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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好,好!”赵大娘方才也张大嘴呆呆的看着上面,这会儿被闻安臣吩咐了一句方才回过身来,赶紧把锅盖给盖上了,又把火给浇灭。
锅盖盖上,升腾的蒸汽顿时便消失了绝大部分,等到火焰熄灭,锅里的液体慢慢的冷却下来,蒸汽终于全部消失,而那小蛇,也很快的缩回到了墙缝之中。
此时,真相已经出现。
当然,所谓真相展露,只是展露在闻安臣面前,其他人仍然是一头雾水!
张静修先忍不住了,他指着那条三角脑袋浑身发黑的小蛇,结结巴巴道:“闻安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张公子稍安勿躁,容在下一一道来。”闻安臣笑道。
他先向老仵作道:“劳您验一下这锅沙参玉竹莲子百合汤。”
老仵作点点头,上前验了一番,而后把银钗举了起来,众人都瞧见,银钗上有些发乌。
“银钗发乌,说明这锅沙参玉竹莲子百合汤是有毒的!是蛇毒!”闻安臣面向众人,朗声道:“方才那小蛇,三角头,又是那般颜色,当是毒蛇无疑!方才自它口中滴落的那几滴,乃是它的毒液!”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而后大声道:“尹耜庸被毒杀一案,投毒的不是人,而是这条蛇!”
声音如黄钟大吕,震得众人一阵头晕眼花。
不等大伙儿发问,闻安臣便是解释道:“方才大伙儿也都瞧见了,被热气熏蒸之后,这蛇便出来,而热气没了,这蛇就缩回去了。说明这种蛇,是怕热气的,而一旦有热气熏蒸,它就容易给熏出来,就有可能会从蛇口中滴落出毒液来,落入锅中!”
他这么一说,顿时不少许氏宅中的下人都是脸色一变,心道难不成咱们也中毒了?
徐惟贤更是拧着眉头问道:“那别人怎么没事儿?”
闻安臣微微一笑:“我问过赵大娘了,这炉子一般只有给尹耜庸煲粥熬汤的时候才会用,而那墙缝,显然就是蛇的巢穴,炉子就在墙缝的下面,而大锅离着墙缝挺远,热气熏蒸不到那边去,所以大锅中做的饭,就不怕被下蛇毒!”
“那一日,赵大娘把东西放上之后,便在外间和铃铛说话,是以当是没有注意头顶的毒蛇!”闻安臣道:“尹耜庸喝了有蛇毒的饮子,放才毒发身亡!”
众人大哗,谁也没想到,这起闹得秦州城沸沸扬扬,外面传言四起的毒杀案子,竟然这般离奇!老天爷啊,竟然是一条蛇下的毒!这说出去,谁敢信?但事实就摆在面前,他们方才都是亲眼所见,没人不信!
这会儿对闻安臣,大伙儿一致的想法是伸出大拇指:这闻安臣,真是神了!
张静修看向闻安臣的眼神中甚至都带上了几分崇拜,急切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这也是大伙儿都想问的一个问题,赶紧都竖起耳朵来听。
闻安臣一笑,指了指抱在孙少锵怀中的那白狗,道:“今日在下拿这白狗来,喂它喝了尹耜庸喝剩下的一些饮子,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张静修失声道:“这狗没死?”
那白狗不满的冲他汪了一声。
“没死。”闻安臣道:“我和老仵作商量这是怎么回事儿。用银钗测了,毒性还在,但为何这狗吃了就没事儿呢?一直等到中午,这狗甚至连一点儿中毒的迹象都没有!于是我想到了,这毒药,可能是蛇毒!”
“什么?蛇毒?蛇毒难道就不是毒?”
闻安臣都忍不住想夸张静修一句了,他这话茬儿接的实在是太好,让自己很是舒服。
“蛇毒自然是毒,所以用银钗能测出来。”闻安臣道:“但蛇毒还跟其它的毒不一样,蛇毒的量如果不大的话,甚至是可以直接服用的!因为蛇毒需要接触到血液之后,才会让人中毒。如果不进入血液,会直接被肠胃给吸收消化,并不会引起中毒!当然,只是少量才行。所以,那狗才会安然无恙。”
“不对啊!”张静修立刻反驳道:“那尹耜庸,他为何就死了?”
这是一个巨大的破绽,大伙儿也都是立刻就想到了这一点,都是疑惑的瞧着闻安臣,徐惟贤更是期待着闻安臣出丑,他准备闻安臣只要是一个回答不当,就立刻将他驳斥的狼狈不堪!
“我还没说完!”闻安臣神色却是异常从容,他沉声道:“有一些人,当然也包括其他的生灵,是不能吃蛇毒的。尹耜庸就是其中之一。”
他顿了顿,缓声道:“尹耜庸的口中,有溃烂。”
“在发现狗没死之后,我立刻就看了尹耜庸的尸体,他的口中,是有溃烂的。而那条狗的口中,则是没有溃烂。”
现场瞬间安静了一下,然后众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儿。这闻安臣的心智,真真是只能用神鬼莫测来形容。
到了这一步,大伙儿要是不明白那就是白痴了。
张静修道:“你的意思是,由于尹耜庸口中有溃烂,所以毒药能够接触到血液,然后尹耜庸因此中毒?”
“正是!”
闻安臣颔首道。
其实闻安臣在尹耜庸口中发现的病症,用后世的话说,就是比较严重的口腔溃疡。而且闻安臣怀疑,尹耜庸可能还有胃溃疡和出血的情况。
“啪、啪、啪!”
一阵掌声响起,夏惟纯满眼赞赏的看着闻安臣,温和笑道:“这一次秦州城,当真是没有白来!名动秦州城的闻安臣,当真名不虚传!依本官看,这个案子破了,你可就要名动巩昌府了!”
闻安臣谦道:“小的愧不敢当。”
“怎么愧不敢当?你当得起!”夏惟纯哈哈一笑,而后却是转头看向黎澄:“黎大人,本官衙门中,也是少一个断案如神,细察入微的刑房干吏,不知道你能不能割爱啊?”
黎澄苦笑道:“夏大人,您还真是……我手里头好不容易有个能干的,您就眼热了?”
黎澄官位虽低,但论起中进士的时间来还要比夏惟纯更早,可能是因为这个缘故,黎澄心里对夏惟纯可能是有些不怎么服气儿的,所以说话也比较随意。夏惟纯也不在意,一来是性子宽厚,二来是也有容忍老前辈的意思。
“这样吧!”黎澄道:“要说放人,本官是肯定不愿意放的。闻安臣走了,我这儿刑房立刻就要塌掉,没人办案子了。但去了巩昌府,于他前途而言,大有好处,本官也不好拦着。不如这样,你直接问闻安臣,看他的想法是怎么样。他若是想去,本官绝不拦着。”
此言一出,场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闻安臣身上。
夏惟纯也看向闻安臣,捋他那一部乌黑浓密的美髯呵呵笑道:“闻安臣,你是如何想的?你若去了,府衙的刑科,里头的位置,随你挑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