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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年心里猛地一沉,以她的处事,也足足用了几秒钟才缓过劲来。她吸了口气竭力让自己的语气保持正常,这才继续道:"别担心,一定没事的,你慢慢说。这件事什么时候发生的?带走小弦的是谁?"
她克制了自己只问了最关键的两个问题,而光是这样江一竹回答起来似乎就已经很是艰难。她咬着嘴唇,似乎是使劲地调动了不愿触碰的回忆,这才用最小的声音回答了她的问题。
"就是在妈妈回来之前...在昨天的时候,姐姐突然就生病了。"她说到这又是缓了好一阵子,"不、不对,在几天之前姐姐就有点不对劲了。变得很没精神,也没法去帮忙,到了昨天姐姐突然就倒下去了,是在发烧,好像病的很严重...然后...然后..."
安年听着她的话,眉头越发地皱起。以江一弦的血统,普通的细菌病毒根本敌不过她体内的细胞,当然也就不存在生病的可能。如果是这样的话...
"然后你们是怎么做的?"安年接着问道,"这里的医生来问了么?"
"没有。姐姐说了,不能让普通的医生来看我们,这样的话会暴露。所以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江一竹低着头,"但就是在那个时候,有一些穿黑衣服的人找到了我们,说他们知道我们的事情,可以帮姐姐看病。"
"黑衣服的人?"安年脸色一变,"就这些么?他们身上还有什么标志?"
"我...我没看到。他们是避开了其他人来的,也不让我们看他们的脸。"江一竹摇了摇头,"我感觉到他们很奇怪,不想把姐姐交给他们,但他们说只有这样才能救姐姐,不然的话..."
她说到这捏紧了自己的手,没有再说出后面的话,只是接着道:"然后他们就走了。本来想要把我也一起带走的,但姐姐在那时候醒了,跟我说绝对不可以那样,让我赶紧跑掉。周围还有很多人看着,我想要带着姐姐一起走,但他们上来抢..."
她低下头避开了安年的目光,肩膀耸动起来:"妈妈对不起...是我不好,没能拦住他们,因为我姐姐才会被带走的..."
"不,不怪你。是我们不好,没考虑周全就把你们留在这里。"安年轻声说道,"放心,不会有事的,说不定就只是判断错了呢?现在爸爸妈妈都在,敢惹我们的人可不多,我们肯定会保证你们的安全。"
江一竹抬起眼有些惊讶地看着她。她心思敏感,自然看得出姐姐和妈妈的关系,现在这个情况下安年却没有表现出太多的顾虑,这似乎已经暗示了事情真的没有那么糟糕,于是她也不自觉地安心了一些:"那姐姐的事..."
"在这之后我会去找她的。"安年搂紧了她的肩膀,"抱歉,又让你这么害怕了。妈妈真是带来了很多不好的事...我一定会把那些全部解决掉的。"
这是她一直想要说的话。江桦和江一竹的性子她是看在眼里的,也自然知道这对父女都追求着最单纯的平静生活,但自从她来了这里,似乎这份平静就因此被打破,所有的灾难便随之跟来了。
自从她来...
"不是那样的,妈妈回来了我们都很开心的,那些事情..."江一竹正回答着,就看安年毫无预兆地愣在了原地,于是小心地推了推她,"妈妈,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刚才走神了。"安年回过神,"那些事情就交给我们处理吧,小竹已经做得很好了,接下来好好休息就好。去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一下,我这就带你走。"
"现在离开这里嘛..."江一竹欲言又止,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那,爸爸去哪了?他还有工作的嘛?"
"放心好了,他也很快就会回来。不是说了么,我们一个都不能少。"安年说,"包括姐姐也是,都不会有事的。不过我得先带你去安全的地方,这里太乱了。"
大概是被她的语气打动,江一竹像是放下了一点心,乖乖地点了点头,转身便走开去拿自己和江一弦用过的东西了。安年立在原地看着她收拾,心思却已经完全飞到了别处。
不明身份的人、知道携带者的事情,这样的组织似乎只存在于上个时代。但他们就是这样上门了,不仅准确地预测到了连她都不知道的江一弦的异状,还正好挑在两人离开的时间,正准地锁定了那两个孩子。很难相信这是一时起意,必然是经过长久的准备和铺垫,而他们早已成为目标。
绝对没错,那不是因为自责而产生的幻觉——自从自己来之后,各种诡异的人和事就都跟着来了。江一弦的丢失也好、谢春儿对他们的准确封锁也好、还有之前和甲的频频碰面也好、还有这一次也好。看似巧合的事件总是准确地找上了他们,就像是...始终知道他们的所在一般。
不是所谓命运的牵线。而是实实在在地,对他们的去向和物理位置了若指掌。
这不仅仅是针对携带者、或是针对夜莺的行动,否则的话她在住院半年毫无还手之力的时候就早该暴露,当然更不可能堂而皇之地住到江桦家去。要说起来的话,这些事情的发生时间点只有一个共性...是在她重新作为夜莺拿起枪与猎人并肩作战以后!
安年垂下目光,重又打开了绑在腰侧的沙漠之莺的枪囊,将那两支名枪取在手中。对这一对武器她称得上是了若指掌,每一个部件乃至每一处磨损都记得明明白白,但如今她端详着这两只武器,眼神陌生。
在她的引导之下,那枚导弹可以在茫茫华国中准确地锁定白虎所在,给予其致命的打击。那如果...他们也是被锁定的对象呢?
一时间脑中灵光乍现,安年麻利地拨开锁扣拧开旋钮,将整支手枪拆解开来,发射机座被卸下,没有丝毫异常。她并不犹豫地继续解体,直至检查完猎杀枪,而后又转向右手的暗杀枪...
她的动作突然停住了,小心地伸出手指,从中抠出了一块只有半个指甲大小的小铁片——它紧贴在枪管间的夹缝里,从外根本看不出异常,也丝毫不影响发射操作;子弹出膛时强力的摩擦能使枪管温度达到上百度,它也没有丝毫被烤化的痕迹,顶头的微型芯片仍泛着金属的光泽。
那是一枚微型追踪器。
"妈妈,你...?"一边抱着小背囊的江一竹走过来,却正好看见她脸色骤变的场景。那隐约的气场让她拿不定妈妈的状态,只敢小声地问出这么一句。
"抱歉了小竹,待会你可能还要自己待一阵子,妈妈很快就回来。"安年低声地说着,攥紧了那枚小铁片,"但现在...我得去找一个人。"
...
冰冷的铁窗突然被打开,任天行下意识顺着那响声看去,负责他的监卫正站在门口,敲着栏杆以示通知。
"狼耳,出来一下,有人想要见你。"
他默默转过头,坐在床板上捏着手铐的铁链,像是根本就未曾听到那响动一般。几天来他作为犯人听了无数次同样的话,每一次的人都不同,目的和手段却大同小异,无非是威逼利诱迫使他承认罪行外加交代细节,开始他还尽量换着说辞去辩白,但到最后也只是选择沉默。
"抱歉,请通知那位领导一声,关于那次事件,我没有什么新的材料可说。如果还要有什么手段的话,就请便吧。"
他将脸埋在阴影里低声说着,这句话他也重复了许多次了。但那监卫却没有如前几次一般离开,相反还走进了囚室之内,表情很有些怪异。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他说,"这次的人...是来保释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