夫人的嘴,同时用德语说了声,别出声!
塞蒙夫人欲挣扎的身体当即软了下来。凌剑飞仍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打开了手边床头柜的台灯。塞蒙夫人往他脸上一望,闭了闭眼,再睁开来时,惊惧的眼光一下变得柔和多了。
凌剑飞于是对她说:“您若保证不出声,我就松开手,咱们谈谈。”
塞蒙夫人点了点头,凌剑飞遂松开了手。塞蒙夫人立刻说:“中午吃饭时我见过你。”
凌剑飞遂问:“那您知道我为什么会来您这儿吗?”
目光游移了一会儿的塞蒙夫人再次点了下头。
满意地对她笑了笑,凌剑飞接着说:“那么请您告诉我您的真实身份。”
看了眼仍睡得香香甜甜的一对儿女,塞蒙夫人要求去客厅里谈,很合情理,凌剑飞没有理由说不,答应她后率先走出房间,而平头男却仍留在了房间里,武汉的冬夜应该没谁敢裸睡吧?
“万一她光着身子呢?”在回去的路上,凌剑飞非要问个清楚。平头男告诫他,在当时的情形下,他就不该走出房间,以防捣鬼。
“哪能呢,我看见她脖子上的睡衣领了。但即使这样,也得盯着。”平头男断然道。
塞蒙夫人穿着件花哨的棉布睡衣走出了卧室,关上门前还往床上睡着的一双儿女脸上投以深情的一眼。
平头男朝凌剑飞点了下头,走到门口处去把风。凌剑飞一边看着塞蒙夫人在沙发上坐下,一边心里在想,从平头男的言谈举止上看确实是干特工的,但又似乎觉着哪儿不像,具体也说不上来。
待塞蒙夫人坐定,凌剑飞以一种十分笃定的语气对她道:“您该可以告诉我了吧,您并非塞蒙夫人,对吗?”
“对,塞蒙夫人听着别扭,你叫我蒂娜好了。可是我有些好奇,你是根据什么认定我不是塞蒙夫人的。”蒂娜面带微笑地看着凌剑飞。
“不是认定,仅仅是一种怀疑而已,就在中午夫人进餐那会儿,从您的微表情上看出的。”凌剑飞亦笑着说。
“微表情?”
“对,微表情。您对孩子的管束表面上看似乎很严,但从两个孩子的活泼劲上看,却并非这种管束所获取的效果,我只能把它看做是种临时性的管束,这种管束其实就是一种担忧。担忧什么呢?怕孩子出事。如果您是塞蒙夫人,这种担忧应该是不存在的。日本人为了达到他们的目的,必然会尽全力保证你们的人身安全,这种担忧从何而来呢?另外,我从您的眼里并没有看到作为塞蒙夫人应该有的对丈夫那种思念的忧伤。我很疑惑,所以我来了,想请您帮我解惑。刚才您第一眼看到是我时,您的目光顿时柔和了,为什么?我想请您告诉我这个答案,可以吗?”
这时,凌剑飞看到蒂娜笑了,一个很舒心的具有感染力的笑容,然后她才说:“其实很简单,在你走之后,日本人派人跟踪了您,他们跟踪的会是什么人呢?而您一去不返。所以一看到您,我就不那么紧张了。这个答案令您满意吗?”
凌剑飞以一个粲然的笑容回应了她。
但蒂娜的笑容却在逐渐敛去,微微一个叹息之后她说:“我只是一个长得有些像塞蒙夫人的德国侨民,不知怎么被日本人发现了这一点,他们以我的两个孩子相要挟,让我来冒名顶替塞蒙夫人,我只能服从。孩子们的父亲在三七年的南京战役中被流弹击中离开了我和孩子,我便是舍了我的命也得保护好他们,请您谅解。”
凌剑飞站起了身,对她说:“谢谢您的坦诚,我……”
蒂娜随即也站了起来,惊慌地说:“您就要走吗?我想求您一件事,您可以答应我吗?”
不知道她会提出什么要求的凌剑飞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她。
蒂娜往卧室方向看了一眼后说:“我跟日本人也算打了一段日子的交道了,对他们的手段我也略知一二,塞蒙夫人扮得好也罢,扮得不好也罢,他们是不会放过我和孩子们的。两个孩子是我的命,但我现在已经没有这个能力来保护好他们,所以我想拜托您帮我把他们带走,交到武汉红十字会一个叫卡诺的人手上,他会替我照顾好他们的。您看行吗?”
凌剑飞没有想到她竟会提出这样的一个要求,神色间有些犹豫地去看平头男,此时但听蒂娜毅然决然地提出一个交换条件:“我会答应您不出席明天的记者招待会!”
门口的平头男走了过来,不无怀疑地问:“你怎么可能做得到这一点?”
蒂娜斩钉截铁地说:“只要你们答应救我的孩子,我一定可以做到,决不食言!等会儿你们只须把我打昏即可。”
凌剑飞与平头男交换了一下眼色后,对蒂娜点了下头。平头男催促了一声,要她动作快点。蒂娜双手合十向俩人作了个揖,神情欢快地奔进了卧室。
大约十分钟后,蒂娜牵着两个睡眼惺忪的孩子出来了,对他们说:“好孩子,等会儿跟着这两个叔叔从窗户里翻出去,路上要听叔叔的话,咱们很快就得救了。”
两个孩子忙问:“那妈妈您呢,不跟我们一道走吗?”
蒂娜含笑对他们说:“妈妈明天还有点儿事,办完了就去和你们会合。快跟叔叔去吧,什么也别怕。”
这会儿的功夫,平头男已经把卧室床上的床单撕成条状,先把小姑娘绑在了凌剑飞的背上,小男孩却说他不用,他有劲可以紧紧搂住平头男的脖子。
一切准备停当,蒂娜从茶几上拿了一个水杯进了卫生间,仅一小会儿的功夫就出来了,杯里盛了半杯水。平头男一看,眼神一悸,蒂娜瞧见了,皱眉瞪了他一眼,平头男把脸别了开去,把手上的手电筒灭了。
蒂娜走到两个孩子跟前,眼里含着泪分别亲吻了他们一下,说声“快走吧”,背转身把水杯凑到嘴边。凌剑飞觉着不对,便问她喝的什么。平头男过来把他往窗口那边推去,待蒂娜刚喝下两口,平头男别过怀里男孩的脑袋,挥拳朝蒂娜的头部狠狠一击,抱起孩子纵上了窗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