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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十一日清晨,雨丝浇透了洛杉矶和纽约钢筋水泥的建筑,却浇不灭人们的热情。多少人一夜未眠,守候在影院售票点,等待着《朱诺》票务的发售。他们甚至忘记了网络这个方便快捷的好东西,仿佛只有实实在在握在手里的电影票,才最真实最可靠的东西。但这样的情况,显然不是某些人愿意看到的。
“荒唐!这简直是荒唐的事情!”
洛里斯-兰重重的将今晨的纽约时报甩在地上,然后用胳膊勾起脚边的一瓶白兰地,狠狠的灌了下去。甜酒入口却感觉苦涩,渗入咽喉更是火辣辣的,直到流入胃中,更是带来了一种滚烫的感觉。就像烙铁触及胃壁,洛里斯-兰一阵反胃。
“该死的!你们没有通知我!你们竟然没有通知我!”
电影《朱诺》首日票房告捷或许不是最困扰洛里斯-兰的事情,纽约时报在没有通知他的情况下撤销了他的专栏才是。作为一名从报业萧条年代杀出一条血路的撰稿人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被抛弃了。就像大萧条时代的自由撰稿人一样,没有被告知一声,便被换掉,那个时候的自由撰稿人是最没尊严的职业。
非常可笑,他本以为在这个时代,不会在自己身上发生这样的事情,可事情却发生了。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毫不加掩饰、更无法辩驳。
紧闭的窗框因为颤动而而出刺耳的“咯咯”声,那是贯穿整个纽约城的一阵风,它渗入了每个人的内心,激发了所有人的观影热情。
就像今晨自己老东家的报纸上所写的一样:《朱诺》为这个夏天拉开了最辉煌的帷幕。
没有人会否认这一点,就像没有人会将那些第一批带着满足与微笑从影院里走出的观众当成某人特意请来的演员一样——在nbc的镜头前,他们流露出的感情是如此真实。
“《朱诺》或许是我今天到现在为止看过的最优秀的一部电影,我为从前对它的诋毁而道歉,真心的道歉。我相信在明年的奥斯卡颁奖礼上会有它的一席之地。”
这是琳达-曹随机寻找的一个散场观众在采访最后说的一句话。在此之前这个观众花费了大篇幅来描述自己的人生,琳达-曹在采访笔录里,将其整理了出来:
她叫安德莱亚,一个西班牙裔女人。拥有蜜糖一般颜色的健康皮肤和精致立体感十足的面庞。她今年不过34岁,却已经是两个女孩的母亲,一个十七,一个七岁。她的男朋友,梅奥-希姆,年纪只比她大一点儿,也是34岁,职业是一名洛杉矶的送水工。
在他们都十七岁的时候,发现有了大女儿杰米莉,他们就像电影里的朱诺和麦克一样惊慌失措,在打掉孩子和生下孩子中犹豫不决。年轻的男孩与女孩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他们被家庭嫌弃,被学校抛弃,被社会攻击,安德莱亚甚至几度想和梅奥-希姆分开。幸运的是,最后他们坚持了下来,生下了杰米莉。
虽然时至今日,他们仍然住在圣莫妮卡码头附近的流浪区里,一间寒酸的公寓就是他们的家。梅奥以前是个拳击手,但却不得不放弃自己的运动生涯,依靠送水工的微薄收入供养家庭。安德莱亚曾经梦想的成为一名作家,曾经,她笔下的文字细腻而优美,透露出维多利亚时代优美的风情,现在她在amc的影院做售票员。那不是一个好工作,我发誓——你每天必须在售票窗口里待上七八个小时,不能分神,更加不能打盹。很难想象安德里亚的美丽还能维持多久。
可正是这样一个小小的、清贫的家庭,却处处透露着温馨。我可以从小女儿杰西看父亲的眼神中,读出她的依恋。梅奥是个好父亲,他不光赋予了女儿生命,更教导她们远离那些不好的事情。
在采访结束后,我受邀来到了他们家做客,就像前面提到的那样,他们所租住的公寓在圣莫妮卡码头附近的流浪区。是一栋灰白的建筑,看起来非常陈旧,表面还有一些墙体剥落的痕迹。
我无法想象洛杉矶的繁华背后还存在着这么破旧的建筑,但它却明白清楚,不加掩饰的展现在我面前。
在安德莱亚的家里,这个漂亮的西班牙裔女人告诉了我她观看朱诺后的感想。她说了很多,总结出来就是四个字:感同身受。
我突然意识到,作为一名曾经的早孕少女,安德莱亚是最有资格评价《朱诺》的人。她和朱诺有些相似的经历,所不同,她选择自己将女儿抚养长大。我认为这是一个伟大的母亲,她告诉我,每个女孩在怀孕之后都会快速成熟,当你有了一份责任耷在肩头后,就容不得携带和脆弱。
从安德莱亚的言语中,我得知她从前也是一个热爱派对和夜店的女孩,但自从有了杰米莉后,这种场所就与其绝缘。就像朱诺在电影里的成长一样,安德莱亚也在怀孕生女的过程中,逐渐走向成熟。
可以想象,如果没有杰米莉,如果没有那次意外,安德莱亚和梅奥的生活会截然不同。或许,安德莱亚会成为一名作家,用自己的笔去记录别人的生活;或许她会成为一名记者,同我一样的职业。梅奥-希姆也可能与现在不同,他或许会成为一名职业拳击手。他们或许将拥有比现在富裕的多的多的生活,可在那种生活中,他们将失去彼此,失去懂事的杰米莉,可爱的小杰西。这是一件多么残酷的事情!
我突然想到了自己的生活,不正是这样吗?我失去了曾经那些最美好时光的馈赠,过着自认为饱足的生活,到在观看了朱诺,采访了安德莱亚之后却发现自己是一个贫穷人。
我没有一个所爱并且爱自己的人陪在身边,没有一对漂亮可爱的儿女,甚至没有一个温馨的家庭。那间矗立在纽约曼哈顿的公寓只能算一栋冰冷的房子。
该死的!我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也许当初的选择是错误的,或许与一个爱自己的人疯狂一把才是最正确的事情。
这让我想到了电影最后一幕:朱诺和麦克坐在台阶上弹唱发霉桃子的《非你莫属》,然后摄像机拉出,周围绿树成荫,微风阵阵,散发着生命与夏日的活力,或许这才是我想要的东西。
洛里斯-兰一字一句的看完这篇nbc记者琳达-曹登载在纽约时报上的这篇文章,他清楚的记得这个版面原先是他的,而今天清晨,这里本应登载他嘲讽《朱诺》名不副实的专栏才对,可是现在——
或许开始喝下的白兰地起了作用,洛里斯-兰突然感觉到一阵剧烈的眩晕感正侵蚀着大脑。身子踉跄了一下,险些站立不稳。
“该死的!你们这群该死的畜生!”洛里斯-兰突然破口大骂起来,“需要我的时候求着来请我开专栏,不需要的事情甚至连一声招呼都不打就下掉了我的专栏,我要控告你们!我要控告你们违反合同!”
咆哮的声音戛然而止,洛里斯-兰想起自己并没有和纽约时报签订什么专栏合同。《朱诺》在加拿大公映的时候,开始的合同就已经到期了。而纽约时报迟迟没有为他递上新的合同。
“我明白了!原来你们最开始就在陷害我!原来纽约时报和那个该死的华人最最开始就勾结在一起,目的是让我失去专栏,失去在民众面前的发言权,让我变成一只小丑!我明白了!我什么都明白了!”
洛里斯-兰高举着双手,笑出声来。声音就像荒漠里独狼的哀嚎一样凄凉。
“苏,恭喜你。你成功了。”苏颉走出房间的时候,耳边的手机里飘来一个老陈但气息十足的声音。他正在和马丁-斯科塞斯先生通着电话。
“这只是首日票房而已,有很多电影的首日票房都不错,可第二天第三天就开始急速下滑。您的恭喜来的太早了。”苏颉虽然这样回答,可脸上的笑容也怎么也无法褪去。
就像马丁-斯科塞斯在电影里说的那样——他成功了,毫无疑问。
几乎每个人都预料到《朱诺》的成功,却很少有人预料到成功会如此辉煌。首日,12小时,四千八百五十万的票房简直就是一个奇迹,这比前几天创造首日票房记录的《木乃伊归来》足足多了一倍。
就像华盛顿邮报的报道一样:
好吧,忘记那个记录,它已经作古了,已经被夺去了。《木乃伊归来》被彻彻底底的踩在了脚下,今日可怜的三百五十万票房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不可否认,《木乃伊归来》是一部优秀的作品,但这个夏天是属于《朱诺》的。走在大街几乎所有人都在谈论着《朱诺》、谈论着苏、谈论着安妮-海瑟薇和詹妮弗-加纳。没人怀疑《朱诺》能够将首日的票房势头延续一去。事实上根据电影散场后的调查,很多人都准备去抢购下一场的电影票。他们准备看第二遍!
苏颉知道报纸上对《朱诺》是怎么样的吹嘘,可他从不在乎这些。就像不在乎这些报纸曾经对于《朱诺》的恶意揣度与嘲讽一样。只有观众才最有资格去评价一部电影,因为只有他们是抱着最单纯的目的走进电影院的一群人。
不是记者,不是影评人。
电话里,马丁的声音有些飘忽:“电话里你听起来很严肃。但我觉得你完全没必要这样,《朱诺》和《木乃伊归来》不同,它有可能形成持续的票房压力。而且在五月——我认为《朱诺》已经没有对手了。”
苏颉笑了笑,步履轻盈的穿过房门,走进客厅。此刻整栋别墅里只有他一个人,玛丽和麦高芙去超市采购食材,说是晚上好好庆祝一番。其实苏颉认为庆祝完全没必要,但抵不住两名女孩的热情,只好答应下来。
电话里马丁的声音再次传来:“怎么了?难道你还没有这个自信吗?”
苏颉笑了笑,回答:“你忘记了梦工厂的电影了。”
怪物史瑞克虽然一声不响,但有勇气将首映从4月移到5月,毫无疑问代表着梦工厂的自信,就连史蒂文在多伦多的时候都和他说过,怪物史瑞克是一部可以在票房上与《朱诺》一拼高下的电影。
马丁显然没有想到这一点,他有些惊讶的回答:“你是说?怪物史瑞克吗?我听史蒂文谈过这部电影,史蒂文对它的评价很高,可它毕竟是一部动漫电影。”
“马丁,人们会接受它的。等人们接受的时候,它的爆发将不可阻止。”
“好吧,既然你们两个都这么推崇这部电影,我就抽空去看看。”
“不会令你失望的。”苏颉微笑着说。
接下来的时间,苏颉和马丁就电影后续的事情做了一番交流,其间马丁还问了苏颉下一部电影的计划,可苏颉只是笑了笑。
挂断电影,时间已近中午,阵风不再呼啸,雨点似乎也变得轻盈了不少,就像一条细腻滑润的透明薄纱,笼罩着整个纽约。
“我们回来拉!”
门厅传来麦高芙略显彪悍的声音,很快戛然而止。苏颉笑了笑,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知道一定是玛丽做了一些什么。出生美国的麦高芙竟意外的找玛丽学习淑女礼仪,好吧,或许她想成为一个英国妞。总之,作为礼仪老师的玛丽毫无疑问是严肃认真的。衣食住行,她会从任何方面指证麦高芙的错误。
好比进门的高声喧哗,这是绝对不可以的。
可苏颉毕竟已经听到了麦高芙的喧哗,就无法再装聋作哑。他带着一脸无奈的笑意,走向门厅,迎接从超市凯旋归来的女孩们。
别墅门厅里那把还滴着溺水的雨伞说明大雨还没有停歇,按照天气预报的说法,雨水还将肆虐纽约几天。女孩们的样子略显狼狈,提着硕大的购物袋,肩膀上还挂着各自的挂包,头发有些湿润的耷拉在肩头,衣角和裤腿显得很是狼藉。
“嗨,女孩们,欢迎回来!”苏颉大笑着说。
女孩们的归来为别墅重新迎来了人气,欢笑的嬉戏声响彻整栋别墅。在午饭的时候凯特也过来帮忙,按照她的话说是来直到年轻的姑娘们如何做好一餐庆功宴,但苏颉却明白,她只是来蹭饭的。一走进别墅就坐到了沙发上,没进过厨房。当然,女孩们已经不需要她亲自指导。
玛丽本身善于厨艺,而麦高芙经过这些天的熏陶,给玛丽大大下手还是绰绰有余的。凯特将身体扔在沙发里,悠闲的磕着姑娘们刚刚从超市带回来的瓜子——奶油口味,正适合凯特。
“味道不错,苏。”
苏颉尴尬的笑了笑,然后问道:“对了,杰拉德呢?”
“他?”凯特脸上流露出一丝嘲讽,“当律师的总会被一个电话叫走,你明白的,我已经习惯了。”
苏颉分明听到凯特之后小声的念叨了一句,看口型像是在骂:那个该死的男人。对此,苏颉只能尴尬的一笑。别误会,这可不是杰拉德和凯特之间矛盾爆发的前兆,事实上十几年来,他们一直这样度过,杰拉德一星期总会有几天遇到突发事件,每每此刻,凯特总会找到苏颉抱怨。
当然,这些抱怨都是善意的。她理解杰拉德的工作,就像杰拉德包容她的泼辣性格一样。
“放心吧,杰拉德不会有事的。老律师可最擅长保护自己。”
“但愿如此吧。”凯特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
沉默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厨房飘来美味的菜香。凯特突然开口问道:“苏,你知道安妮和米歇尔什么时候回来吗?”
“他们没给你打电话吗?”
“打了,可从不说什么时候回来。安妮只是一个劲的抱怨工作繁忙。”
“凯特,”苏颉微笑着解释,“其实作为一个明星就是这样,安妮现在正当红,繁忙是理所当然的。”
“可我也不见你有多忙。”凯特反驳。
苏颉耸了耸肩膀:“这不同,我是导演,她是演员。”他岔开话题:“根据安妮的工作安排,我想她能够在六月中旬回美国。真是糟糕透顶,米歇尔这小子为她接了太多的活动。他真应该上上经纪人培训班的。”
“如果他愿意去,就不叫米歇尔-海瑟薇了。”凯特一脸担忧的说,“安妮说米歇尔最近总是白天消失,一直到深夜才回回来。我真怕他在做什么事情。”
苏颉皱紧眉头,经凯特这么一说,他也想到了米歇尔在多伦多的种种怪异举动。总是莫名消失,给安妮安排了明显过于繁重的工作。
他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苏颉想。
“苏,苏?你怎么了?”凯特用胳膊碰了碰沉思中的苏颉。
“没什么。你放心,米歇尔不会有什么事情的。他在街头混迹了这个久,懂得怎么保护自己。”
虽然心中怀疑,可苏颉也只能用最简单的语言来安慰凯特,他只能说“没问题”,“不会有事情”,“|米歇尔会处理好的”,至于其他的,只字不提。
“但愿如此吧。”凯特忧心忡忡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