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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总而言之, 言而总之。
身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大夫,宫盈拥有了她的第三个徒弟。
医馆里面刚好有三个房间,卫襄就住在了第三个房间里面。先前他受伤昏迷的时候, 凌烨便将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妥当了, 所以这会儿他直接就可以进房间睡。
宫盈领着他进房, 十分有师父风范地道:“你暂时就住在这里了,要是没有什么别的事情,我就回去睡觉了。”
卫襄视线撞过来,下意识朝旁边的房间看了一眼:“……好。”
宫盈见状,不解:“嗯?”
“没什么。”他摇头,“隔壁就是你的房间?”
宫盈点了下头:“怎么。”
话说回来,他这昏迷的日子里,睡的可都是她的房间。
难不成他到这会儿才知道。
他看她一眼:“我怕你半夜偷窥我。”
瞧瞧瞧瞧,这说的还是人话吗?
“放心, 就算待一个房间里我也不会偷窥你。”宫盈将怀里抱着的衣服扔到他的脸上, “快给我爬开。”
亏她还专程让人去做了衣服送过来。
干净的衣服砸到他的脸上, 又向下滑落,在掉落的过程中,被他伸手接住。
见她气恼, 他似乎有些开心。
少年望着她的时候, 唇边有着很明显的笑意。
宫盈:“……”
她二话不说,垮下脸扭头转身就走。
这孩子简直越来越出息了!
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她倒退两步, 退回到卫襄面前。
见她突然回来,对方准备关门的动作停住:“怎么了?”
宫盈思索了一会儿,才犹犹豫豫地道:“我觉得我还是需要问你一件事。”
看她神色变得正经,他也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你说。”
宫盈将说辞在脑袋里面转了几遍。
“你受伤的事情。”她思考了片刻后道, “我想要知道,你为什么会受伤。”
为什么会受伤,伤害他的人到底是谁。
他从燕锦城失踪之后,那边的人,究竟是认为他已经失踪了,还是认为他已经死了。
那些人,在意识到没有得手之后,还会不会再杀一次?
更重要的是,在他失踪的这段时间里,他的师兄弟师姐妹们会不会担心。
他的家人会不会担心?
宫盈知道自己不应该好奇这么多,可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很想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想要伤害他。
见她这么问,他先是一愣,接着翘了翘唇:“为什么好奇这个。”
她表情认真:“你告诉我是谁害了你,没准我可以帮你报仇。”
这话的确出人意料。
他眼里划过一丝讶异,继而笑了出声。
宫盈有些不忿:“干嘛呀,你不相信我吗?我是真的在很认真地同你说这件事。”
他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相信你。”
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瞳里面多了一丝诚挚:“我知道你很厉害。”
毕竟嘛,不厉害也不能将只剩一口气的人从鬼门关旁边拉回来。
虽然这些都是药臼的功劳,可人都是喜欢彩虹屁的,听他头一次这么认真夸自己,宫盈的小尾巴立刻就翘了起来。
她内心得意,表面平静:“所以,少年啊,还请你将自己痛苦的遭遇和悲伤的事情告诉我,为师一定要为你撑腰。”
前一瞬他还绷着面皮,一脸的正经。
后一瞬,脸上便有些绷不住笑意。
他伸手,摸了下她的脑袋。
宫盈抬眼,使劲抬眼,眼皮抬到最高处,也只能看到他的袖口:“……”
古代人的衣服似乎大多如此,袖口狐略宽。宫盈一直觉得,穿上这种衣服,带去菜市场买鸡都不需要多提一个袋子了。
卫襄的衣服也是这样。
虽然比起其他人的袖子,要稍微正常一点,可这样垂在她的眼前,还是遮住她的视线。
衣袖随着他的动作,晃啊晃,晃啊晃。
以至于宫盈只能够感受到发顶上的轻柔触感。
摸上瘾了是不是,上瘾了是不是?
干嘛呢干嘛呢?
长得高了不起啊。
不得不说,在卫襄面前,她就是个小矮子。
但是,视线望前一望,便能看到他袖口中露出来的白净的手腕,能看到清晰的脉络,带着很淡很淡的清新气味。
堪称秀色可餐。
宫盈琢磨了下,舍弃掉了之前暴跳起来敲他脑袋的打算,稍稍仰了仰下巴,使坏一样,对着他的袖口里面吹了一口气。
轻柔的,温热的风,挠痒痒一般,擦过他的手腕上的皮肤。
——
静默。
静默。
摸脑袋的那人愣了好半晌,似乎完全没有猜到她会来这么一出,身子猛地一僵,下一瞬,后倾摔倒在地。
他那好看的小脸被染上了浓郁的红色,结结巴巴:“你、你你……”
宫盈:“?”
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豁,刚刚听他说怕她偷窥她的时候,她还以为他长本事了,原来本性还在这里,万年没法更改嘛。
她的变态心理得到了满足,笑意盈盈上前,居高临下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卫襄更呆滞,两眼望着她,活像个即将被糟蹋的小娘子,俊秀的小脸上写满了紧张:“你、你要做什么?”
她哼了一声,伸手,压在他的头发上:“不许动。”
少年发质很好,乌黑浓密,细而干净,软软绒绒的,刚触上去,宫盈就有了股想要将之rua秃的冲动。
见她发号施令,他便蔫儿吧唧停在原地,一动不动。唯有两只眼睛,一瞬不瞬望着她。
他坐在地上,少年腿长,前方空间又不大,需要曲起一条腿,才能勉强再塞下一个她。
她心满意足,在他的脑袋上摸了又摸。
但,摸着摸着,心里就酸儿吧唧了起来。要说,古代人不咋熬夜,早起早睡,吃得还健康,全都拥有一头乌黑茂密的长发。
回想起上辈子的自己,宫盈心里那个酸啊。
熬夜打游戏,头发掉一根少一个,到最后,恨不得给每一根逝去的头发举办葬礼。
她这么想着,表情开始用力。
嫉妒、羡慕、恨!
少年看了她的表情,眼瞳里露出疑惑与委屈:“怎么摸我的头你还不高兴了。”
宫盈忧愁不已:“我这是不高兴吗,我这是嫉妒,嫉妒你的头发。”
“……”他沉默了片刻,“你头发明明比我多。”
宫盈适时看了一眼自己。
哦对哦,她这会儿也是古代人。
那好吧,她做出歉意的表情,将rua乱的头发捋回去,真诚道歉:“是我的错,我忘记了。”
忘记了什么?
忘记自己也有头发了?
虽然卫襄没有说话,但是宫盈能猜出,他这会儿想问的一定是这个。
她收手之后,还是有些不舍。
少年人的头发啊,摸起来真的很舒服,怪不得他刚刚摸上头就不肯收手。
他别开视线,声音哼哼唧唧的:“好了,摸够了吧。”
要是说没摸够,难道咱还能继续摸?
宫盈恋恋不舍地收回自己的恶魔之手,决定将已经跑到了爪哇国的话题给强行扯回来。
“打住,打住,你还没有和我说你的遭遇呢。”
在宫盈的脑补当中,她认为,可怜的小少年一定是经历了什么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
不是背叛,就是利用,不是利用,就是欺骗。
可能这会儿他脸上挂着笑容,转头就要一个人躲到屋子里面,咬着被子偷偷哭泣。
当然,以上只是她电视剧看多的结果。
脑补是病,是病就需要治疗。
只不过,该病无药可治
少年的眼里露出笑意来,摇了摇头道:“哪有你想的那样,就是普通的江湖厮杀而已,没你想得那么夸张,再说了,报仇这种事,我自己来就好,哪里用得着你。”
宫盈离得近了些,盯着他的脸,有些不相信:“真的吗?”
他点头:“嗯啊。”
只是,她怎么都想不通。这次他出事之后,他背后的势力难道一点儿都不知道吗?
都不为他担心吗?
还有灵山派那边呢?
他正色:“等我身体稍微恢复一些,我会写信报平安,只不过现在敌在暗我在明,不适合露面。”
“那……你记得,伤害你的人到底是谁吗?”
“他们武功路数比较复杂,判断不出究竟是那一伙儿的人,不过等我回了燕锦城,一定能找出他们。”对于这些,他似乎并没有多担心。
宫盈觉得他这说法完全就是为了敷衍自己。
她不依不饶:“你过去有得罪什么人吗?”
“没有。”他老老实实摇头。
最起码,相比起宫盈的反应来看,他是真的没有将自己的安危放在眼里。
不仅如此,他还反过头来安慰宫盈:“你不需要担心我,这些我心里都有数。”
宫盈看他一眼,抬了抬下巴:“我这不是担心你,是担心我的徒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要不要喊一声父亲让我听听。”
他被她堵了一下:“师父乖,不闹了。”
算了,人家不愿意说,她也不该紧紧逼问。
宫盈决定将这件事抛到脑后。
她看了一眼他的头发,决定和他挥挥手告别:“那我去睡觉了。”
见她要走,他抿了下唇:“你不要生气。”
宫盈:“咦?”
她有说自己生气了吗?
难道她现在表现得很像是在生气的样子。
他将声音稍稍放软了一些,略有些紧张地看着她:“我不想让你为我担心,那些事情,我自己可以解决好,所以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宫盈静默一会儿。
虽然很想说,自己并没有生气,但是,她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不利用起来就是个啥瓜。
她轻咳一声,故意板起脸,表现出不太高兴的样子:“要想让我不生气也行,但是我有个要求。”
“你说。”
宫盈朝他勾了下小拇指:“你靠近些。”
说着,她五指张开,手心朝下,做出“摸脑袋”的动作。
一切尽在不言中。
此时无声胜有声。
卫襄被她噎了一口。
还没等他说话,她又补充道:“要蹭蹭手掌,还要听你……听你,唔,听你‘喵’一声,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没错,这个要求很过分。
刚一说完,宫盈就在内心里替卫襄将过分的自己轻轻揍了一下。
不过,她也没指望对方能答应。
果不其然,卫襄听完之后,当即瞪圆了脸,一脸的难以置信。
距离暴跳如雷就那么0.01mm的距离。
不过,这才是宫盈想要看到的画面。她似乎有些奇怪,见到他被气得脸蛋红红,眼睛红红,居然会感到十分快乐。
喜欢,喜欢。
这画面别提多招人喜欢了。
前面的情绪在这一刻全部烟消云散,卫襄似乎是受到了刺激,面红耳赤,低声吼道:“你走开!”
宫盈从善如流,乖乖点头:“那好吧,我走了。”
但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她身子才刚走出去两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声音。
“等,等一下。”他微垂着视线,大概是觉得有些羞耻与恼怒,视线没有看她。
宫盈缓缓扭头看他:“?”
他咬了咬牙,催命似的:“摸吧摸吧,就一下。”
居然自愿了?
宫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压根就没有想到他这种性格的人,居然有一天还能自愿让她rua头。
他小声,认命一般,垂下头,又懊恼又羞愤:“自己踮脚。”
宫盈呆滞:“哦。”
虽然俩人身高有着一定的差距,虽然踮脚都不一定能顺利摸到他的脑袋,但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上天偏爱聪明的孩子。宫盈跳了跳脚,成功摸到了他的脑袋。
刚准备离开,便听到少年那干净的,澄澈的,嗓音,隔着不到半尺远的距离,传入了她的耳膜。
“咪……喵?”
虽然,喵得心不甘情不愿,但这声音,货真价实,还夹杂着他特有的气愤特质。
可宫盈还是一下子被戳到了。
她呆滞半晌,下意识又rua了两下他的头发。
卫襄却一脸朝身后退了数步,他一脸想要当场从这里跳下去的表情,声音从唇间挤出来:“好了,摸了也叫了。”
停顿片刻,他别开脸,声音别扭:“你可以走了。”
宫盈轻轻地来,又轻轻地走,她挥一挥手,留下了一个心脏乱跳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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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起床,宫盈便发现卫襄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她朝楼下看了一眼,刚好看到了正在院子中同凌烨凌月练武的卫襄。
哦不对,凌月仍旧没有练武,她正抱着一个小小的碗,坐在台阶上,小口小口往嘴里塞食物。
小姑娘才四岁,不爱练武是正常的,宫盈也不打算强逼着她去做一些事情。
反正,就她这个天赋,就算十天半个月才练一次,也能比兄长练得好。
说到底,凌烨才是那个可怜人,他辛辛苦苦练了这么多天,还没有超过阿月的52点。
且,宫盈可以看出来,这几天的他数值涨得越来越慢,也不知道是不是快要到瓶颈的地方了。
不过,身为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师父,面对着凌烨的这种情况,她也什么帮助都不能提供。
宫盈又多看了一眼。
拿给卫襄的秘籍是一本剑谱,名叫《挑花剑》,刚刚好适合他。不过这会儿找不到剑,他身上原本的那把剑也早就不知道丢在了什么地方,所以他便握着一把木剑比划。
比起形意无形爪,剑谱练起来很明显要好看很多。
阿月一边吃,一边看。本来她还是兄长凌烨身后的小跟屁虫,眼睛光顾着看凌烨,视线不小心瞥了一会儿卫襄之后,整个注意力便全部掉到了卫襄的身上。
望了一会儿,就连碗里面的东西都记不得去吃。
凌烨注意到,经常会给自己鼓掌的阿妹,变得似乎有些不对劲。
他一套爪法打完,阿妹那边什么动静都没有。
倒是卫襄一套剑法武完,噼里啪啦的掌声就响了起来。
凌烨朝阿月看了又看,见小家伙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自己,不由便有些吃醋。
他心里酸酸的,故意出声提醒她:“阿月。”
阿月茫茫然扭头朝他看了一眼,俩人视线碰到一起后,小姑娘的眼里立刻路出笑容来:“阿兄。”
小姑娘笑起来多好看啊,甜甜的,还有酒窝,比春天里的桃花酿还要醉人。
凌烨稍微得意了些,刚想开口说话,便听到阿月用软软的,委屈的声音道:“阿兄,月月也想……”
也想什么?
心里突然出现了不太好的预感,凌烨眉头一皱,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但是,他只能微微笑着:“月月想做什么?”
阿月两眼泪汪汪,盯着卫襄又看了一回儿,然后才转头看向兄长:“练,练,师弟的……”
果不其然……
凌烨脸上的笑容有些憋不住。
他沉默了片刻:“练师弟的剑法?为什么呢?”
“阿兄的。”她瘪了瘪嘴,“丑丑。”
凌烨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
他的脸上浮现了一抹忧伤,隔了会儿,抹了一把脸,悲伤地坐到了阿月对面的台阶上。
阿月是个懂事的小姑娘,见兄长受到了打击,她连忙啪嗒啪嗒跑到兄长身边安慰他。
“阿月不是说兄长丑。也不是说武功丑。”
她说话的时候,断断续续且奶声奶气,语气却很认真,说着说着,还用手拍拍了兄长的手臂:“阿月只是觉得兄长跳得丑。”
这下子,凌烨觉得自己似乎是受到了更严重的打击。
他默默地从阿月的碗中取出小木勺,舀了一口饭,送入阿月的口中:“月儿啊,先吃,别说话了。”
凌烨倒是对武功美丑没有太多的概念。
他一直觉得,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比起好不好看,还是厉害不厉害更让他在乎。
但是,想了想,他的脑袋里突然冒出了一个疑惑。
疑惑才刚刚冒出来,他便抬了下头,听到动静声从木质楼梯那里传了过来。
哦,师父下来了。
凌烨抬头看向宫盈,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师父,为什么我们和小师弟练的武功不一样。”
这个嘛……
因为系统给的新秘籍就是不一样的东西,因为系统每次都会给不一样的秘籍,这话她能说吗?
当然不能。
宫盈只能朝着自家二徒弟微微一笑,做出温和的表情,解释道:“因为你和师弟擅长的方面不一样,所以我不能让你们练一样的武功秘籍。”
凌烨领悟了一会儿,迅速地理解到了师父话里面的意思。
也就是说,师父拥有很多种不同的秘籍?
居然还要根据徒弟来传授秘籍,师父一定是个很厉害很厉害的大佬吧。、
他的眼里流露出崇拜与尊敬的光芒:“师父真厉害。”
宫盈老脸一红。
她轻咳一声,匆匆用手捂住唇:“一般般一般般。”
卫襄倒是没怎么说话,他练剑练得很投入。
像是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宫盈的到来。
呵,他以为自己不说话,她就会忘记他昨晚主动将自己的脑袋送到她的手边的事情吗。
她不会忘记!
宫盈轻哼了一声,将视线从他身上抽回来,看了一眼厨房。
凌烨是个懂事的徒弟,每次醒来之后都会提前准备好饭菜等其他人过来吃。
宫盈匆匆吃了点东西,便去前面打开了医馆的大门。
因为之前的意外,她的小医馆已经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没有开张了。所以,这会儿猛地打开门,宫盈便看到了在门口排得密密麻麻的队伍。
而,站在最前面的饿不是别人,正是……容瑜。
一看到她,容瑜便温柔且羞涩地笑了笑:“大夫,你醒了。”
往常排队的人就不少,宫盈知道,经常会有人天不亮就跑来排队,为的就是能够第一个进入医馆。
宫盈自然是也想过为这些病人改变自己的开门时间,但是每次提前之后,打开门,照样会被密密麻麻的人群吓到。
容瑜能赶在那些人前面,来得这么早,的确让宫盈没有想到。
她忍不住道:“久等了不好意思。”
站在他身后的粗眉男忍不住:“可不久等呢吗,我们家宫主他昨天晚上开始就在排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