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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新年不快乐
过年了,一年一度的春节,中华民族普天同庆的最重要的节日,但在一九四零年中国阴云密布的广袤大地上,除了那些汉奸走狗,人们的脸上丝毫看不出喜庆的笑容,更多的是得过且过的无奈。
但既然日子要过,这个年好歹也设法过得热闹一些,至少可以冲淡苦难日子的阴霾,苦中作乐何尝不是生活的一部分。
乔府的大门上挂起了大红的灯笼,门上也倒贴了大大的福字,重庆首富可不敢让人瞧着太寒碜了。
早早地,大妈二妈三妈便起了床,也哄起惯睡懒觉的儿女们,让乔府上下添些热闹劲,嘻嘻哈哈说着些诸如恭喜发财红包拿来岁岁平安的吉祥话,然后不分贵贱大人小孩都集中到中堂,领受红光满面的乔老爷派发一年一度的红包,个个喜得手舞足蹈。
缩在一角落里的乔某懒洋洋地瞧着眼前的场景,感到特别的没劲。按照习俗,新年初一是不能串门访亲走友的,不知哪位祖宗爷定下这么个破规矩,闷家里一天还不把人给闷死翘了。
没奈何,他拨通妍儿的电话,跟她说了会儿不咸不淡的情话,约好晚上去辉煌舞厅的时间。扔下话筒,他转到东厢屋里看了会儿三位妈和一位爷打麻将,再转回中堂打电话给凌剑飞,想约他去街上哪儿随便逛逛以打发无聊的时光,谁知凌母说,儿子刚才被他王叔的一个电话给叫走了。
过个年也让人蹲马路呀,狗啊猫的也得有个年过吧,真是的。刚放下话筒,“叮咛咛”突然响了,郑传风在电话里假模假式地说了句“新年好”,紧接着命令他立刻赶到处里来。
乔某朝地上呸一声“衰”,仍只得乖乖地领命,开着老爹的车赶着去“加班。”
过年了,过年好啊,难得能陪着老婆孩子在家舒坦舒坦。可一早人还在床上赖着,电话铃催命似地响了。早起的老婆接了电话,笑*地说了句“同喜”,捂着话筒对丈夫用唇语说“老王”,范轩杰发恨地咒了句“真是老子的克星”,刚翻过身去,老婆扳着他的肩头告诉他,王岩马上过来跟他说个事。
范轩杰颇无奈地坐起身穿衣,对老婆说:“他一个孤家寡人闲得慌,你就说我不在家得了。”
老婆亲昵地打了他一下说:“大年初一你能跑哪儿去,还患难之交呢,你本就该请他到咱家过年的。”
范轩杰跳下床,往卫生间冲去说:“我烦都烦死他了,还请他呢,做梦!”
说归说,漱着口时,他还是从卫生间探出头去,要老婆多煮些汤圆。汤圆还在锅里,敲门声已经响起,老婆欢天喜地地去开了门,王岩往她怀里扔下一束花,便往客厅里冲去,范轩杰已泡好一壶茶恭候着他了。
“你看你,四十多岁的人了,又是过年,毛毛糙糙的,也不晓得给你嫂子拜个年就冲进来了,像话吗?”范轩杰板着脸迎头给了他个好看,手上却端起茶壶给他斟好了茶。
“就你鬼板眼多,嫂子会跟我计较吗?也就是你不待见我,吵了你的好瞌睡。”摘下手套,搓搓冻僵的手,王岩端起茶杯挺滋润地喝了两口。
范轩杰的堂客端了两碗汤圆进来了,王岩一手接过一碗,嬉皮笑脸地说:“还是嫂子心疼我,今年一定生个胖小子。”
女人喜得连声说,托你吉言。王岩冲范轩杰挤了挤眼说,好好地加把劲哦。气得范轩杰恨不得把碗砸他头上。头两胎老婆生了俩囡,就盼着有个儿子,王岩动不动拿这个讨好他老婆。
热乎乎的汤圆吃进了肚里,王岩哈着满口的热气故作神秘地对范轩杰说:“你猜我昨晚逮着宣嘉伦做啥了?”
范轩杰摇摇头懒得猜:“跟我有关系吗?就为这个一早上跑来蹭汤圆吃?”
王岩知他德性,也就不跟他计较自顾自地往下说:“他昨晚跑到东山活埋了一个人!”
果然不出他所料,范轩杰的腰板一下挺直了,但没开口问,这哥俩太了解各自的德性了。
很显然了,昨晚出现在宣嘉伦之后东山活埋雅子处的两个人分别是王岩和小安。王岩自青码胶卷失而复得之后,便盯上了宣嘉伦。昨天下班后的宣嘉伦直奔东山,王岩一直隐秘地跟在后面。起初还纳闷年三十他跑这么个荒僻之地干嘛来了。当从镜头里看见已经有人挖好了坑等在那儿,心里便有些明白了,宣嘉伦要在这儿杀人灭口,杀的应该就是窃取青码而被他逮住的那个人。那么这个人与他的私人关系就非同一般了,他这是在玩欲盖弥彰的一出。
范轩杰听完他的精彩演说,所提出的看法与他如出一辙。这个才进一厅没多久的叫鲍芸茹的女人,一定是在宣嘉伦身上玩了出美人计进了一厅当上了他的秘书,也一定是这个女人窃取了青码,却不知道因何落到了宣嘉伦的手上。为掩人耳目,宣嘉伦和她达成了某项协议,令她在他身边继续呆了几天,风声一过,宣嘉伦必须得杀人灭口了。
现在去探究青码胶卷是如何落到宣嘉伦手上的,已没多大意义了,让范轩杰和王岩感到纳闷的是,宣嘉伦和这个女人到底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致使这个女人明知最后的结局是死,却仍然留了下来。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两个人的话题转到是否趁这个大好机会,扳倒宣嘉伦这事上,问题自然是由范轩杰提出来的,他想扳倒宣嘉伦不是一天两天了。王岩出于各方面的考虑,以现在这个非常时期,不宜再爆出一个大丑闻刺激上层和民众为由,予以了否决。
“办他是迟早的事,有把柄在手,你还怕他跑了不成。在这个时候推出这样的丑闻,整个重庆的人都没法过好这个春节了。”
范轩杰左右权衡之后,也认为这事不宜*之过急。
他老婆在饭厅里喊着要二位过去喝酒,电话铃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郑传风在电话里说,南京的“极地虎”发来情报,问是否送过来。他这是讨好上司,按规定,是绝对不允许的。
范轩杰挂断电话后,喊王岩一道过去,王岩心里巴不得,嘴里却假意说,他还是呆在这里喝酒来得痛快。范轩杰自然不答应,拉上他就走。
“极地虎”这次的电文稍长,说的是塞蒙的家眷已被日谍劫持到南京,日本人的第一步准备让塞蒙的夫人在报上发表一个讲话,述说自己的丈夫是如何被国民党政府挟持为人质,三年家人无法团聚的事实。这样做,一是向本国政府施压,试图以外交手段令重庆方面放入;二是向塞蒙发出信号,令其与日本人合作方可保证家人的安全。第二步,在前两个目的没有达成之后,南京方面将与重庆特高课联手,将塞蒙家眷挟持至重庆或四川境内的某地,以此要挟塞蒙与日方合作。
看过电文的范轩杰和王岩均认为,日本人的第一步显然是走不通的,重庆决不可能放人,任何的高压手段在事关民族生死存亡面前,毫无商量余地,进而宣示了塞蒙即便想与日本人合作,山高水长遥不可及。
那么,日本人必然实施第二步。一旦让塞蒙的家眷进入重庆或四川境内,事情的进一步演变就难以掌控了,你不可能让塞蒙脚镣手铐加身吧,他会想尽一切办法与家人取得联系,如此,倒向日方便指日可待了。
自然而然地,范轩杰要采取的相应措施无外乎阻止塞蒙家眷进入四川境内,必要时,可将其射杀栽赃到日本人身上。
事不宜迟,必须马上组织一个集情报、特工、特战人员所组成的别动队,立即马不停蹄地赶赴南京。其他人员基本定下来后,最终却缺少一个懂德语的人同往,因为此行必不可免会与塞蒙家眷取得联系及沟通。
年里头,各单位均放了假,上哪去找这么一个宝贝,且必须是军统内人,否则谁愿去呀!范轩杰让郑传风赶紧查军情局内有哪位军官曾在德国留过学。
这时,一旁一直未吭声的王岩插了一嘴,说手上有现成的,还上哪儿找去。范轩杰眼睛一亮,问是谁。王岩遂告诉他,凌剑飞和乔某有门专业课——德语。
“凌剑飞那小子一直说我拿他当小特务使,这回让他真枪实弹地去练练。”王岩补充道。
“那赶紧叫去呀!”范轩杰乐得当即大喊。
于是这般,第一个电话把凌剑飞找来了。看见凌剑飞进屋,范轩杰突然想起一件事:重庆特高课会派谁去南京?
如果是山杉静子,她可不好对付。于是,第二个电话把乔某找来了。
凌剑飞是高高兴兴地来的,可乔某却是蔫头耷脑地来的,因为他晚上约了妍儿呀,一旦失约,前几天的账还没了,又添新仇,这个年就没法过了。
听了范轩杰对静子的担忧,乔某也觉得静子有可能前往南京,他的理由是,重庆特高课连遭重创,静子责无旁贷,外放一段时间可能对舒缓她的压力大有裨益,况且女人与女人之间易于沟通。
看着范轩杰的俩眼珠在眼眶里频频转动,乔某便明白他在动什么脑筋了,于是挺干脆的一句话断了他的念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