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各自心事

东方玉如意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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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等到了晚上,才见梅捷跳进来。

    “我还以为会是梅敏来呢,想不到你捷足先登呵。”我拿出些小糕点给她吃。

    梅捷边吃边说:“大姐、二姐都来了吧。”

    我赞赏的挑了挑大拇指,这孩子是个鬼灵精。

    “三姐不会来的,她对文人不感兴趣,对于她来说还不如看护院们练武呢。”

    我倒也听说过憨直的梅敏尚武,甚至偷偷找护院们学得一招半式。

    “看来我们小梅捷对文人感兴趣了。”我笑道。

    “我喜欢文武全才的。”太直接了,这孩子长大了极有可能走到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说:我喜欢你,你看着办吧。

    她忽然弃了美食,神秘兮兮的把小脑袋凑过来:“依依姐,你有心上人么?”

    “没有。”我摇头。

    “可我觉得你有。”

    我愣了,不知她这感觉从何而来:“你怎么觉出来的?”

    “大姐有时看着书发呆,二姐有时看着首饰发呆,莹雪姐姐看着景色发呆,你呢,会捂着胸口发呆。”

    晕!貌似我发呆的样子最暧昧。

    有时我会思考些前途命运啥的,或许凑巧被小梅捷看到,就是她说的发呆吧。我拼命攒钱也不全是为了给柳韧娶媳妇,更多的是想在必要时上下打点之用。

    纵使他文武全才,没有银子铺路在官场也很难混的,除非得到皇上的特殊赏识或立下军功。

    多备些银子总不会错,然而得到这五百两之前,我心里十分没底,每月挣几两银子实在不多。让我踏实下来的就是脖子上带着的这一只玉貔貅,成色极好,关键时候必能顶大用。

    平时我小心藏着,用红绳挂在脖子上,藏在衣服里面靠近胸口的位置。有一次洗澡凑巧被翠叶看到,她说比宫里梅妃娘娘赏的那些还要好。

    每当心里没底时,我总会隔着衣服摸一摸它,似乎就有了信心。

    “你看你看,可是又捂着呢。我倒要看看,是不是藏着情郎给的信物。”梅捷扑了上来,我起身跑开:“哪有什么信物,你别胡闹。”

    追逐间,柳韧大步进来。我忙跑到他身后,柳韧见梅捷像只小鹰飞过来,张开双臂挡住:“不许欺负我姐姐。”

    梅捷瞪他一眼,不乐意了:“我和依依姐闹着玩呢,关你什么事?”

    我见柳韧黑着脸认了真,忙一手一个拉了他俩到桌边坐下。

    “姐姐,今天师傅教我们骑射,还请了郭老将军的小儿子郭翼来演练,让我们以他为目标。郭小将军真的好厉害,百步穿杨啊。他还夸赞我身法灵活,臂力好。”柳韧难掩兴奋神色。

    我笑道:“百步穿杨你又不是没见过,夸你几句就美成这样了?”

    博远哥哥文武全才,十三岁就能百步穿杨了,柳韧那点武功根底也都是他教的。“不一样,郭翼是骑在马上疾驰,仰倒身子回射,正中做过标记的那枚树叶。”柳韧的星星眼透着无比的崇拜。

    柳州没有太大的练武场,我想若换成博远哥哥也能做到。可我不予和他较真:“韧儿既羡慕人家,就该好好练骑射,等你十八岁从太学毕业以后,说不定也会被师傅请回去当榜样呢。”

    柳韧高兴的点点头,看着我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道:“郭小将军说我是个好苗子,邀我参加他们的马球队呢,姐姐,我可以……打马球么?”

    他的声音逐渐低下去,咬着唇希冀而又害怕的望着我。

    我猛然发现对男孩子管的太严厉了不好,他就胆小怕事,没有主见了。

    在本朝,马球是少年们都憧憬的游戏,只是还没有放开,只有京中的官员子弟才可以玩。听说最厉害的一只球队就是由九王做球头的,郭翼不知是不是那一队里的。男孩子们本就该打打篮球、踢踢足球的,况且结交郭翼这样的人应该对韧儿有好处。

    “好,既是人家看得起你,你就高高兴兴的去吧,姐姐给你置办队服。”

    柳韧惊喜的抓住我的胳膊:“真的吗?姐姐,你答应啦?”

    “答应啦,这是好事,多运动能锻炼身体,你跟着郭小将军多学些弓马骑射,比去那等风月场所强一百倍。”

    柳韧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梅捷冒出一句:“二哥呢?他怎样?”

    “二表哥不喜骑射,偷偷跑去江南画……”

    梅捷咯咯笑了,我抬眼才发现她一直盯着我,想必刚刚我眼中闪过的一丝厌恶被她捕捉了。

    “我就知道你看不惯我二哥,他们却还都想……呵呵!”

    她没有说完,我知道姨母和大表姐都有撮合我和梅莘的意思,可我实在不待见他。十七岁,不勤学上进,已经有一个通房丫头了,还时常流连风月场所,将来必定是像大老爷一样不学无术,只知吃喝玩乐,家里小妾一箩筐。

    “在柳安州,有一位邻家哥哥,从小文武全才,除暴安良,有他在,不说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吧,至少街上很太平,没有寻衅滋事的小地痞。他年纪虽小,柳州人却都很崇敬他,韧儿,你也该以他为榜样才是。”

    柳韧点头,他自小最服的就是高博远。

    梅捷笑道:“我说呢,依依姐怎会看不上我二哥,原是有这样一位文武全才的邻家哥哥。”

    我知她在笑我,就不接话茬。转头问柳韧要什么样的队服去练马球,还需置办什么东西?

    五月端午,宫里的太监、宫女齐刷刷来了两队,人们跪倒了一大片。有太监高声唱喏:“皇上赏赐:黄金百两,贡缎一百匹。贵妃娘娘赏赐:珍珠三十六串,玉佩一十二枚,玉如意一柄……”

    元宵节时才赏过一回,也是一大堆的东西,才过了几个月又是这大批的赏赐。

    天下最大的boss就是皇帝,所有税收、贡品都进了国库,也就是他的腰包。如今太平盛世,据说粮仓的粮食都存不下,直往外流。国库也堆满了金银,皇上一高兴就会赏下官员们几年的俸禄。所以,同品阶京官的实际收入比我爹那样的地方官要高好几倍,这也是我才明白过来的。

    而梅家挥霍无度,据说大老爷为保持年轻,常吃些冬虫夏草,那东西贵的要命。一斤要三百到五百两银子,只靠俸禄根本就不够。如今看来,梅家最主要的经济来源竟是靠宫里赏赐。然花无百日红,妃子受宠也只是一时的事情,我不禁隐隐担忧起来。

    众人叩谢已毕,按照太监手里的清单在进行细分。

    令人奇怪的是这次竟有了我和柳韧的名字,得到的东西和蓉姐姐他们是一样的。姨母开心的很,这样也算是给足了她面子。

    清单最后,是梅莘和白莹雪,管家把数目报出来,姨母的脸色就白了。

    赏赐物品,独他俩的与我们不同。多出些红枣金瓜之类,虽不是很值钱,然而意思很明显:指婚。

    梅莘已十七岁,该是定亲的年龄了。说是二十弱冠,然贵族子弟一般十七八岁就成亲了。也有例外,比如司马青云就硬是要先立业后成家,十四岁那年应考就得了个探花,很不服气,一直想中状元。偏巧三年前秋天皇后去世,取消了秋闱考试,于是举子们只得再等三年——也就是今年秋天了。

    四位高层互望一眼,大夫人道:“莘儿也不小了,这事还是你们两夫妻决定吧。”

    大老爷没心没肺的来了一句:“男人嘛,总要三妻四妾的,先娶一个放屋里,回头再说。”

    姨母看了姨父一眼,没有说话。

    我想姨父对这事应该是赞同的,亲上加亲,这样他大妹妹、小妹妹都高兴。

    姐妹们都暗暗看我,我暗道:早知道这样我也称病不出来了,白莹雪今天就没来,躲过了尴尬场面。

    大夫人招呼大家都包个粽子,吉利。

    于是,大厅里又热闹起来。

    我和大表嫂挨着,却见她不时抻抻袖子,时至初夏,我们都穿上单薄的夏装。而她略显厚重,她往盆里放粽子时,我吃惊得看到她手腕上一道青紫的於痕。

    这时却见大表姐朝我轻轻摇了摇头,我会意,悄无声息的移到蓉姐姐那边去。

    对这位深居简出的大表嫂,我不甚了解。只听闻大表哥荒淫无度,对他妻子并不在意。丫头们很多都与大表哥有非常关系,也不太把她当回事。

    晚上,姨母和大表姐来到我房中。

    “依依,我和你娘的意思你也清楚,然而这几个月我也看出你是个有主见的姑娘。你娘那时也说过不可勉强你,如今你就说个话吧。”

    “我……我还小,不着急。”我低头。

    “女孩家十六七岁出嫁正合适,你哪里还小呢,不要学你大表姐拖到这么大了。”姨母责备的看了一眼蓉姐姐。

    我想来梅府提亲的必定也不少,只是大表姐看不上吧,姨父和姨母也算比较开明的了,没有完全包办。

    蓉姐姐不好意思的看了母亲一眼,对我道:“我看你似乎是瞧不上梅莘吧。”

    不等我说话,姨母抢答:“莘儿顽劣,不学无术,我知道配不上你。然而京城的贵族公子有几个不好玩的,从七王、九王那就没开好头,周添小郡王、郭翼小将军也都是整日迷恋马球,不喜仕途的。司马青云那样的人才太少了,况你又是罪臣之女的身份,哪里好找个称心的。”

    姨母说的都对,我连连点头。

    “这么说你愿意了。”姨母惊喜道。

    啊?我赶忙摇头:“那个……我……”

    大表姐叹了口气:“依依,梅莘纵万般不好,还有一样是好的,就是脾气秉性。你看大嫂,也是公侯千金,还不是被大哥作践成那样。女子出嫁之后,娘家总不好插手管的。你若嫁了梅莘,他敢待你不好,母亲也不依的。”

    我垂着头不说话,姨母无奈道:“你们这些孩子总有自己的小九九,哪里明白大人的苦心。你好好想清楚,你姨夫那里我在拖上一拖。”

    我想说不用拖了,我宁愿嫁给贫寒小户的上进青年也不嫁梅莘。可是这样贬低人家的儿子,我还真开不了口。

    送走了他们,我坐在床边,摸着胸口的玉貔貅。

    上辈子奔三了还没男朋友,可见我是天生晚恋晚婚型。这辈子才十六,我还是幼女啊幼女。

    算了,别想这些烦心事,过一天算一天吧,早点睡了,明天还要陪柳韧去做队服呢。

    早晨起来,我先到大表姐处,婉转表达了我不想嫁给梅莘,让姨母不必为了我耽误时间。

    大表姐点头:“我们也都看出你这个意思了,梅莘倒是无妨,反正娶莹雪和娶你也差不多。只是你将来又该如何呢?”

    “我还小,将来缘分到了,自是挡也挡不住的。”我笑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