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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锦的心中百味杂陈。
她所怀疑的,居然是真的,可她万万没想到,老奶奶居然知道实情。
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能真正的感同身受。
苏锦无法体会老奶奶此时到底有多么的悲愤与哀恸。
她紧紧抱着老奶奶,感受着老奶奶因哭泣而微微颤抖的身子,一时竟无话可说。
老奶奶苍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求她不要把事情的真相说出去。
苏锦竟然动了恻隐之心,这是一位老人为了自己不争气的儿子做出最后的请求。
她实在无法拒绝。
不过,她要求单独和严大海谈一谈。
希利尔本是不肯,可是苏锦坚持。
两人一同踏进了西厢房,霍斯与希利尔紧紧守着门外,而鲍勃医生与严大海的小舅子王雷在屋里守着老奶奶。
苏锦开门见山:“你做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严大海吓了一跳,可表面还故作镇定:“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倒是你们做的事情,我清楚的很,害人偿命,如果想要你的朋友安稳离开这里的话,五十万一分都不能少!”
苏锦无奈的摇摇头,看向严大海的眼神里尽是可怜:“你爹的命,原来在你心里值五十万,这个价格,不知道你爹泉下有知,会不会觉得自己一把老骨头还算值钱?”
严大海的眼神里渐渐充满了狠戾,他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不拿到钱,就会人才两空,而苏锦,却还有心思跟他周旋。
他的双手握拳,狠狠道:“我懒得跟你废话,我就问你,五十万,你给不给?”
苏锦点头:“我给。”
严大海听完终是松了一口气,他的嘴角抑制不住的扬起笑容:“早说不就得了,我只要钱,拿到钱,就放你们走,而且我会宣布,我爹是急病发作去世,给你朋友正名。”
苏锦看他这副得到钱就变的嘴脸心中鄙视到不行,可她必须还得为老奶奶的以后打算好,毕竟,老奶奶年纪大了,她不可能在这照顾她一直到她离开。
苏锦拿出手机:“给我你的账号,马上帮你转20万。”
严大海立刻打断她:“不是说好了50万?”
苏锦没好气的解释道:“先转你20万,回去买学区房,另外的三十万,我有要求,你必须将你的母亲一起接过去,好生照顾,等她百年去世的那天,我会另外给你30万。”
严大海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要他带他妈回城里,他媳妇一定是一百万个不同意。
可这是苏锦的要求,完成之后会另外有三十万。
他仔细的盘算,想着他媳妇应该会为了三十万忍他母亲几年的,毕竟他的母亲年事已高,也没少时间可活。
这样想了之后,他又狐疑的问:“我怎么能确定,我母亲过世之后,你还会给我30万?到时候,你早不知去哪了,我怎么找你要钱?”
“我会找律师公证,把30万存入银行,等老奶奶过世之后,你才有资格领取,另外,我还会找人隔三差五上门去探望奶奶,如果你敢对她一丝不好,这钱,你就拿不到!”
严大海连连点头:“这你就放心,只要保证钱是我的,我一定会好好伺候我妈的。”
苏锦点了点头,内心真替老奶奶悲哀,孩子孝顺父母是义务也是责任,可她的儿子却因为有钱才肯照顾她。
等苏锦的钱到账之后,严大海迫不及待的打电话去银行核实。
听到余额之后,他脸上的笑容再也停不下来。
苏锦鄙夷的瞥了他一眼:“你爹尸骨未寒,你这样笑,不太合适吧?”
严大海没有理会她,只抱着手机,仔仔细细的查阅到账短信。
苏锦自知多说无益,这样的人,就是个渣子。
不过她还是要说最后一句话:“严大海,你丧心病狂为钱毒杀亲父,这事,你知我知你母亲更知,是她求我不要报警的,你害死了她的丈夫,她却还要处处为你的将来考虑,如果你真的还有点良心的话,你母亲剩下的日子,你就好好待她,向她忏悔!”
严大海突然愣在了当下。
他其实猜到了,苏锦已经知道真相。
可他万万没想到,他的母亲知道了,而且,他的母亲还替他求苏锦不要报警!
严大海的心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狠狠拧住了。
他也是近四十的中年男人了,说不得经历了什么风风雨雨,可也算是饱经了生活的沧桑。
想起他在城里过的那些懦弱窝囊的日子,他现在终于明白,只有他的父母才把他当宝,不论他多大,不论他犯什么错,也只有他的父母会包容原谅他。
眼泪啪嗒啪嗒的就在眼角滑落。
他似乎知道,自己错的多么离谱了。
苏锦抬脚刚要出门,就听得鲍勃医生大声的呼喊。
她冲进屋内,只见老奶奶口吐白沫,摊在沙发上不住的抽搐。
霍斯紧急将鲍勃医生的医疗箱递过去,鲍勃情急之下将整个医疗箱都倾倒在地上,拿出一瓶稀释解毒的药,强行掰开老奶奶的嘴巴灌下去,又掏出几根银针,犹豫了一下之后,迅速给老奶奶施在了相应的穴位上。
这一系列动作不过在一分钟之内迅速完成。
鲍勃的额头上,大滴大滴的汗水往下掉:“我尽力了,这个银针是我刚刚研究你们中国的传统中医的,我按照教材说的,暂时封住了她体内毒素流通的经脉,不过也维持不了几分钟,有什么话,现在说吧。”
严大海目睹着一切发生。
陌生的毫无血缘关系的人都能对他的父母伸出援手,救他们父母于危难,而他作为他们的亲儿子,居然亲手毒害了父亲。
眼看着母亲的嘴唇也在一点点变紫。
严大海心中泯灭的人性终于被唤醒,他哭着跪在了他母亲身边,悲戚的大喊:“妈,我错了,儿子知道错了,妈,你别走,以后我养你,妈......”
老奶奶形如枯木的手伸出来,努力想要去摸一摸严大海的脸。
严大海凑上去,满脸悔恨的泪水:“妈,儿子知道错了......”
老奶奶的手抚上他儿子的脸,嘴角终是勾起了一抹笑意:“儿啊...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们年纪大了,帮不上你什么忙了,现在走了也好,至少不会拖累你......”
严大海紧紧握住了他母亲的手,哭的厉害:“不不不......是我错了,是我没活明白,只有你们待我如宝,我却不懂孝顺与感恩,我错了,妈,我错了!”
老奶奶听着他的忏悔,也落下一滴眼泪,她已气若游丝,声音小到几不可闻:“闭眼之前能看到你悔悟,我便能瞑目了,你爹也不会怪你的,儿子......好好活着......一切...靠自己...”
老奶奶强撑着说完话,手在严大海的脸上滑落。
眼眸也闭了起来。
苏锦忍不住眼泪,伏在希利尔肩膀上痛哭。
鲍勃上前检查了一下,将银针悉数拔下,对着众人摇了摇头。
严大海悲恸的哭喊:“妈!”
现在,他悔悟了,可是一切都太晚了,二老都不在了。
之前,他读书的时候,生活老师总是爱强调一句话: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以前,他特别不理解这句话。
现在,才深深的领悟。
他在人世苟活将近四十载,都没活明白。
上学的时候,同学嘲笑他土。
工作的时候,同事欺负他笨。
就连结婚之后,媳妇也总是骂他家穷。
现在回首细细想来,他只有在这个山沟沟的小家里,是个宝。
他父亲让他骑大马,母亲给他热温粥。
儿时的日子如同走马观花一般在他的脑海里闪过,简单又快乐。
他记不起,到底是什么时候,他变了。
变的不爱回这个家,变的瞧不起穷酸的父母......
悔恨的泪水终是落下,却再也换不回那声声温暖的儿子,自此之后,再没人会叫他儿子了。
严大海,跪在地上久久没有起身。
直到,苏锦说:“起来,给奶奶收拾收拾吧。”
严大海抬起头,看到那水缸掺了耗子药的水,是他亲自倒的,这缸水带走了他的双亲,或许也可以带走悔恨的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