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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臻深吸了一口气,又琢磨了一会儿,问道,“姑娘呢?在东府那边的时候,没找着你问什么?”
郑平不愧是严铎带出来的,他又回想了一遍,摇头道,“姑娘没问,奴寻思着,蓉大奶奶过来的时候,姑娘重新打量了她一遍,也不知是不是早就瞧出了端倪,后来问奴,也不过是不太敢信,问了一句,又改变了主意,奴却想不通了。”
云臻却明白,东府如何,与她并无干系。便是荣国府有什么衰荣,她大约除了关心老太太,旁的人也是没太放在心上。而她实则并不是这样的人,想来想去,云臻自己也不明白了。
“那人是谁?”云臻也有些好奇,问道。
黛玉拿了书,看了半日,也没看进去一个字。可笑的是,轻絮过来添茶,一看,她家姑娘连书都拿倒了,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不由得好笑,从她手里抽走了,“姑娘走神都走了好一会儿了,既是看不进去,也不该勉强,明明今日日子好,姑娘也不多在那边玩一玩,回来了,又没有别的事做,反而是待在屋里费神。”
“轻絮,你说,一个人该如何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呢?我以为我能做到的呢,如今看来,我是高估自己了,我到底也不是神。”
轻絮听得莫名其妙,也不知道她说的都是什么,生怕她把自己想出个好歹来,劝道,“姑娘,前日郑平送了好些玩意儿来,还放在那边的箱子里,姑娘要不要瞧瞧?好的咱们留下来,不好的,送出去,也图个好!”
一说,黛玉便起了兴致,把书放了。雪雁和素烟抬了箱子过来,拿了两大包出来,轻絮便道,“郑平来的时候说了,一包是八爷独独给姑娘挑的,另一包是托人买的,姑娘瞧!”
说着,便把包袱开了,云臻给的那一包小一些,虽精致,但也多是贵重的,比如一支兼毫笔,头上还镶了颗琉璃。一个套盒,竟是整块的玉抠出来的,用来装胭脂膏子挺好。装蛐蛐的笼子,竟是用金银线交织着编成的,用来做摆件小巧又好看。
着人买的,便是些寻常的,黛玉瞧了一眼,便把紫鹃喊了进来,交给她,“你给三姑娘送去,就说我说了,欢喜呢,就留着玩,不欢喜呢,不拘送给谁,别嫌弃就好。再,你说,若都不喜欢,改日寻了机会,我带她出去,她自己个儿挑去。”
一时,紫鹃来了,送了一叠子橘子,说是院子里长的,侍书带了几个丫鬟去摘的,正要给黛玉送过来,恰好紫鹃去了,便叫她带了来,还说,“说了话就要算数,将来必定要带她出去买的。”
黛玉原是随口一说,谁知,探春竟当了真。她也没放在心上,横竖,若将来她可以出门子,探春也未必就不能,到了那会儿再说那会儿的话好了。
倒是轻絮,见黛玉的心情好了起来,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第二日一大早,老太太说是头一日在那边吃了,有些积食,请了太医来看了,说是不打紧,只要净净地饿上两顿。老太太便叫王夫人把黛玉和宝玉带到她那边去吃饭。
黛玉本想说,她就叫李觅在老太太的小厨房做一顿药膳吃吃算了,谁知,王夫人自己过来接,她便不得不跟着去了。一路上,宝玉要寻着机会与她说话,谁知,黛玉却是挽着王夫人,与她说说笑笑,虽说的都是谁的针线扎的好,在扬州的时候吃的都是什么菜,与北边有些不同。
“那日,去的时候经过凤阳府,船上的说靠岸叫我们上去瞧瞧,我原说,这么个地方,以前也没怎么听说,能有什么好东西?谁知,去了才知道,那盐水鹅是真好吃,还有那藤茶,喝在嘴里就是另外一种滋味,那边的花鼓戏也好听。只可惜,回来的时候,因为赶路,就没有停一会儿,本想带点新鲜的来给外祖母和舅母们尝尝?”
“你这孩子,总是这么瓷实,处处总想着别人。俗话说,穷家富路,原是说的是路上走大不易。你小小年纪回来,走那么老远的路,还想着买什么东西?你不知道,打听说你从扬州起了程,我跟你外祖母就没睡过安稳觉,盼着你早点儿到。”
宝玉在旁边道,“林妹妹,你这也是走了好几千里的路了,早听说南边富庶,必定有很多好玩的,好吃的吧?”
一时到了,原来贾政今日也留在王夫人这里吃饭,赵姨娘和周姨娘便也过来伺候。黛玉和宝玉一起来行过礼后,贾政和王夫人坐了主位,黛玉便挨着王夫人坐了,贾政问道,“听你们一路说过来,都说些什么好笑的?”
宝玉如临大敌,黛玉笑了一下,听王夫人道,“才我和宝玉问娇娇一些南边的事。”
贾政便抚着胡须,朝着南边的方向憧憬了一番,“江南富庶之地,风光自是不同凡响。”
“舅舅说的是,这些年我在南边,也走了一些地方,不说扬州这种温柔富贵之地了,园林别致,山水多情,便是街上风景也大不相同,各种肤色种族的都能看到。苏杭那边风景自古夹天下,还有金陵旧都,本是六朝古都,天下文枢,古人文笔随处可见,也是长了一番见识。”
贾政听得神往,竟没有动筷子,宝玉更是两眼发光,王夫人便道,“说起来,那边是祖籍,谁知我竟没有机会去瞧一瞧,娇娇说的,连我都心动了。”
黛玉笑道,“何止是舅母心动?我倒是听了一个笑话。”
“什么笑话?”宝玉大感兴趣。
“说是前些年,当今陛下下江南,那会儿大皇子殿下才稍稍懂事,随驾前行。待到了扬州,那边盐商多,大皇子殿下因年纪小,每日里睡三更起五更地读书练功,有一日便开玩笑说,还是当盐商的儿子好啊!”
王夫人和宝玉不禁莞尔,待看到贾政脸色不好,忙都收敛了笑。黛玉只当没看见,接着道,“当时不自知,谁知,这话到底是传到了皇上的耳中。后来一次在临敬殿奏对时,陛下感慨地说,当皇子确确不易,可如今的几代谁不是这么过来的,想想前朝的皇子们一个个和如今盐商的儿子们有什么两样,结果又是如何?他每每想起,都是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