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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白子仲跟李润玉私奔到风涌山这件事,并没有在安平县带起多大的涟漪。毕竟白李两家顾及脸面,本想着把孩子带回家罚上几天了事。可没想到,两个人竟然双双一蹶不振,这个时机太凑巧了,刚捉回来一病不起。白家起先没有当回事,只当是儿子在耍手段。可李家不敢,他们儿子打小难养活,而且一日日下去更是昏迷不醒,一时之下大门紧闭,四处遣人寻找十几年前的道长。
又说那风涌山在安平县边上,古木生的高大森郁,山峰连绵不断,更有深沟险壑带着瘴气,一直有传说此处风水不佳易迷乱人的心智,被妖精吸了精魄。除了有经验的猎户来打猎,还有像白老爷子这种杏林世家,从小被带到风涌山识药,这才能避开瘴气毒人之处,避过险关,平安回归。
午时大街上涌起的骚乱,还未等良宵他们挤过去,那人便口吐白沫倒地不起了。良宵在人群中扫了一眼,一指弹了股力道进入那人身上,一个黑色的小尾巴像是受了极大的束缚与惧怕,如箭般眨眼消失不见。良宵没有发现其他什么异动后,才让白游过去将人救起。
“围着的人散开些。”白游哄散了人群,拿出颗药丸弄碎了直接让人吞下去,又像模像样的号了脉,“受了惊吓,将养几日便好。”
这时身后有白家的护卫走过来,原来是一直暗中保护良宵与白游回酒楼的,找受惊吓之人的家人一时也难办,酒楼更不好带回去,正好有白家护卫在,送回百草行养一下也妥当些。
安排好后,下午便接到白老爷子的信,说是受惊的人醒了,先赞叹了白游医术高超,又说明这人叫袁雷,醒来之后高呼魔界作乱,为祸苍生,不得好死。
“怎么什么锅都往魔界身上扣?”白游嘲道,“几个小虾小米值得魔界动刀子?脸够大的。”
良宵不搭理他牢骚,继续往下看。
这袁雷是个猎户,生的高大健壮,眉目英朗,自幼常常随父出入风涌山,胆子那是天不怕地不怕,但这次竟不知为何追着一只大虫,迷障了一般往从来不涉足的大山深处跑。山深处峡谷内多迷障,袁雷经验丰富,一向不往离去。却偏偏见到一只大虫追着一位美妇跑,又听见几位俊俏公子的调戏声。
袁雷是个眼里融不进沙的汉子,二话不说一个箭步便冲了上前。可一路上又觉得蹊跷,猛虎一只为何连个美妇都捉不住?这才稍稍敛了心性,一路尾随在身后跟了上去。
他一路标记,见前面的身形影影绰绰地要停未停时,先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没想到此时林中紧紧尖利呼喊,袁雷悄悄冒出个头,见那身形绰约的美妇,五指成利爪照着那几位公子的胸口狠抓了下去。一时鲜血淋漓,那心被抓出来的时候还在砰砰跳动。
心被丢向老虎那里,那大虫摇晃着尾巴,一口接一个把美妇手里的心堆拢在一起。那些被挖出心的人,睁着大大的眼,似乎要崩裂出来。转眼间,血肉横飞,成了虎口中食。
几个公子纷纷解决后,美妇娇笑着舔干净手,拍了拍虎头。那大虫竟嫌弃地低吼一声,尾巴甩了甩地,示意美妇拾起挖出的心,跟在它身后往大山远处走了。
袁雷此时只是惊的不能言语,甚至一动不动。正是这本能地反应才险险救了他一名,等他差点被吓得魂飞魄散走远时,一颗心咕噜咕噜掉到了地上。这颗心并不完整,乃是那美妇抓心时,被公子躲了一番,只撕裂一半出来。
美妇啧了声,把碎了的心往地上一扔,走了。
那血粼粼的心在地上滚了及滚,忽然地上冒了层黑气,茫然地打了几转,最后不知觉察到了什么,竟冲着袁雷的方向直直射了出去。
袁雷一时心智模糊,像是□□控了般,突然心神崩溃,口不择言地乱语,腿肚打颤又带着求生的意识,一路连滚带爬跑到了城里。
等袁雷醒来,将事情叙述给白家后,袁雷对如何从林中抵达城里,竟脑海一片空白毫不知情。
几位美妇与俊俏公子失踪死亡一事,只能上报给县老爷。可县老爷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平日里断个鸡毛蒜皮的案子还行,安平镇原本是民风淳朴,十里八乡都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几年没出个非正常死亡事件,这一时脑袋也愁的顶天大。
可实在没辙,白家又是安平镇的大户,连着一查,居然还真有几家公子失踪了。这几位长相俊秀,身材挺拔,是几位有点小名气的书生。平日里也喝点小酒,赏花写词,诗与美人都是必不可少。这几位前些日子出门踏青,竟是一去不复返了。家里没有人来寻,原来是这三位公子平素里也是游荡的性子,经常结伴他踏青寻友,几日里不回来也是常有的事。
可没想到,这一别,竟是天人两隔。
而那美妇,却是一点踪迹也无。县太爷觉得凡人对此事实在无能为力,断定美妇与猛虎皆为妖孽,说不定当真如同袁雷所言,是魔界在为非作歹,祸乱苍生!
白游看完信,脸色越来越沉,最终忍不住一掌拍向桌子,“魔他大爷的界!祸乱他奶奶个嘴儿的苍生!”
良宵心神气定地给他斟了杯带着茶垢味儿的茶,“行了,你找什么急?不知道还以为你是魔界的细作,怎么激动成这样?”
“我能不激动吗?魔界那几个人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白游说,“右使那个德行你也清楚,左使正经点,一个老大还天天闭关睡觉,能做出来什么风浪?别扯淡了,还不如把这锅甩到天界那边呢,有几个为老不尊的……”
白游忽而一顿,止住了话头。
良宵并不在意,只是老神在在道,“魔尊闭关百年千年,右使又是个不着调的性子,诺达一个魔界总有左使顾及不到的地方。领头人性情散漫,底下的人怎么会生不出不轨的心?”
白游猛地抬头,直视道,“你怀疑是魔尊?”
良宵淡笑着摇头,“我哪里在说魔尊?”
白游低头,闭紧嘴,显然也有些犹豫,最终却摇了摇头,“这事我不好说,但你要插手吗?”
“算不插手,也由不得我们了。”良宵将信封里的余下部分取了出来,叠的很厚,一张张掀开竟有三页纸,他递给白游,“你看看这是什么?”
白游疑惑地拿起,掀开一看,“画?”
“继续看。”
眉头越拢越紧,白游神情严肃,心慢慢沉下去,再抬起头来时,眸中一片灰霾,“这是那三个死了的人?”
良宵却不受影响,他望向窗外。叉竿撑着一扇窗,他慢慢站起身,走向窗边往下望了望,突然想起那潘金莲失手滑了叉竿,不料竟打在了路过一位路人头上,自此结下一生又又恨的孽缘。良宵想到这里,正巧与那场景极其相符,不由得吃吃笑出声。
再往下一看,竟然对面站着一个人,似笑未笑地停驻在来往人流中,阳光绕在他露出的脖颈上,带着点点光芒。那人似乎从遥远的时空向他看来,容貌迤逦无双,又似乎能迷惑人的心智。可再一眼看,却是不能让人直视的威严。这两股矛盾的气质相互缠绕,形成令人见之不能忘怀的永恒。
良宵心中突地大震,手中的叉竿突然滑落滚了下去,窗牖嘭地一声,与窗框碰在一起,发出沉闷的木声。良宵一个激灵,终于回了神。
白游诧异地问道,“刚才叫你也不答应,出了什么事?”
良宵想着刚才见到的那个人,摇了摇头,话不对题地问了一句,“你可知天界有谁的容貌让人见之忘俗,一见便不能忘怀?”
白游觉得对方有病似的,说,“你平日里不照镜子?”
良宵无奈,只好又问,“我没有那股威严,你见过这样的人吗?”
白游静思想了想,忽然觉得好笑道,“肯定是你想差了,天上挖到不周山也没有这号人。”
良宵觉得自己魔怔了似的好笑,不由得摇了摇头,“我们还是回来说安平县的事吧,刚才你说这三个人,可有发现有什么相似的地方?”
白游咂摸着,总觉得不对味儿,“这三个人倒是长得人模狗样的好看,说不出来,总觉得的吧……这种长相要是搁姑娘家,早十里八乡的出名了。”
一扫先前的心思,良宵哈哈笑道,“男生女相,富贵童子,可是觉得跟我们要寻得童子长相像上几分?”
白游不由大惊,“你是说……”
良宵叹息道,“此事无论身处何方,你我都脱不了身了。天帝给的两件法宝,你一定收好,切记无论何时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他想了想,又从须弥戒拿出两张符递给他,“这是我在天界画的传送符,凡间没有材料,我身上也只有两张。你仙法不足,若是遇到什么事,便用了这符。功法我等一会儿教你,一定切切记住。传送到的地方是我的仙府,到时候自然有人会来找你。”
白游皱眉看他,“事情这么严重?那你怎么办?”
良宵淡然一笑,“那天帝果然与我有仇。”
他歪了歪脑袋,困惑地问白游,“难道我与他有夺妻之仇?竟然交给我这样一个烫手山芋?”
白游突然想起来太上老君醉酒时露出的那个传说,又想起良宵刚才问的话,不禁一时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