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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嫂把果盘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微微叹了一口气,说:“小姐,您别怪我多嘴。你这样每天发愁,是没办法好好调养身子的。您这样的情况……您也知道,身体掏空了大半,千万不能再每日郁结了。您有没有听说古代人动不动就郁郁而终的,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杜沁颖抬头看着刘嫂,低声说:“我知道,只是……”她吐出几个字,又觉得说不下去。
刘嫂劝道:“我能看出来,您和陈先生都不是平常的身份,所以您总是有很多要发愁的事……小姐,您千万要听我的劝,万事放宽心,不然您的身体怎么能养的好?”
杜沁颖低声说:“我知道……刘嫂,我也不是不能相信你,可是我心里有太多的事情,实在是……”
刘嫂道:“您不放心说出来,那就不要说了。看您之前问我的,就是在担心自己出门会不会被人看出来异常,是吗?您放心,这剩下的一周,我一定尽量照顾你,让你调养好身体,不会被人看出来不对劲的。”
杜沁颖点点头,说:“那就谢谢你了……”
“千万别道谢,我照顾你那是应该的。”刘嫂说:“您先吃点水果,休息一下吧。我厨房里还有一些事没做完,等一下再来陪您说话。”
“嗯,好。你去吧。”杜沁颖轻轻应了一声,又拿起遥控器来给电视机换台。
她随意地按了两个键,正好调到一个北市本地的电视台,上面正在播放着梁哲瀚同方氏的千金方凝然即将订婚的消息。
短短两天的时间,事情已经从约会传到订婚了。
杜沁颖盯着那新闻看了看,发现事情还算正常,没有什么太大的新意。她又开始凝神想刚才杜钰婷的话。
她琢磨着刚才杜钰婷说的话,听起来意思大概是……梁哲瀚和梁哲睿都回去梁家大宅吃饭了。听姑妈的口气,她和两个儿子之间,算是和解了?
前一段时间,杜钰婷被爆料出丑闻,又被盛怒的梁荣轩关进了杂物间,那个时候她的日子有多难熬,杜沁颖还是了解的。
当时杜沁颖去探望她,她身上的伤,还有脸上的绝望……她都看得一清二楚。
那一次她去时,梁哲瀚还曾经嘱咐她问杜钰婷一件事,杜钰婷听到问题的时候脸上尽是感伤和绝望,她只问……“哲瀚为什么不自己来问?”
杜沁颖只能虚虚地安慰一句“忙”。
其实梁哲瀚到底忙不忙,她们都清楚。那个时候,大概梁哲瀚是真的心怀怨怼的吧。
她记得她要去探望杜钰婷之前,还特意去请求了梁荣轩。那个时候杜钰婷被关在杂物间里,如果没有梁荣轩的同意,谁也不敢擅自去探望。结果她刚刚得到梁荣轩的同意,从书房出来,就接到了梁哲瀚的电话。
梁哲瀚料事如神似的,他问她是不是请求了他父亲,打算去看姑妈。杜沁颖就说是。梁哲瀚又说,那你帮我问我妈一件事情。杜沁颖也就答应了。至于梁哲瀚为什么不自己去问杜钰婷,这种傻问题她没有问。
对于她的两个亲表哥,从来都是他们说什么,她照做就是了。以她的地位或者她的势力,都反抗不了两位表哥。索性她渐渐地就学会了不问,乖乖地做事就行。
梁哲瀚要她问的是,杜钰婷……光顾的那家娱乐会所,到底是哪一家?
后来她出来之后,把那个问题的答案带给梁哲瀚时,看着他脸上颇为玩味的表情,杜沁颖还在想,兴许姑妈做得事情,不仅是伤害了她的丈夫,更加伤害了两个儿子。
事实是,只要是明眼人就能看得出来,杜钰婷在杂物间的那段时间,除了她,也就没有别人再去探望过。而杜钰婷的两个亲生的儿子,给出的说法永远是“忙”。
有时候看着姑妈难掩失望的脸,她也会在心中这样想。忙忙忙,真是一个万能的忙字啊。
杜沁颖自己躲到这个房子里之前,她就猜想姑妈大概是要出来了。她临走之前帮杜钰婷买了不少东西,其中就包括了一些比较特殊的道具,比如在薛诗岑的网店里偷偷地买的那些……那是杜钰婷自己说明要的,当时杜沁颖就猜测,那东西大概是要用在梁荣轩身上的。
果然,杜钰婷成功了,她那样取得了梁荣轩的原谅,给了自己喘息的机会。
今晚杜钰婷应该挺开心的吧。她和丈夫、儿子之间都那样和好如初,这样很好。
杜沁颖脑子里一团乱,她想东想西的,又突然悲哀地想这分明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是别人的家庭,别人的故事,她一直在心里惦记着的事情,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别人的家庭幸福又圆满,可她呢?背负着对那个已经死去的孩子的罪恶感,怀揣着一颗伤透了的心,躲在这样富丽堂皇的牢笼里,不敢出去见人……
杜沁颖的眉头不禁又蹙了起来。
她正满腹心事地发着愣,冷不防她的手机又响起了来电铃声,杜沁颖吓了一跳。她回头去看自己的手机,茶几上的小小显示屏一明一灭,显示的是陈升的名字。
杜沁颖把手机拿起来,按下通话键,对着通话口轻轻应了一声。
“小颖,今天休息得还好吗?”电话里传来男人清润的声音。
杜沁颖觉得……自己恍惚了一瞬。
她想起她第一次真正的认识陈升,是听说梁哲昱从外地回来、受了重伤,自己就带了果篮想要去探望他。没想到那个医院的导航设置的太过刁钻,她在大厅里转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正确的路。后来她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只觉得那个人看起来很眼熟,一时却也没有想起来是谁。
因为意外地碰撞,她手中的果篮掉在地上,外层的保护膜摔得撕裂了一个口子。那男人就主动提出要帮她买一个新的果篮。
她那时起就记住了那个男人。大概她二十多年的生命里,习惯了谨慎,更习惯了做人陪衬,很少收获到那样专注又惊艳的目光,是那样代表着欣赏和喜爱的含义,钉在她的身上。
后来,在梁哲昱的升职酒会上,杜沁颖被夏铃和薛诗岑设计,全身上下只剩下内衣,被困在酒店的房间里出不去,也是那个男人解救了她。
起初是陈升打电话来,说自己是梁哲昱的助理,因为在宴会大厅里没有看到她,就想问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她求助无门,索性就把自己面临的窘境告诉了陈升。
陈升很快就带着衣物来了……他来了,杜沁颖才发现,原来她在医院里意外结识的男人,她看着只觉得眼熟的那个人,是梁哲昱的助理陈升。
那样窘迫的情况下,杜沁颖还颇为无奈地想道,自己也算是着了魔了,成日将一双眼睛都盯在梁哲昱身上,连他身边的助理都没有记得样子。
装潢暧昧的酒店房间里,孤男寡女的两个人,发生点什么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哪怕后来她因为那*愉遭受了很大的苦楚,杜沁颖也没有实实在在地怪过陈升。
她隐约能察觉到,那个夜晚,如果仅仅是陈升有意,其实根本不能成事。
之后她和他的交集就不可避免地越来越多了……除了他,遭遇了困窘和如此的难堪处境的杜沁颖根本没有别的人可以依附。
现在是她不可避免地在想,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就听习惯了这样的声音,或者时不时地居然开始期待这样的声音?
杜沁颖恍惚了一阵,就听见电话那头的男人温声又询问了一遍。她回过神来,说:“嗯,我今天挺好的。你呢?还是很忙?”
陈升低笑着说:“我也……还好。反正我的工作,是总也忙不完的。”
杜沁颖应了一声,也说不了别的话。陈升的工作总也算是牵连着她的生活,说起来,他们两人的距离很近,细细算下来又太过遥远了。
是对立的两端。
陈升当然也不会多解释什么,倒是说了句:“明天中午,我过去陪你吃饭,好吗?”
“好啊。”杜沁颖笑着答应了,又想起刚才姑妈打电话嘱咐的事情,又补充道:“嗯……你可以再帮我带一些书吗?”
“当然没问题。”陈升一口答应了,又有些诧异地问:“怎么上次的那些书,你都看完了?”
他上一次给杜沁颖带了好几本书,都是她指定的,现在也不过过了三四天的时间,如果算下来是一天要读一本还多点……这看书的速度未免太快了。
杜沁颖说:“没有,那些书我看过两本了,只是那些都是小说,看过两本之后就想换一换口味。”
“那好吧,这次你想要什么书?”
杜沁颖说:“我刚才看到新闻上说了一个珠宝展的消息,突然想起来……就想看一些这方面的东西。嗯,你能帮我带一些珠宝类的杂志吗?”
陈升也随即想起,杜沁颖的专业确实也是珠宝方面的,他答应道:“没问题,明天中午我过去的时候就给你带着。”
杜沁颖轻笑着,过了一会儿又说:“刚才……我姑妈打电话来了。”
“怎么了?有什么让你为难的吗?”陈升的关切来得很快,他不问何事,不问情况,唯独问的是……她是不是很为难。
杜沁颖抿起唇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嗯……也没什么,还是老样子,就是问我什么时候回去呢。”
陈升当然也知道最近梁家的大动作,梁哲瀚要和方氏的千金正式见面的事情报道的到处都是,大概杜钰婷因为这件事情,又会有什么动作呢?
他心中盘算了一圈,终究什么都没有问,只是笑了笑说:“那就好。你现在要调养身体,一定要放宽心,遇到事情不要太纠结了。”
“嗯,我知道的。”杜沁颖说:“今天有一会儿,让刘嫂看见了我纠结了一小会儿的样子,当时我就被她批评教育了。还说……古代人动不动就郁郁而终的,那可不是说说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