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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咴咴。”
坐骑的嘶鸣声，惊醒了陷入沉思的李克用。
他伸手摸了一下湿漉漉的马鬃，嘴里发出安慰的吆喝声。
“父亲，这天气实在太冷了，还是坐进御赐的那辆驰骋里吧！”一旁的李嗣昭小声劝道。
李克用狠狠瞪了一眼这个身材矮小的养子，随即厉声说道：“某今年才三十有二，还不到风烛残年，怎么可以躲进马车里享福？倒是你小子，才走了这么一段路就冻得唇青脸白，是不是最近都把力气用在女人身上了？”
李嗣昭一抱拳说道：“父亲为三军之首，一举一动确实影响诸将士。但今日天气乍寒，整顿军马就由小儿辈担当。父亲只管好好休息，等到遇敌时，再指挥三军将士冲杀。”
“小兔崽子，怎么做还要你教爷爷？”李克用咆哮着，随手举起马鞭就抽打过去。
“大王息怒。”
这时，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
“哼！”
李克用冷哼一声，随即扭头说道：“盖公，此等小儿辈不通世事、不明军机，居然也敢妄议本王行事，不稍加处置恐怕要飞上天了。”
盖寓轻笑道：“大王今日已如龙归大海，一举一动皆关系河东安危，嗣昭劝你珍稀身体也是本分，又怎可对他责罚。依某看来不如从谏如流，那样某也能坐坐御车。”
李克用不禁笑道：“既然盖公喜欢那车，某就将它赠送与你，也省的你一天到晚的惦记。”
盖寓连忙摆手说道：“不敢，不敢。大王名入皇家宗谱，自然是金枝玉叶，岂是盖某所能比拟。如果某厚颜不惭的坐下去，恐怕明日就是死期了。”
李克用不屑道：“某与盖公情同兄弟，某的车当然就是你的车，如果谁敢乱嚼舌头，看某不拔了他的皮。”
盖寓依旧拒绝道：“不一样，还请大王先上车，某叩拜之后再谢此……。”
李克用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你我就不要来这套了，想坐车那还不容易，现在就跟某来。”
说完，他一拉缰绳，把马带到一辆金色的四轮马车旁。
“咯吱。”一名近卫伸手拉开车门，李克用把腿一伸，人已经到了车中。
“呼！”
瞬间，仅存的一只眼睛就湿润了，扑面而来的暖气让李克用舒服得说不出话来。
“果然舒坦，不愧是皇家所有，就连道路的颠簸也感觉不到分毫。”盖寓也进到马车里。
他们都是精通骑射的人，自然不需要将马车停下。
“老盖，你有话就说吧！”李克用拿起一个玉瓶，从里面倒出两碗最长安，又说道：“皇帝小儿虽然无用，但对酒水还是颇有研究，这最长安确实对爷爷的胃口。”
说罢，他将碗中美酒一饮而尽，憋了好一会儿，才喷出浓浓的酒气。
“哈哈哈。”李克用大笑道：“好酒，再配上草原的烤羊肉，真是世间最美的味道。”
盖寓听了轻轻的吮了一口，说道：“大王，皇帝这次下了这么大的血本，恐怕所图非小吧！”
李克用一挥手说道：“那小子能图什么，不就是怕朱全忠做大，夺了他的那把龙椅。看四周无可用之人，就把主意打到爷爷的头上来了。如果这次要对付的是别人，本王还真没有兴趣动手。可要对付那朱全忠，爷爷是一万个愿意。”
盖寓皱了皱眉说道：“大王，上源驿之事……。”
“啪！”
听到这几个字，李克用把手里的酒碗往桌上一拍。
“哗”的一声闷响，洁白的酒碗立刻变成粉碎，瞬间殷红的鲜血流了出来，把同样洁白的桌布也给染红了。
“大王！”盖寓当即惊叫道。
“别动！”看对方要给自己止血，李克用大喝道：“老盖，你看到桌上的血了吗？这就是本王与朱全忠那厮的仇恨，不死不休！”
“砰！”
就在这时，马车门忽然打开了，一个浑身甲胄的壮汉出现在门旁，提起手里的长枪指着盖寓喝道：“狗贼，竟敢刺伤吾父。”
“李存孝，不得放肆！”李克用看那个壮汉就要动手，当即大吼道。
“可是……。”李存孝听了还有些迟疑。
“滚！”李克用用满是鲜血的手指着他喝道。
“是！”李存孝只得忍气吞声道。
李克用没有再理他，而是对盖寓低声咆哮道：“那夜，要不是朱全忠偷袭爷爷，敬思那条好汉又怎么会血战而亡？还有存渡、嗣连他们几个，只要活下来都是独当一方的大将。结果都死在河里，连尸首都没有找到。
老盖，每次想到他们，我这心里就钻心的疼。三百多个人呐，那个不是某的骨肉，就被那个卑鄙小人给暗害了，你让某怎么忍？怎么忍！”
盖寓听了劝道：“朱全忠已经快要拿下蔡州，如果他整合了秦宗权部，兵力就会大为膨胀。再加上周围的那些藩镇，大王就没有太多的优势。今年又是大旱，各地粮食都很吃紧，某是怕一旦陷入持久，会对大王不利啊！”
李克用轻蔑一笑道：“就凭那些孱弱的汉人？只要咱们沙陀健儿猛扑上去，他们只会远遁三千里。盖寓，你的胆子可越来越小了。”
盖寓小声说道：“大王，咱们的敌人可不止朱全忠，还有后面的吐谷浑、党项，如果乘虚偷袭河东，恐怕就要陷入危局。”
李克用道：“某已经通知鞑靼，只要吐谷浑、党项敢动，他们就会直接杀过去，代价不过是平分这一次的缴获而已。老盖，这复仇的一天，我已经等了太久，你就不要再说了。”
盖寓又说道：“如果是之前，某一定会赞同大王的计划，可皇帝已经收复数十州的地盘，将来必然会对河东构成威胁。不如先削弱他的力量，再对朱全忠发动攻击，这样就能做到一举两得。”
李克用摇头道：“某已经让王妃存信、嗣源去做人质了，想必皇帝不会做什么手脚。再说了，京城那些少爷兵的能耐，也就是蠢货才会吃败仗，要是遇上爷爷，光凭坐骑就能踩死几百个。”
“啊！”盖寓惊讶道：“大王，这是下下之策，现在应该转向河中，直接进入京兆。”
“不行！”李克用斩钉截铁道：“某是皇室宗亲，怎么能攻击自家的兄弟，此事就不要再说了。老盖，你回去准备一下，泽潞的那几个货是不会轻易放咱们过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