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五)不一样的道路

银刀驸马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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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的这个杀手保持着射击姿势,一动不动的伏在那里,尽管他手中的老式步枪没有瞄准镜,但他那眯缝起来的一只眼睛仍然眨也不眨,放射出狼一样的光芒。

    杨朔铭拍了拍黄韵芝抱住自己的胳膊,让她放松的躺在自己的身边,自己则将枪管悄悄的伸出了被窝,只露出枪口,然后根据“超级电脑眼”的提示,慢慢地调整着射击角度。

    正当几重光标渐渐的锁定住了对方的头时,对方似乎觉察到了危险,猛地抬起了枪,一闪身站了起来,敏捷地跃到了另外的一个角落里。

    “还挺机灵的。”杨朔铭冷笑了一声,将枪缩了回来。

    “他跑了?”黄韵芝看到杨朔铭的动作,轻声的问道。

    “嗯。”杨朔铭点了点头,直起了身子,开始穿衣服。

    “你先不着急起来,多躺一会儿吧。”杨朔铭飞快地穿好了衣服,将手枪插进了枪套,对躺在床上的黄韵芝说道。

    “你要去抓他们?”黄韵芝用胳膊支起了身子,有些担心地看着他,轻声问道。

    “就当给孩子们一个锻炼机会好了。”杨朔铭笑着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用担心,“一会儿要是听到了枪声,不要害怕,也不要到窗口去看。”

    “好。”黄韵芝不想让他牵挂自己,听话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杨朔铭准备完毕,俯下身子在她额头轻轻一吻,然后笑着摆了摆手,转身快步出了卧房。

    黄韵芝目送着杨朔铭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她重新躺在了床上,但心绪却无法平静下来。她想了想,还是起身穿上了衣服,坐了起来。

    想到杨朔铭可能遇到的危险,她的心就阵阵的紧缩。

    窗外突然响起了阵阵枪声,黄韵芝猛地从床边站了起来,她本能的想要到窗口去向外看个究竟,但她立刻想起了他的告诫,停下了脚步。

    她强忍住内心的紧张,竖起耳朵仔细的倾听着外面传来的枪声。

    自从她嫁给了他之后,受他的影响,她对各种枪声也变得十分熟悉。在刚才的枪声中,她就能够清楚的分辨出,哪些是步枪,哪些是手枪。

    而刚才她清楚的听到,那支“头把撸子”发出的轻快短促的连续射击声。

    很快,刚才还十分激烈的枪声一瞬间停了下来,紧接着便是阵阵的警笛声。

    站在街上的杨朔铭仔细地用“超级电脑眼”搜寻着周围可能出现的敌人,此时的他一身军服,手里拎着枪口还在冒烟的“头把撸子”,一副顾盼鹰扬的样子,让闻讯赶来的美**警们吃惊不已。

    “人都抓到了。”刘致远来到了杨朔铭的身边,小声说道。

    杨朔铭点了点头,此时一名美国陆军上尉走了过来,嘴里叽哩咕噜的说着英语,杨朔铭冷冷地瞅了他一眼,这个美国人注意到了杨朔铭的军衔,立刻向杨朔铭立正敬了一个军礼。

    杨朔铭插枪回鞘,回了一个军礼,美国上尉用英语询问起来,杨朔铭耐着性子用英语回答了几句,美国上尉的脸上露出了震惊之色,立刻转身跑开了。

    “一会儿美国人可能要带他们走,马上开始审讯。”杨朔铭对刘致远说道,“问清楚他们是受谁的指使,目的是什么。”

    “明白。”刘致远点了点头,转身快步跑开。

    杨朔铭回到了下榻的旅馆大楼内,迎面碰上了神情紧张的陆征祥和顾维钧。

    “出什么事了?瀚之?”顾维钧看着杨朔铭身后几名被架了进来的浑身是血的人,吃惊地问道。

    “有人想要对咱们不利。”杨朔铭指了指身后,简单地回答道,“一会儿就能问出来,谁是主使者。”

    “看样子美国也并不是那么安全。”陆征祥看着被架进来的人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留下的长长血迹,叹息了一声,将手中的报纸交给了杨朔铭。

    “瀚之应该听说过这个黄远生吧?”陆征祥指着报纸上的头版醒目的英文标题和照片,说道,“昨天下午他在吃饭的时候,让人开枪打死了。”

    杨朔铭听到陆征祥说到黄远生遇害的消息,眉头立时拧了起来,他接过报纸仔细地看了看,脸色立时变得铁青。

    黄远生是中国著名记者,民国初年先后任北京《东方时报》、《亚细亚报》、上海《申报》记者,并创办《少年中国》周刊,被后来的中国新闻史学界称为“报界奇才”、“新闻通讯文体创始人”。黄远生以“能想”、“能奔走”、“能听”、“能写”的“四能”记者自勉,文字流利、畅达、幽默,深受读者欢迎。是中国历史上首位极有影响力的新闻记者,“中国报纸之有通讯,实以黄远生为始”。

    黄远生被称为“中国第一个真正现代意义上的记者”,他的笔锋所指,都是民众最为关心的事。他几乎对每一个时期民众瞩目的重大问题都进行了及时而深入的报导。这个时代的重要人物,如孙中山、黄兴、宋教仁、章太炎、蔡元培、袁世凯、黎元洪、唐绍仪、赵秉钧、熊希龄、段祺瑞等几乎均有涉及。象重要事件如宋教仁被刺和日本逼签“二十一条”等,他都能抓住民众的心,将真相内幕及时告白于天下。

    而这样一个优秀的新闻工作者,竟然被野蛮的刺杀在了美国!

    杨朔铭将报纸还给了陆征祥,转身大步的向关押刺杀者的房间走去,陆征祥和顾维钧不安的对望了一眼,跟在了他后面。

    杨朔铭进到了房间里,陆征祥和顾维钧跟了进去,立刻便看到一个个倚墙躺倚在那里的人,这些人从面貌上看都是中国人,他们一个个面色灰败的坐在那里,脸上全都是惊恐懊丧的神情,他们的身上还不断的向外淌着血,使这间不大的房间里充满了浓浓的血腥味,陆征祥和顾维钧注意到这些人的四肢都已经被枪打断,不由得相顾骇然,掏出手帕捂住了鼻子。

    “问出来了么?”杨朔铭对刘致远问道。

    “他们说他们是中华革命党北美支部成员,专门来刺杀您的。”刘致远回答道。

    听到刘致远的回答,杨朔铭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为什么要刺杀我?”杨朔铭的目光扫视过这些人,不动声色的问道。

    “你这条袁世凯的走狗!”本来坐在那里的一个人突然一声大吼,用尽全力的从地上跳了起来,手里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尖刀,飞身直向杨朔铭扑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陆征祥和顾维钧大吃一惊,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杨朔铭双手箕举,顾维钧只觉得眼睛一花,对方的刀已经到了杨朔铭的手中,杨朔铭闪电般的一刀刺进了对方的手掌,对方立时跪了下来,发出了凄厉的惨嚎。

    “为什么要刺杀我?”杨朔铭看着对方的脸因剧烈的疼痛而扭曲,冷冷地问道。

    “袁世凯的走狗……人人得以诛之……”对方强忍着剧痛,用嘶哑的声音回答道。

    “谁派你们来的?”杨朔铭问道。

    可能是觉得刚才痛苦的喊叫声太过丢人,对方咬紧了牙关,闭上了嘴巴。

    杨朔铭冷笑了一声,手腕猛地拧动了一下,对方立时杀猪般地大叫了起来。

    “是……孙先生……”

    对方终于忍受不了痛苦,喘息着回答道。

    听到对方的回答,杨朔铭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神色,而陆征祥和顾维钧则对视了一眼,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他想要用这个办法来破坏和谈是吗?”陆征祥上前一步,盯着这个因难以忍受的痛苦而混身发抖的革命党成员,大声问道。

    此时对方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顾维钧象是想起了什么,拿过刚才陆征祥给杨朔铭看的那张报纸,上前在对方的面前展开。

    “这个人,也是你们杀的,对不对?”顾维钧大声的问道。

    “你们都知道了……还问什么……”对方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微弱,显然对痛苦的耐受力已经达到了极限。

    杨朔铭猛地从他的手掌上将刀拔了出来,对方重重的摔倒在地,昏迷了过去。

    听到了对方的回答,顾维钧愤怒地将报纸摔在了地上。

    杨朔铭看了看手里的这柄东洋式短刀,面无表情地将刀丢在了地上,尽管此时的他仍然显得很平静,但他微微颤抖的身子却清楚的表明,此时的他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作为一个从后世来的穿越者,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教科书里被描绘得光芒四射形象高大的一代伟人,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把自己当成是袁世凯的亲信加以刺杀,理由也还算说得过去,可用如此狠毒的手段去对付一个记者,这算什么?

    眼前血淋淋的事实,揭示了后世教科书中“国父”真实的另一面。

    死于异国的黄远生,以自己的鲜血揭示了历史的真相。提醒了年轻的杨朔铭人性的阴柔险诈,政治人物不可以世俗之道德标准衡量。

    世事的复杂多变,也提醒着他,看问题切忌单一和片面。

    “也许,我应该学学他才对。”杨朔铭的脸上现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自言自语的说道。

    此时,站在围观人群中的黄兴,看着地面上的一具具尸体和周围的白人警察,脸上呈现出分外的焦灼,他时不时的的踮起脚,向中国代表团下榻的酒店大楼不断的张望着。

    北京,新华门广场。

    江雪莹看着手中的《顺天时报》头版刊登的“著名记者黄远生旧金山遇刺,凶手为逆党党魁”和“中国代表团洛杉矶遇刺,凶手为逆党党徒”的大字标题,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

    “先生会干出这样的事来么?”江雪莹身边的朱凤有些难过的问道,声音里透出一丝彷徨。

    “现在的先生,和过去不一样了。”江雪莹说道,声音里同样带着莫名的失落,“我记得这位黄远生先生曾经在报上批评过先生,这样的事,完全是有可能的。”

    “我记得那篇文章,我们大家虽然当时也很反感,但大家都承认,这位记者先生说的很有道理。”朱凤点了点头,说道。

    1912年10月5日,黄远生曾借评价黄兴之机评价孙氏,在报上发表的文章中说:“记者眼中之黄克强,乃一率直热诚之人。其主张厉行国民捐及不换纸币,正是他热诚过人之处。然其政治思想之不适于今日者可见。顾其条理纵不及钝初(宋教仁),而终异于中山之大言无实。若记者管窥蠡测之见不甚谬误,则记者愿为宋(教仁)系而兼黄(兴)系,绝对不愿为孙(中山)系也。”这些话当时曾传颂一时。

    “是啊,入党需要打指印,写誓约书,宣誓只服从他一个人的命令,这和以前的皇帝有什么分别?”江雪莹喃喃自语的说道。

    后来发生的事实也证明了黄远生的远见。1913年9月27日,孙氏在日本召集流亡党人,将原来的民党改组为由他个人独裁**的“中华革命党”。而为了贯彻自己的个人意志,孙氏竟然要求每一个人入党时打指模、立誓盟,并向他本人具状宣誓效忠。

    为一党执政和控国之私,可以出卖国家领土和国家利益,为将民主共和巧妙转换为个人**权力,并不惜利用权力和假革命崇高之名,要求同志将生杀予夺之大权授于自己,并以威势迫使同志宣誓效忠自己一个人,孙氏乃是先例。

    包括黄兴、胡汉民、于右任、李烈钧、柏文蔚等一大批革命老人眼见民主转眼之间成为了个人一言堂的**独裁,皆弃之而去。

    当然,此时的黄远生已经没有机会看到,1924年,孙氏的“党在国上”理论新鲜出炉,以前一直高举的“三民主义”事实上被束之高阁,而这个“党在国上”的政治遗产日后为其后继者予以全盘接收,“党在国上”被演绎得炉火纯青,并进一步发扬光大。共和民主宪政也因此而一直空留遗恨,直至后世。

    后世的地方官员强拆民居时,百姓举《宪法》以抗,而地方官员竟不知《宪法》为何物,寻本溯源,孙氏亦可谓难辞其咎。

    “听说先生这一次的主要目标,就是‘白杨’。”水井在一旁说道,“只是我们无法知道先生为什么会这么做。”

    “很简单,想要让谈判破裂,战火重起。”江雪莹淡淡的说道,“如果‘白杨’不在,抵抗日军入侵,就少了一员大将。”

    听了江雪莹的解释,朱凤和水井的脸上满是震惊和迷惘。

    “所谓的‘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我们以前走的路是错误的,但好在总算没有一错再错,断送掉大家的性命。”江雪莹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幸亏遇到了‘白杨’指点迷津,我们现在,可以坚定不移的走正确的道路了。”

    江雪莹说着,掏出了一份电报,递给了水井。

    “这个组织是‘白杨’要求马上组建的,”江雪莹说道,“要求吸收党内最可靠的同志。”

    “参加这个组织也需要打指印签誓约书?”朱凤有些好笑的问道。

    “当然不用。”江雪莹淡淡的说道,“但是一经加入,恐怕就永远不能退出了。所以你们大家要想好。”

    美国,洛杉矶,“雄鹿”酒吧。

    “那天的事,克强都看到了?”杨朔铭看着坐在对面的黄兴,笑着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场?”黄兴有些吃惊地问道。

    杨朔铭微微一笑,没有回答,而是将话题转到了另外一个方面,“克强身有肝疾,当早早医治为上,否则会出意外的。”

    听了杨朔铭的话,黄兴叹息了一声,默然不语。

    “我那里倒是有些药,对克强所患之疾有所助益,如果克强信得过我,不妨一试。”杨朔铭看着黄兴说道。

    “固所愿,不敢请尔。”黄兴苦笑了一声,“听说‘人和药房’即是瀚之名下之产业,所售之药对宿疾顽症有奇效,但价比黄金,黄某囊中羞涩,只怕难以消受。”

    “克强如有心助我成就强国之愿,这些药价,可以免了。”杨朔铭开玩笑似的说道。

    “黄某一直热心革命,可惜到头来,全都是为人作嫁衣裳。”黄兴的脸上现出了落寞之色,“现在才知道以前坚持之谬,可惜太晚了。”

    “克强如有此心,还不算太晚。”杨朔铭看着黄兴,诚恳地说道,“克强就是不打算帮我,难道不想让这药价降下来,达到每一个中国人都可以使用的水平吗?”

    听了杨朔铭的话,黄兴的身子猛地一震,他立刻就明白了杨朔铭的用意,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我知道了,瀚之所走的,和逸仙是完全不同的道路。”黄兴缓缓说道,“只是现在,黄某还不知道能帮上什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