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女师爷

酒小七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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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金子?”从光泽来看,的确像是金子,但不是纯金,表面粗糙含有不少杂质。

    谭铃音点了点头,“确切地说,这是金矿。这颗矿石是在天目山上找到的。”

    “天目山不是闹鬼吗?”

    从两三年前,天目山便时常有命案发生,官府破不了案,只好暂时封山。自此之后天目山上人迹断绝,少有人去。

    “什么闹鬼,不过是装神弄鬼掩人耳目罢了,”谭铃音嗤笑,“想要私采金矿,自然不能使闲杂人等接近。”

    小庄惊道,“你是说有人私采金矿?这可是重罪,搞不好会杀头的!”金矿一旦被发现,将由户部派人来开采冶炼,连地方官府都不能插手。

    小方不以为意,“那又怎样,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嘛。”

    “也对,可到底是谁有本事和胆量私采金矿?”

    “不管是谁,都和官府脱不开干系。”谭铃音答道。

    命案查不出,还借此机会封山,若说官府不知情,傻子也不会信。而且,本县前任县令不久前因贪赃枉法被弹劾,已经抓了起来。这样的案子一般是交由京城的刑部来审讯的,可惜的是这个罪官在被押往京城的途中意外死亡。

    为什么死?一定是因为他知道得太多了。

    小庄和小方都听得有些头晕,“按照你的说法,县太爷搀和私采金矿,可这关我们什么事?”

    “笨!”谭铃音恨铁不成钢地摇头,“我专门找人打听过了,这位县太爷被抄家的时候,抄出来的都是白银,黄金只有区区百两不到。他作为私采黄金的主谋或者协犯,怎么可能不自己留点?所以答案只有一个――”

    “他把金子藏起来了?”小庄抢答道。

    “聪明!”

    小方提出质疑,“若是他把黄金都兑换成白银了呢?”

    “第一,大量的黄金兑换白银,必然会留下痕迹,容易被查;第二,一两黄金价值等于十两白银,同样重量的白银比之于黄金,块头大上将近一倍……你说,若是想藏富,到底黄金好藏还是白银好藏?”

    “黄金。”

    “对头,”谭铃音打了个响指,总结道,“总之那死掉的县令把黄金藏起来,这些黄金抄家时未被找到,现在,我们的机会来了。”她说完,兴奋地他们。

    “不愧是写小说的,铃音姐编故事的本领就是高强啊!”小庄叹服道。

    小方也是这个意思。

    谭铃音摇头感叹,“‘夏虫不可语冰。’”

    总之她是打定主意要混进县衙了,就是不知道新县令什么时候到,会是个什么路数。

    两个伙计劝不住,只好搬出老板来,“铃音姐,这件事你与老板商量了吗?”这间书店的老板是谭铃音的弟弟,只比她小一岁。

    谭铃音刚要答话,门外恰好走进来一个人。身材颀长,一身半旧的青色道袍,头上未着冠,只戴着一块同色的方巾。打扮虽不显眼,长相却十分夺目,面如朗月,眉目清俊,嘴角习惯性地挂着温和的浅笑。

    说曹操曹操到,此人正是书店老板、谭铃音的弟弟,谭清辰。

    谭清辰自小有哑疾,不能发声。见过他的人无不为此惋惜,他自己倒是不怎么在意。

    谭铃音看到谭清辰,便把这件事拿出来现商量了。

    谭清辰听罢,皱眉摇了摇头,提笔在纸上写道:水深,勿去。

    “放心,我有分寸。”

    谭清辰知道自己这姐姐的犟脾气,也就不再劝,只叮嘱她形势不妙时立刻撤退。

    谭铃音拍着胸脯点了头。

    ***

    客栈里,唐天远盯着面前摊开的一份锦帛,发呆。锦帛上写满了小楷,左下角盖着一方朱印:命德之宝。这是皇帝二十四宝玺之一。

    没错,摊在他面前的正是一份密旨。

    那日他从古堂书舍回来,便遇到大内太监总管盛公公前来传旨。唐天远很是诧异,他到铜陵县的第二天,盛公公就到了,两人显见是前后脚,也不知皇上有什么急事。

    等看明白圣旨,唐天远觉得自己似乎不小心误闯入一个深坑。

    密旨里把事情解释得很清楚:据初步调查,皇上他老人家怀疑铜陵县有人盗采黄金,保守估计有十万两。正好唐天远在铜陵县,所以就让他先当着县令,仔细调查此事。同时,为防唐天远无法施展手脚,皇上密授他钦差大臣之职,必要时刻代天巡狩,总领南直隶省一切事务。另外友情提示,此案与铜陵县前县令关系莫大。

    不用动脑子都能想出这一点,唐天远默默地想,这算哪门子提示。

    十万两足赤黄金相当于百万两白银,这数额太过巨大,大到让人怀疑此事的真实性。唐天远觉得这个案子还有另外一个可能:皇上他想钱想疯了……

    他摇摇头,把密旨仔细收好,又打开桌上一个包袱。包袱里有钦差的紫花大印,还有吏部核发的引函。皇上是个心思缜密的人,考虑到唐天远的名气太大,身份比较特殊,若是用真名实姓,也太过招摇,因此给他伪造了一个身份。唐阁老是吏部的总瓢把子,伪造官员档案十分方便。于是唐天远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挂在吏部、等待调遣的普通进士。进士每一科都会取好几百,没有人能够一个一个地排查,甚好甚好。

    唐天远把引函拆开,一眼看到他的新名字,顿感蛋疼。

    唐飞龙……

    他觉得皇上一定是故意的。皇上早就料到他会腹诽他,所以故意弄这么个名字来给他添堵。

    唐天远很想把这张纸揉成一团扔出去,到最后还是忍住了。话说回来,正是由于唐天远与唐飞龙这两个名字有点微妙的联系,所以这世上大概不会有人相信,唐天远会傻到以唐飞龙的化名招摇过市。皇上也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反其道而行之。当然,更多原因还在于这位皇帝的恶趣味。

    唐天远把所有东西整理好,低头思考自己目前面临的处境。

    说实话,倘若盗采黄金是真,那么这个案子的水就太深了。有多少人知道黄金一事?又有多少人参与其中?主谋是谁?怎么封口的?怎么分赃的?怎么掩人耳目的?是否会有上官牵涉其中?有多少?

    最重要的,盗采的黄金都去哪里了?

    这些都是未知。

    越是数额巨大的赃款,越会牵连者众。若是果真有那么多黄金被盗采,此事真不知会牵扯出多少人来。

    唐天远很有自知之明。他才入官场两年,待的衙门还是清闲又清高的翰林院,官场上的斗争经验十分有限。在京城,别人对他客气,多半是因为他爹的缘故。到了铜陵,他人生地不熟,全无根基,也不能抬出老爹来吓唬人。想要跟那些奸猾的地头蛇斗,谈何容易?又要面临许多未知的情况,还很可能牵出一大批关系错综复杂的人来,想想就头疼。

    总之,此坑深不可测。

    千错万错,他不该一冲动跑来铜陵,使得他爹和皇上顺理成章地把这么大一件事摊给他。

    千怪万怪,都怪那个妙妙生。

    ***

    次日,唐天远去了池州府,递交了吏部官函,办好手续,正式成为铜陵县县令。

    衙役都是现成的,再招回来即可。师爷就有点麻烦了。唐天远没有师爷,只好张贴告示,公开招募。

    不过招募工作进展得不太顺利。

    想想也知道,上一个县令死于非命,师爷也跑了,可见县衙是个不祥之地,新县令又来路不明,不像是有靠山的……读书人不愁没营生,也就不会屈就在这个地方了。

    因此这两天前来应征的多是一些凑热闹碰运气的,有人甚至连三字经都背不全。被淘汰的人出了县衙就开始宣扬县太爷多么多么英俊倜傥,又引来了一班专门看县太爷的……

    唐天远快被他们玩儿坏了。他只好出了几道考题,从四书五经里摘出一些话,让衙役背了,若是有人上门应征,衙役先考那些人,至少答对一半,才可以见县太爷。

    这一招很管用,挡住了许多人。

    这一天,衙役兴冲冲地跑来报告唐天远,有个人把他出的考题全答对了!

    唐天远很高兴。可接下来衙役的话又让他有些失望。

    竟然是个姑娘。

    算了,姑娘就姑娘吧,先看看再说。

    等看到那个姑娘,他整个人都不好了。眼前这人,给他留下了许多不怎么美好的回忆,他一点也不想见到她。

    谭铃音走进来,恭敬地朝座上的唐天远行了个礼,“民女谭铃音,见过大人。”

    “叉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