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章 又是一年春来早

北城倾雪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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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三思不语。

    我又说:“你考虑一下啊,这书院里也就我们家的人来得最勤,别人家的都是隔上一年半载的。再说了,你人缘这么差,就算找谁人家也不一定帮你啊。”

    李三思突然停下脚步怒瞪了我一眼,然后冷哼一声快速的往山上走。

    我站在原地揉揉鼻子,没敢再跟。

    李三思在书院这几年,人缘是最差的一个。归其原因,当然是因为我。

    恩……反正。反正就是这么回事吧,学里的同窗们被我用苏三带来的点心或者什么新奇的小玩意儿给呼悠得全站到我这边来了。除了我与李三思刚进绿湖书院那年之外,其它的几年里,除了夫子几乎没人和他说话。

    当然,也除了我。

    不过,我愿意和他说话,李三思那厮却不愿意搭理我了。每次不是冷笑就是假装听不见。当然我和他说的也不会是什么好话。

    在这几年里,李三思是越长越俊了,完全不见了小时候爱哭的脓包样。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我欺负惯了,小时候我揍他,他即便是忍着不哭出来,也是眼泪憋在眼眶里直转悠。可是现在,就说上次吧,我领着五六个人把他打得倒在地上站不起来。他都还是一直瞪着我,眼睛里面半滴眼泪也没有。

    这真是怪事。

    我是水鬼。没有眼泪的水鬼。

    即便是现在做了人也从没哭过。我只记得这一世好像只有在出生那天,应景似的干嚎了两声。

    不过,凡人是不是一长大了眼泪就消失了呢?

    这真的是一个值得我去深思的问题。

    想我上辈子当苏花花即将结束人生,重新开始鬼生的时候。苏花花大哥的女儿女婿、儿子媳妇,全在苏花花她大哥的号召下跪在我床前哭号。

    一群大男人小妇人,对着当时躺在床上的孤寡老太婆——也就是当时做苏花花的本水鬼我。哭得忘形。

    我的侄女,也就是苏花花大哥的女儿,用袖子掩着脸,嘴里发出肝肠寸断的哭声,只是干打雷不下雨。

    我的侄女婿,一边号哭,一边勾着脑袋从袖口中摸出生姜,然后悄悄的涂在眼角,我当时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等牛头马面来接我,惊奇的发现俺家侄女婿往眼睛上涂了那劳什子之后,眼泪立即流的跟当真死了爹妈似的凄惨。

    我的侄子一边号哭一边用力的扭自己大腿内侧的嫩肉,倒也挤出了两滴泪来。

    我的侄媳妇用衣袖做掩饰,沾了口水涂到自己脸上,全充做眼泪。

    这一众人中,我觉得就数俺大哥最厉害,不用涂生姜也不用扭大腿,照样哭得稀里哗啦的。这点儿让我很是佩服。

    ……可要是我这么一想,就又觉得不对了。

    既然上辈子的大哥能哭出来,可见人的眼泪并不是长大了就没有了的。

    那李三思为何不哭?

    恩,这也是个问题。想我上辈子、上上辈子、这辈子加起来,也当了不少时间的“人”了。可还是弄不太懂这些东西。可见,做“人”,的确是一门大学问啊。

    我啧啧有声的叹了一阵,就往山上而去。

    回到我住着的小院里,李三思正把衣服扔到木盆里,然后光着两只脚在里面踩。

    我立即上前道:“你那粉红色的帕子呢?不洗洗?”

    李三思闻言立即眼神恐怖的瞪了过来,语气危险的道:“你又翻我东西?”

    “切,谁翻你东西啦?顶稀罕么?”

    我故做不屑的鄙夷道。

    我再没想到李三思这厮会把那年我擦过脚的一个挺漂亮的小女娃娃的粉红帕子也带到了书院来。头几年的时候,我就偷看到过好几次李三思在晚上的时候,在煤油灯下举着帕子睹物思人。

    我就搞不明白了。

    按理说,李三思与我那时候不过四五岁年纪,要按正常来说,他当时还处于分不清公母的时候,怎么就会对那小丫头这么念念不忘啊?

    是当了回乞丐给他震撼太大了?还是当年那包沾了我口水的点心长得太销魂?

    我不由的低头,深思。

    李三思听我否认,但仍是不放心,立即从盆里跳了出来,汲上鞋就往楼上跑,去看他的粉红帕子还在不在他被子里缝着。

    话说李三思藏东西的功夫是越来越厉害了,但却没有一次能逃得过我的眼去。

    记得我第一次发现李三思老是攥着手帕在灯下长相思的秘密后,第二天就趁他不在的时候,去他屋里把他藏在枕头下面的帕子拿过来又擦了回脚。

    后来,估计李三思闻出味道不对了,就找我来干了一架。打完之后他就把帕子塞到柜子里去了,但仍被我找着了。

    反正这手帕无论被李三思藏到什么旮旯里,我都能找出来,然后拿着它擦了无数回的脚。如今这些年过去了。粉红色的擦脚布早被李三思洗成了白的,可他仍旧当宝贝似的藏着掖着。真搞不明白。

    李三思“登登登”的跑上楼去,再“登登登”的跑下楼来,一脸警惕的看着我。估计他吃不准我到底有没有趁他不在拿他的帕子去擦脚了,但我猜不管吃不吃得准,这帕子,肯定又被他换了个位置藏起来了。

    这回是哪儿?

    缝到衣服里?

    放到他搁着银票的暗格里?

    又或者是……干脆揣到怀里。

    我眯着眼睛向李三思看去。见他的手不自觉的触了触胸口后,这才安心的脱了鞋子,继续跳到木盆里踩衣服。

    恩……看来是在怀里。

    我暗自点头。

    正在我捉摸着使个什么法子把他帕子弄出来的时候,突然远远的传来一声悲呼:“儿子!”

    我扭过头去。竟然看到金福领着个无比眼熟的人朝我这边走来。

    李三思看着来人怔了怔,半晌才反应过来,惊喜的叫了一声:“爹!”

    然后鞋子都忘记穿,光着脚就跳出了木盆,向那人奔了过去。

    咝……我牙疼的吸了口气。

    我说这人怎么这么眼熟呢?原来是瘦了一圈的李老爷子啊。可……怎么李老爷子身后那抱着一大堆东西而且老低着头的人也这么眼熟呢?

    李三思奔到了李老爷子身边,眼圈立即就红了,望着李老爷子激动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李老爷子眼看着自己的儿子长得比自己还高了,一双老眼中立即含了两泡热泪,他摸着李三思的脸,一边点头,嘴里一边说:“好,好,好……”

    李三思伸手搀扶着李老爷子,要扶他到自己房里去。李老爷子一边走,一边悄悄的拉起袖管拭泪。

    在经过我时,李老爷子突然停脚不动了,他抬头瞧着我,一脸惊奇的道:“这位小公子面善得紧。思儿,他也是你的同窗罢?”

    李三思的面皮抖了一抖,尽量用平稳的声音道:“爹,他就是花家的儿子。”

    李老爷子的脸色一下子青了,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我一番,然后从鼻子里重重的哼了一声,就与李三思一起上楼去了。

    跟着李老爷子身后的搬东西的小厮偷偷的抬起头瞧了我一眼,我也刚好看了过去,等到我俩的目光一碰到,他闪电般的将头又低了下去。我却忍不住勃然大怒。

    好哇,你小子当了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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