朽木充栋梁,败絮藏金玉,繁华映晴空(酥油饼合集)(耽美)_分节阅读_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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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仇人,我也帮你。”陆青衣大方道。

    程澄城一怔道:“夜夜助你安然入眠?”

    陆青衣瞄了他一眼,“你不是很喜欢打听我的秘密么?我告诉你一个。”

    “我几时打听陆掌门的秘密了?”程澄城本想义正词严的拒绝,但终究按捺不住好奇心,低声道:“陆掌门请说。”

    “其实,”陆青衣叹气道,“我睡得时间虽然很久,但是睡着的时间却很少。”

    “怎么会?”当初在会上他不就睡得很香?而且这几晚也都比他早入梦乡,半夜一次都没醒过。

    陆青衣道:“在你身边的确不会。”这是他在狂风寨那一夜发现的,后来屡试不爽。从这点来说,他由衷感激铁峰的笨点子。

    “所以陆掌门之所以夜夜与我同床共枕是因为……失眠?”程澄城艰难地问道。

    陆青衣斜眼看着他道:“不然你以为?”

    ……

    他以为是……

    程澄城望着他清澈的双眸,强压下脑海里乱糟糟地思绪和心头涌起的莫名失落,干笑道:“我自然,也是如此以为的。”

    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后,程澄城对于陆青衣每晚来自己房间挤床睡也没那么排斥了,最后干脆直接订一个房间住。但是也不知道有意无意,他赶路的速度却越来越快,好似有什么在追赶。

    陆青衣对此倒没说什么,他要赶路就跟着赶路,他要休息就跟着休息,反正每天晚上睡在一起就好。

    如此赶了近一个月,便到了青城山脚。

    青城倾城(七)

    山脚下有凉棚,陆青衣屁股一沾凳子就不走了。

    程澄城等了半天,还不见他有起身的迹象,终于忍不住道:“陆掌门准备何时启程?”

    “启程?”陆青衣慢悠悠地喝着茶水,“去哪里?”

    程澄城被他问懵了,“自然是上青城。”

    “这里不就是青城?”

    程澄城总算琢磨出他的意思了,“陆掌门不打算去青城做客?”

    陆青衣撇了撇嘴角道:“你觉得我是那种,别人吃了我多少,我就一定要吃回来的人吗?”

    ……

    程澄城很后悔在青城的时候没有交伙食费。“那陆掌门准备去何处落脚?”

    陆青衣道:“泰山。”

    “陆掌门要回去?”程澄城分不清楚此刻萦绕在心头的空虚为何。

    陆青衣道:“至少等我喝完这碗茶。”

    程澄城默默地望着他,然后轻声道:“我送陆掌门一程。”

    碗再大,茶也有喝光的时候。

    更何况碗不大,陆青衣喝得却很快。

    程澄城看着碗里的水越来越少,心境却与适才截然相反。

    直到陆青衣放下碗站起身,道:“告辞。”他才蓦然回神,“我送你。”

    “送我回泰山么?”

    程澄城一怔。

    陆青衣已然远去。

    程澄城回到青城,谢一定正坐在银杏树下乘凉。

    稀疏的树叶其实遮挡不住什么阳光,但他还是每日都要抽出几个时辰坐在这里。

    银杏树干上有很多刻痕,如两人互相追赶的身高,一道道地往上延伸。

    谢一定有时候会摸一摸这些刻痕,但不会摸太久。他怕摸平了。

    程澄城远远地看了会儿,才过去向他报告泰山一行的见闻。其中自然而然地隐去陆青衣夜夜与他共枕。

    谢一定无声地听着,然后点了点头道:“你的师妹这几日都很惦记着你。去看看她。”

    程澄城应了,走出老远之后,又忍不住回头。

    尽管坐着,也能看出他的背伛偻得越发厉害。

    自从三师叔死后,他就一天如一年地老下去。

    青城住过一段日子后,程澄城便觉得泰山变得模糊起来。唯一刻骨铭心的便是手刃仇人和那招完美的剑光倾城。可惜事后无论他怎么练,都无法再使出一模一样的招式。

    看着手中的剑,他不禁气馁。

    难道真的只有危急关头,才能发挥出人最大的潜力?

    “师兄。”小师弟跑过来,看他的目光有些奇异,“师父有事找你。”

    程澄城收起剑,慢慢地朝谢一定住的院落走去。

    师父找他什么事呢?是因为青城最近的账务?还是厨房最近的伙食?亦或是督促师弟们练功之事?

    这些都是近日里他听到最多的,但是有点吃不准师父的心思。

    他进屋的时候,谢一定正半躺在卧榻上。

    常在银杏树下乘凉的结果就是着凉。

    “师父。”程澄城恭恭敬敬地行礼。

    “嗯。”谢一定轻轻地咳嗽着,半晌才道:“你过来些,我有话要多你说。”

    “是账务之事?”程澄城上前两步,“弟子只是一时疏忽,已经重新核对改正了。”

    谢一定定定地看着他,“并非此事。”

    “那定然是厨房最近的伙食。”程澄城道,“弟子只是怕鱼太腥,误了他们的胃口。既然师弟们喜欢吃,我已经吩咐人去买了。”

    谢一定摇摇头道:“也非此事。”

    “莫非是练功之事?”程澄城斟酌道,“弟子只是希望师弟们能将我派武功发扬光大。不过的确有些操之过急,我会适当调整。”

    谢一定望着他回避的眼神,徐徐地点头道:“是了,就是此事。既然你已胸有成竹,为师就放心了。你去吧。”

    程澄城默然告退。

    须臾。

    谢一定将那张一直捏在手里的纸摊开。上面胡乱划了很多笔,几乎将白纸染成黑色。即便如此,他依然认出那所有的笔画都不过是在不断地重复着两个字——

    青衣。

    程澄城从青城派跑出来。

    谢一定刚才的目光让他几乎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怕,但是才刚刚那一刻,他确定自己的身体在颤抖,直到现在,他仍然感觉到手掌的虚弱无力。

    他顺着小径慢慢往下走。

    两旁树木清幽,和风阵阵。

    走得深了,便有股清凉迎面扑来,直入心肺。

    又走了段路,水声渐渐可闻。

    程澄城见衣摆有块泥印,便朝水声的方向走去。

    溪水清澈,可见其底。

    程澄城半蹲下身,正要撩起衣摆,将泥印洗去,脑海却不禁想起和陆青衣一起钓鱼的那次。他不是不知道有人在上游放鱼,他是真心想要输的,但是想不到的是在这样的天时地利任何之下,居然有人还会输得这么彻底。

    噗通一声。

    不远处被砸了一颗石子,水花四溅。

    程澄城霍然站起,顺目望去,然后愣住,好一会儿才道:“陆掌门?”

    陆青衣两只脚都浸在水里,袖子卷得很高,露出半截胳膊,悠然地拿着钓竿。

    程澄城听到的喉结动了动,“陆掌门不是回泰山了吗?”

    “回去不能再来吗?”陆青衣漫不经心地回道。

    程澄城无声地望着他。心里曾经空出的那一片突然被填满了,一直盘桓在脑海的身影和名字空前清晰。这几日的挣扎、忽视、自弃全都成了一场空。

    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迫不及待地离开泰山,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看到陆青衣的离去会这么失落,更明白这几日的烦躁和郁闷所为何来。

    他的拳头紧紧地握着,脑中天人交战。

    青城派的掌门唾手可得,他努力了这么久,怎么可以看着它眼睁睁地溜走?

    陆青衣施施然地收起钓竿,准备起身。

    “你要走?”想得再多,也阻止不住破茧而出的汹涌感情。

    陆青衣揉了揉眼睛,“酉时下山,戌时上床,正好。”

    “你不是亥时才睡的吗?”程澄城刚问完,就记起了答案。陆青衣会失眠,所以早一步上床才可早一步入睡。

    陆青衣冲他眨了眨眼睛,“你要和我一起睡吗?”

    程澄城微怔。随即**便如排山倒海般来袭,尤其是想到他光滑白皙的肌肤。他连忙转身蹲下,深吸了口气道:“陆掌门为何不早日娶妻?这样既能解决失眠之苦,又可以传宗接代,岂非两全其美?”

    陆青衣道:“若要传宗接代,不如收一个,还可以挑选资质。不然生个不孝子,丢又不能丢,杀又不舍得杀,那才叫郁闷。”

    程澄城心头微喜。

    “至于妻子。”陆青衣感叹道,“不睡过又不知道能不能治失眠。万一不能怎么办?”

    程澄城更喜,“所以陆掌门没有娶妻的打算?”

    陆青衣突然转过头看着他,“你要嫁给我吗?”

    “……”程澄城眼角斜到自己在水里的倒影——就是一呆瓜。“我并非女子。”他好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

    “纪无敌和袁傲策谁是女子?”

    “……”程澄城没说话。他确定,他的心在蠢蠢欲动。但是转瞬,他又想起谢一定越来越苍老的背影和师妹娇俏的笑颜,蠢蠢欲动的心又归了原位。“陆掌门说笑了。”

    陆青衣一拍掌道:“我不如去青楼挨个睡一遍。”

    “……”

    陆青衣道:“大江南北这么多青楼,我就不信遇不到一个能让我睡得着的。”

    程澄城强忍着泛到喉咙的酸意,干笑道,“妻子是携手共度一生的人,这样会否太过儿戏。”

    “难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儿戏?”陆青衣用脚趾拨了拨溪水,“比起素未蒙面的,至少我还精挑细选了。而且,我既然娶了她,自然对她好一辈子。”

    他越说好,程澄城的醋意就泛滥得越凶。

    陆青衣对上他的眼睛,“你若是嫁给我,我也对你好一辈子。”

    ……

    程澄城突然明白,陆青衣刚才的那番话都是铺垫。

    铺垫什么?

    程澄城想要笑,却又咬牙忍住。刚才汹涌的醋意已经淹没了他的顾虑,他想,如果他今天放这个人走,他下半辈子可能会在自己的醋缸里酸死。

    “我娶你。”他努力挽回优势。

    陆青衣道:“我是泰山掌门。”

    程澄城想说我是青城未来的掌门。可是想到即将要对师父说的事,他底气不足了。师父待他恩重如山,他真的要这么做吗?他这么做之后,恐怕别说青城掌门,连青城弟子都很难保得住了吧?

    他望着陆青衣的侧脸,又开始踌躇起来。

    或许他应该再谨慎地考虑考虑。

    陆青衣从水里收起脚,佯作要站起来,“真的该下山了。”

    程澄城低咒一声。他是极少咒骂的,但这次实在忍不住了。

    他搂过陆青衣的颈项,对着那双薄唇狠狠地亲了一口,然后霍然站起,丢下一句“等我”便头也不回地往山上跑去。

    陆青衣重新调整姿势,好整以暇地将钓竿甩进溪里,嘴里哼着小曲,继续钓鱼。

    青城小师弟经过,看着他好半晌,终于忍不住道:“你在钓什么鱼?连饵都没有?”

    “谁说没饵?”陆青衣眼皮也不抬道。

    “饵在哪里?”小师弟自信以自己的眼力,绝对不会漏看钩子上的东西。

    陆青衣笑眯眯地回答:“被鱼吃了。”

    小师弟囧道:“那鱼呢?”

    “一会儿就回来。”他笑得意味深长。

    青城倾城(八)

    程澄城走进屋子的时候,谢一定正仰面躺着。

    烛光黯淡,却足够照亮他鬓角华发。

    程澄城顿时觉得心里兜了千斤重担,几乎夺门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