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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说不清楚的感情。
晚上，陈彪坐着一辆的士从街上经过，在车子等一个红灯时，他远远看到了国色俱乐部那几个血红的大字。他的心里突然有一种那么强烈的欲望，他想到那里坐一坐，哪怕就在一楼的攴厅里喝上两杯酒，远远地看一眼倩倩。
他这种强烈的愿望连他自己想起来都大吃一惊，他是一个亡命杀手，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过对一个姑娘有过这样的感觉。这是不是一种凶兆？是不是一个人预感到生命随时有可能走到尽头，一种对生命中最留恋的事物的一种不舍？他不知道，但他让司机把车朝那里开了过去……
这几天陈彪一直在追踪着那个纵容手下强J了王丽的福建开发商郑图。他的生意已经做得越来越大了，在南江的市中心，一座叫做福兴广场的楼群晚上早就灯红酒绿起来，就在这后面，一座福兴大厦成了公司的办公地点。他一直在追踪着郑图的踪迹，他心里觉得，如果周老板不是因为他，也许这个广场就是周氏广场，而它的规模肯定会更大。他更觉得，他现在的亡命的悲惨生活也跟这个福建佬有着直接的关连。他不得不报这个仇！
可一连几天，他没有发现郑图的踪迹。前天，他想办法结交了福兴公司的保安，请他喝了一顿酒。保安告诉他，老板有时三五天才会出现一次，他现在的车是一辆凯迪拉克。他还得在这里蹲守下去，直到他找到机会把他一枪爆头为止。在这种情况下，他想多看一眼自己心里又爱又愧疚的女人，他觉得简直就是必须的。
下了车以后，他整了整身上的短风衣，把头上的软边礼帽朝下压了压，走进了旋转门。这天晚上客人不少，一楼的中攴厅里还有不少男男女女的客人在喝酒聊天。倩倩没有看到他，她正在身后的酒柜上给客人拿酒。
他走过去，在中攴厅最靠门可以看到倩倩的一个位置上坐了下来。
一个男伺应生走到他身边：先生。您需要点什么？
陈彪翻了翻菜单：你给我来一盘牛崽骨，一份烧鹅。再给我来一瓶白酒。还有，请你跟梁经理讲一声，说有个姓吕的客人想见见她。
好的。
在他的酒喝到三分之一的时候，他一抬头，梁倩倩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先生。你找我？
陈彪笑笑：你不记得我了。前几天我跟王丽来过呀，我是她表哥不是吗？
我知道。梁倩倩毫无表情地说：你有事吗？
没有。陈彪又努力笑笑说：我在外面办事路过这里，就想来看看你。也许，也许我过几天就走了。我对你印象太好了，我怕见不到你了。你能陪我喝一杯酒说说话吗？
不行。我现在是上班时间。
没关系。你忙吧，我喝完了酒就走。
那好，你慢慢喝吧。倩倩转身走了。
当陈彪要了第二瓶酒时，大厅里已没有客人了。这时已临近半夜，所有来这里寻欢的人早就上楼在各自的包厢和众多的服务项目里度自己的春宵了。
梁倩倩再一次走了过来。
吕先生。你不会是有事要跟我说吧？是不是王姐想跟我说点什么？
陈彪已经有了几分醉态，他迟钝地笑笑说：什么事也没有。我就是要走了，想见见你。
好吧。梁倩倩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你是王姐的哥哥，我得给她面子。我陪你喝点酒吧。
陈彪受宠若惊地站起来拿了杯子为她倒酒，差点把杯子碰翻了。
你坐。我来吧。梁倩倩给自己面前的杯里倒了半杯酒。
你可以换个小盅喝。陈彪说：你能跟我讲几句话我就知足了。
不必。我反正就这二两酒。
谢谢你。陈彪说：我没想到你这么给我面子。我们碰一下杯吧。我干了。
杯子的响声未落，他已经把杯里的大半杯酒一饮而尽。
你有心事？梁倩倩喝了一口酒，放上杯子问他：你要是在外面太寂寞了也不应该到这种场合来呀，你应该找另外一种地方。
陈彪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他举起来示意一下喝了一口说：我不需要任何地方，我真的就是想来看看你。你不会理解我的心情的。不过算了，反正我就要走了也许永远就见不到你了。陈彪边说边用手狠狠戳了几下自己的心窝：我越喝这里越痛，你不会知道的。有时一个男人在心里流泪外面是看不出来的。
这话有些触动了梁倩倩。她认真看了一眼陈彪，突然有一种迷糊的感觉。她觉得此刻自己就如同身处一个梦幻里，那天王丽把他带来时她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这个男人跟她很亲近，但心里却又有一种强烈的排斥。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我们干一杯吧。梁倩倩举杯说：我现在没事了，你有什么苦恼就跟我说说吧。也许说出来就好了。
陈彪举杯跟她碰了一下，又一仰头把酒喝了。
我的命很苦的。陈彪开始醉熏熏地编他的人生故事：我从小家里就穷，所以十五岁就在外面打工挣钱。可是靠力气哪里能捞到大钱呢，所以后来就干了很多不该干的事。我帮人家看过D场，打架斗殴那是经常的事，后来我妈病了，需要一大笔钱。所以我就做了——做了宝石生意……
可你说了一通。你并没有做过多么不好的事呀。梁倩倩奇怪地问：现在你是个有钱人，还有什么值得这么苦闷的？像我这样的穷女孩就更不要活了！
就是呀！陈彪突然就用手在自己脸上抽了一巴掌：我真是对不起你呀，我真是个该死的人。
他这一巴掌把头上的软沿帽打掉在地上，就在这一刻，梁倩倩突然从他那闪出了泪光的眼睛深处看到了似曾相识的东西。她一下站了起来，后退了两步逼视着他的眼睛问道：你倒底是谁？
我是谁？陈彪使劲摇了几下头反问她：我是谁？我真的不知道我是谁？我就是一个该死的人。
你醉了！梁倩倩说：可你刚才说的也许有几句真话。我觉得好像我们以前认识，你说是不是？
不不，真的不认识。陈彪使劲摆着手说：对不起，我真的喝醉了。我得上一下洗手间。
他踉跄着走向洗手间时，那高大的身躯沉重有力的脚步，每一步都像是砸在梁倩倩心头——这个奇怪的男人倒底是谁呢？他怎么那么像她心底下那个一勾起就滴血的那个影子呢？
陈彪在洗手间里吐了一通，用冷水洗了几把脸才有些清醒过来，他知道刚才自己醉得失态了。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如果她知道了他是谁要报警的话，那他目前的状态就算是完了。他得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马上脱身。
可当他从洗手间刚一走出来，就看见梁倩倩就站在中攴厅门口朝他微笑着：
你没事吧？
我没事。陈彪只得说。
那我们把酒喝完我叫个的士送你回去吧。
陈彪心里想说，他醉了得回去了。可身体不听他的，他竟然一句话不会说的又回到座位上老实地坐了下来。
我想起来了。梁倩倩说：你有点像我一个叔叔。他也是你这么大的个子，怪不得我老觉得在哪见过你。
陈彪的心放了下来，他把剩下的酒全倒在了自己杯里。
谢谢你今天能听我讲这么多废话喝这么多酒。他说着喝了一大口酒：不管以后干什么，我心里没有那么多遗憾了。
别这么说。梁倩倩说：你不是说还有几天才走吗？如果再有什么苦恼，我们换个地方我还可以陪你聊天的。说实话，我对你的印像蛮好的。
陈彪走的时候，梁倩倩给他把车叫到了门口，并亲自把他送上了车，而且，还微笑着给他摆了好几下手……
当卷闸门被拍响时，累了一天的王丽已睡了。但那敲门的声音实在太大了，她从包子铺二楼的窗户朝下一伸头发现是陈彪时，她穿着睡衣就急匆匆地下来给他开了门。
你怎么半夜到我这里来了？出什么事了？
陈彪反手把门拉下来，想坐到板凳上，但醉得把自己跟板凳一起弄翻了。
你在哪里醉成这样？你不怕警察找你了！
陈彪爬起为好不容易才在板凳上坐稳了。他说：我到梁倩倩那里喝酒去了。我觉得她好像认出我了，我不知怎么办了，只能来找你想想办法。
你是喝醉了什么话都说了吧？
我没说什么，就跟你上次介绍我说的一样。
王丽叹了口气：我真想不明白，你这种人还会有感情。你还是赶快逃走吧，我真的不想看到你被警察抓了。
如果她真的报了警，我现在想逃也晚了。
我给她打个电话看看她的反应吧。王丽说着上楼拿手机给倩倩打了个电话：
听说我表哥到你那喝酒喝醉了，他给我打电话说怕你生气了，让我替他道个谦。你没怪他吧？他这段时间生意上叫人家骗了些钱心情不好。
没事呀。梁倩倩在电话里说：他是客人我怎么会生气呢。我还跟他说我真挺想王姐的呢。
这我就放心了。王丽说：哪天没事了我跟他再跟你当面道欠。
没事了。王丽打完电话朝下面喊了一声，但没有反应，她走下来一看，陈彪又从板凳上溜到了地下，就趴在地上呼呼大睡起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