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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我想,我是有新的线索了。"沈素年看向了那些被烧死的白蚁,低声回应了一句。
不待夏侯钊再问,沈素年便附在她的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话,然后便走开了。
她并没有当即离开银库,反而是绕着银库周围驻守的库兵一圈一圈地转了起来。
她走了一会儿,忽然看见一个提着药箱的大夫在给一位库兵诊脉,然后就地写了药方。
"大夫,这药虽然一百多副,你配了以后直接送来军营即可。"那库兵又说道。
一百多副药?这么多人生病了吗?生了什么病,会不会影响守值?沈素年脑子里头顿时闪现过无数个想法,脚步不由自主地走向了那位库兵。
她不擅长与陌生人打交道,但是陆宸擅长啊,她和陆宸在一起相处的时间久了,总是能够学到一些皮毛的。
"这位大兄弟,病了啊?"沈素年扯出来一个不算自然的笑意,语气尽量自来熟道,"你们教头这么严的吗?这都病了,也不能请个假什么的、还得带病来上值?你们教头是谁啊,我跟五皇子的关系还可以,让五皇子给你们教头说说,对下属要体谅一点,不能够太严苛了。"
沈素年虽然是个生面孔,但是说的话却是恳切真诚的,那库兵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没事,都是小事,哪里敢劳烦五皇子呢!"
"这还是小事!就这药方,你都要配一百多副药了!这是职业病啊!这么大面积的感染病症,朝廷应该发些补贴才是啊!"沈素年见那大夫将药方写好了,故意接了过来,在那库兵跟前晃了晃,言之凿凿地说道,"大家都是给朝廷卖命的,各位兄弟都不容易,这得了病,怎么能不禀报呢?我这就拿着药方去跟五皇子说说,让他告知户部,拔些补贴下来。"
"哎!"那库兵见沈素年拿了药方就要走,脸色当即急了发白,然而,沈素年还没有来得及抬脚,那药方就被一只大手夺了去,塞到了大夫的手里。
"沈捕快言重了,这都是一些小病,并不碍事,就不给五皇子和户部添麻烦了。"来人正是守着着银库的张库监。
"这可不是小事了,一百多人都病了,精神不济,如何守值啊?"沈素年一脸正色道,"这恐怕是某些传染病症吧?"
"这可不是什么传染病症,就是一些去尘清肺的药物,你看这个皇陵外面尘土那么大,我们这些人日常驻守在这里,经常吸入吸尘,对身体定然是不好的,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让大夫来开些去尘的药物清肺。"那库监解释道。
"原来如此,这跟我们六扇门的厨房常备下干粮是一样的道理。"沈素年恍然大悟地看向了库监,由衷道,"你们辛苦了,我会尽力查清库银失窃的案子,让你们免于责罚的。"
"那我就代这里的库兵多谢沈捕快了。"库监赶紧说道。
两人又互相商业吹捧了几句,沈素年这才离开了营地。
这次她还是跟夏侯钊一同离开的,按照刚才陈平之自傲夏侯钊跟前嚣张的态度,沈素年就能猜测道,夏侯钊在陛下跟前应该是不太受宠的,而陈平之,他的庇护,绝对不是六扇门。
他跟赵豫不对头,沈素年早就瞧出来了,可是陈平之到底是为了什么进入六扇门呢?还是受了谁人的旨意?他既然能够派人监视了自己的行踪,那会不会也有人监视了夏侯钊和陆宸的行踪?
沈素年脑子里头迷雾团团,坐上了夏侯钊的马车后,她问夏侯钊要了纸笔,将刚才在那大夫手里头夺过来的方子默写了下来。
她本来只当那些库兵是得了什么职业病的,但是那库监过去打断了自己的话,倒是让她生疑了。
她想要去为库兵申请补贴,这本来就是好事啊,难道还有人嫌弃月俸高的吗?但是那个库监却对她的提议没有丝毫的动心,反而有种心虚。
那个库监有古怪,那个药方子肯定也有古怪,那这药方子库监会不会跟失窃的库银有关系呢?
沈素年将药方抄好啊,放在了怀中,这才抬起眼看向了夏侯钊,道:"我不去京畿衙门了,直接回王府,我有事要与陆宸商议。"
夏侯钊没有异议,命令车夫直接将马车赶会了王府,然后有些担忧地看向了沈素年,问道:"你刚才写的似乎是药方,你生病了吗?"
沈素年不知道为何,几乎是同时的,就想到了刘月大夫,轻声笑道:"我又不是刘月大夫,便是生病了,我也无法给自己开方子啊,我刚才写下的,是这个案子的突破口,我有预感,我已经找到破案的端倪了。"
夏侯钊闻言也是眼前一亮,一方面,他自然是为了沈素年高兴的,另一方面,他一直是个闲散皇子,不太受宠,这是他主动求来的第一件差事,他自然也不想办砸了,而且这些库银都是大萧的国本,这案子举足轻重,所以沈素年越早破案,就越好。
两个人都有心事,不知不觉中,马车便赶得飞快了,不多时就回到了王府。
沈素年和夏侯钊一前一后地下了马车,陆宸也已经回来了,正在花园里头喂着夏侯钊池塘中的锦鲤,甚是悠闲。
夏侯钊和沈素年还没有走到他旁边,只远远看着陆宸的背影,夏侯钊忽然说道:"陆宸兄弟,不管处在何时何处,总是能够找到最好的状态,这一点我真的佩服不已。"
他夸赞的明明是陆宸,沈素年无端的就生起了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微微一笑,点头赞同道:"我也很佩服,很欣赏。"
两人提脚迈步,走到了陆宸身后,陆宸还在喂得不亦乐乎,嘴里念念叨叨地说道:"这条太老了,红烧肯定不好吃了,只能做个糖醋的了,那条又太小了些,不知道够不够吃?算了,随便捉一条吧___"
沈素年这才猛地反应过来,陆宸在这喂鱼,难不成是想要亲自下厨,煮了夏侯钊的鱼?
沈素年听出来了,夏侯钊自然也听出来了,他脸上顿时闪过了一抹焦急,上前拍了拍陆宸的肩膀,道:"陆宸兄弟,非是我这个做兄弟的小气,只是这鱼你实在是煮不得,这个鱼,可是我皇叔的心头肉。"
"你皇叔的?"陆宸和沈素年睨了他一眼,齐声说道。
"对,这个鱼其实是我一个堂弟小时候最喜欢的金鳞,但是我那个堂弟很小的时候,就被人贩子拐走了,听说是死于非命了,自那以后,我皇婶的精神就不太好了,时常盯着那鱼塘发呆,有一次还差点掉了进去,恰好当时外敌又来犯,我皇叔身为三军统帅,不得不前往边疆督军,他放心不下皇婶,所以就平了那个池塘,但是这些金鳞毕竟意义非凡,他也舍不得就这样弄死了,所以才放在了我的府上养。"夏侯钊声音沉重地解释道。
沈素年听他这么一说,本来刚刚因为得到新的线索而略微欢快的情绪瞬间又沉重了下来。
夏侯钊的皇叔,那应该就是当初战功赫赫的昭王了,昭王当初的威望甚至比当今陛下还要大,但就因为没有子嗣,所以无缘皇位。
而那昭王妃,听说是因为丢了孩子,悲伤过度,精神有些坏了,后来也没有再生,而昭王是个长情的人,竟然也一直没有纳妾。
"便连你皇叔这样权势滔天的人丢了孩子都找不回来,更别说黑市里头那些平民百姓了。"沈素年的声音有些干涩,眸色有种难言的沉痛。
"应该是没了,不然找了这么多年,肯定也有些端倪的,算了,不说这个了,现在我皇叔和我皇婶过着吃斋念佛的清闲日子,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夏侯钊赶紧转移了话题,"对了,沈捕快,你不是说有事与陆宸兄弟商议的吗?"
沈素年匆忙收起了自己的情绪,压低声音将今日陈平之做的事情大略说了一遍。
"他竟然敢派人跟踪你,而且我们居然没有发现?"陆宸的眼底瞬间浮起了一丝寒气,声音微冷地说道。
"实在是初来乍到,王府的下人又比较多,我心思都在案子上头,并没有留意到这里来。"沈素年叹气道,"而且我怀疑,陈平之的眼线肯定不止一个的。"
"那要不要找出来?防患于未然?"陆宸问道。
"不用着急,我要让他最后自食恶果。"沈素年沉声说道,这才从怀中将那纸药方拿了出来,递给了陆宸,"这是我今日在皇陵那边无意听见那些库兵要抓药,而且要抓一百多副的药材,我将药方背了下来,你去帮我打探一下是作什么用的,那库监说是除尘的,但是我看他分明有些古怪。"
"如果真是库监做的古怪,那这药方,大概在京城里头是问不出的。"陆宸意味深长地说道。
陆宸这样预测的情况,比沈素年和夏侯钊所设想的情况还要严重许多,沈素年抬眼看向了池塘中活蹦乱跳的锦鲤,微微叹了一口气道:"要是刘月大夫在这里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