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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桦绷紧了身形,缓步朝那石壁挪去。这个地下**的密闭很好,本不该有除了他们以外的客人,但现在他们已经嗅到了隐约的海腥味。
难道除了他们,还会有其他人登上这个禁地?
三个人都是受过严格的道德条例灌输的人。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们一定会考虑灭口的方案。
"进来的时候应该只有一个入口,还有什么人会知道这个岛?"任天行拉开了枪的保险,一副戒备的神态。
与他们的全神贯注相反,梁秋在他们判断情况的时候依然保持着一副吊儿郎当样。他看着那墙壁沉思了一阵,贴着墙左右徘徊,作摸索状。
"这面墙好像是有点来头..."
前面的两人都是一愣,正要回头,还没看清梁秋做了什么,就只听啪的一声轻响,就像是锁中的插销被拔出,整面墙壁猛然裂开!
"卧槽!"任天行大喊。
壁中暗藏玄机,这确实是个值得惊叹的地方。但他的惊叹已经来不及分给那机关了,因为就在墙壁裂开的同时,带着浮冰的海水从缝隙间一涌而出,好比拧开了一只超大号的水龙头,冲得三人差点没站稳。
"你做了什么?"江桦回头冲梁秋喊。
"别问我!我啥都没干!"梁秋同样以大喊回应,"刚才我才想起来以前这墙后面就搁着玄武,开启的机关应该就在这里!但玄武十几年前就被敲死了,谁知道会这样!"
的确这就是曾经玄武的囚牢,但现在它的顶端留着一个巨大的破洞,就像是神话里祝融撞断不周山之后塌陷的五行天,海水正从中当头灌进来。原本那严丝合缝的墙壁还将水挡在了外面,但现在墙壁打开,水迅速漫过了三人的膝盖。
"槽,这才是真正的自毁程序吧!"任天行看着四面的水雾,就连墙壁也在应力的影响下迅速开裂塌陷,"那个暗格连着所有的机关,恐怕她的原本方案是想要让那个箱子被拿走后就启动的。玄武把建筑结构毁了,以前的陆上部分现在都泡在水里,一动就全塌!果然没这么简单!"
"快跑!"江桦朝后面喊着,自己却是向前进了几步。面前的水中依稀可见窜动的红光,刚才的机关果然让海水大量涌入,咚咚的撞门声也正是来源于那些嗅到他们气味的海原兽。他们在旋涡效应下被带到了这里,无意中成了最得力的助手。
江桦死盯着那游动的黑影,在近到极限时水面掀起巨大的水花,一身鳞片形似海蛇的一级种猛地弹跳起来直叼他的脖子,但寒光在同时腾起,狼牙从它开合的腮里直捅入内,将它生生钉死在墙壁上,随着扭动刀刃越刺越深,直接捅了个对穿。
他抹着脸上的血和水,往洞口看着。由于海水巨大的冲力,周围的土层和被泡了十数年松动的水泥开始出现密集的裂痕,接连的冲击令洞口愈来愈大,漏进来的水自然一阵多过一阵。都说大海是生命的起源,海中原兽的密度也更高。这条海蛇只是先头兵,身后还跟着不知道多少名副其实的虾兵蟹将。
"这地方不能留了。凭咱们三个堵不住破口,照这个漏水速度,再过一会别说是地下室,半个岛都得给重新淹了。"任天行边说边向前开枪。他枪法比江桦好不少,恫吓得周围的原兽都不敢近前,但即使这样也改变不了他们在水中行动越来越不便的事实。
地下**有上千平米,在这里的三个人身高也都在一米八以上,但现在水都已经盖过了他们的腰。玄武原本被囚于冻土间,从中漫出来的海水甚至还带着没融化的冰渣,冻得人嘴唇发紫。
在这里的都是判断力一等一的那一批精英,当即就已经知道了现下唯一的选择。两人都早已不是当年的少年,此时他们一前一后护着梁秋奔向出口,江桦自觉殿后,驱散海原兽的同时,不忘趁乱拿着相机对顶头的壁画一阵狂拍。
覆巢之下无完卵,那壁画在几秒钟时间内就整个崩塌坠入了水中,幸而三个人也在同时撤出了地下**,二话不说直奔海边的飞机。
整个岛的地貌在下陷,就好比破了皮的饺子处在沸腾的汤锅中,地面上裂开半臂宽的巨大缝隙,情势堪比火山爆发。这机关仿佛古墓般牵一发而动全身,让这个已经死去的岛正在启动真正的自毁,这一次也许再也不会以完整的面目示人。
任天行脱下自己的外套,边跑边拧出了大概一公斤的海水。然后他把外套一披猛拽开机舱,以一个类似于骑手上马的姿势飞身跳上了EA-6B的驾驶座。好在这架战机的功能还算正常,他迅速拨动着输出按钮,旋翼的发动机随着他的动作隆隆地转起来。
江桦踢开黏在背后的水蟒,给飞机腾出足够干净的跑道。他将狼牙收回鞘内,抓紧了口袋里保存着壁画照片的手机,同样飞身入舱。几乎就在他合上舱盖的同时,旋翼的气流掠过草地,启动的EA-6B一骑绝尘,任天行猛拉杆舵,机身在远远近近的原兽叫声和逐渐下陷的地面上忽地腾空而起,直冲云端。
"要是换个人,一不留神都可能栽这了吧。"梁秋同样拧着衣服,喘息道。
"是潮汐。日全食的时候日月的引力是最大的,会造成涨潮。我们动了地下的机关,刚好加速了这个过程。"任天行神色凝重,"看这样子,'漆黑之日';的日食已经开始出现前兆了,这次的影响比想象的还要大。"
"是么。那看来是必须要走了啊。"梁秋说,"说是来找夜莺的线索,到最后还是得靠自己。"
江桦从机舱边收回了目光,重又看回了手上的那一抹银白色。他们两手空空地来,最后带走的也不过就是这么个东西。
从高空往下看,黑色的缝隙爬行在土地上,从中渗出的海水将小岛的尸体切割开来,将二十年的时光没入水下。这场景似曾相识,只不过上一次看到的时候他只是在任人摆布,而这一次却是以睥睨的视角。
"也是因祸得福。"任天行调试着飞机,长吁了一口气,"日食磁场的效果已经开始显现了。如果再耽搁一阵的话,雷达都有可能**扰。"
"已经出现影响了么。"梁秋透过顶窗看着天空,只见清晨初升的太阳像一只发霉的苹果那样吊在头顶。身为主管话事人、白狼队长和空军王牌的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再耗费在这个世界的角落了。
"这地方看来是彻底歇菜了,想回头也回不成了。"梁秋舒展身体靠在皮质的椅背上,朝着天低声说道,"算啦,咱们也算是最后薅了一把羊毛。既然没得可探了,这个岛的故事也确实是就此结束了比较好。"
同样坐在窗边的江桦无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刀鞘,就像他接下这柄刀的那一天。
是的,有些东西该结束。而另一些东西...会在同时开始。
路已经摆在了眼前,事实已经在另一个人身上证明了逆向而行的结果。从一开始他们就没对这里相隔数十年的所谓秘密寄予多大的希望——真正重要的是,他得做出选择了。
他最后一眼回头看去,蓝黑色的海水带着斑驳的阳光漫上海岸,跨越时光的潮鸣声默默地滚动,夹杂着只有他能听到的、遥远的哭声与笑声。EA-6B没入高空,消失在蔚蓝的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