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龙头

闹闹不爱闹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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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福特轿车的后座上,盛嘉树仍然不断回头朝着越来越远的尖沙咀码头方向望去,语气满是不确定的对身边的八指庆问道:

    “庆叔,你们……不会为难贵叔的,对吧?”

    “怎么会,大家都知道,贵哥其实是担心你,只是吓一吓他,倒是你,果然没让我们几个老家伙看错,挺身而出的样子,有你老豆当年几分胆色。”八指庆对盛嘉树笑笑:“放心,我和阿奀,与贵哥也是几十年兄弟,何况你又肯来堂口,当然不会为难他,先让阿奀安抚一下他,改天我去酒楼摆几桌,给他压惊。”

    “谢谢庆叔。”盛嘉树礼貌的说了一句,随后开始抛出心中的疑问:“我刚才听贵叔说,他不想让我做龙头,怎么,庆叔你们让我去堂口,是准备让我做和盛堂的龙头?我怎么做的来,我……我对这些完全不懂。”

    “贵哥不想让你出来混,我理解他的难处,也明白他今天为什么这么做。”八指庆从唐装口袋里取出烟丝盒和卷纸,慢条斯理的在手里卷着烟丝:“可是我理解他,他却不理解社团的难处,一心只想说帮盛哥留后,你加入和盛堂,难道就不是盛哥的仔了吗?”

    盛嘉树似乎被八指庆的烟味呛到,轻咳两声,低下头,从口袋里取出口琴,小心翼翼放在旁边,又取出香烟,这才慢慢点燃。

    八指庆看到盛嘉树取口琴和点烟的动作,嘴角又上翘了两分。

    盛嘉树吸了一口香烟,朝八指庆歉意笑笑:“在美国做会计师,有些累,所以学会了吸烟。”

    “男人嘛,吸烟很正常,不过你几时学会吹口琴,小孩子玩的嘛。”八指庆一副我理解的表情说道。

    盛嘉树把口琴收起来:“累的时候会吹一吹,用来放松。”

    “等堂口那边你坐龙头的仪式搞定,好好休息几日,香港这座城,只要做到一点就能活得轻松,那就是识做人。”八指庆意有所指的说道。

    盛嘉树认同的点点头:“庆叔,我刚从美国返来,很多事情我都不懂,还是要多靠你和那些长辈叔伯多多指点。”

    “放心,万事有我。”八指庆笑呵呵的说道:“社团的那些叔伯更不会刁难你,看到你都只会开心。”

    “庆叔,说起来我自小就听父亲和你们提起堂口,所以,堂口在哪里呢?”盛嘉树小心的弹了一下烟灰,问道。

    他自幼就听父亲及两个哥哥提起堂口,字头的一些事,但是也只是听到这些词汇,至于细情他其实并不了解,比如八指庆他们嘴里经常提起的和盛堂堂口,具体位置在哪里,盛嘉树完全不清楚。

    “之前你又不出来捞,又没有上过香,算是外人,今时你就可以知道了,你盛家的和盛堂,堂口在土瓜湾,红顶火柴工厂。”八指庆对盛嘉树说道:“现在我们就是赶过去的路上。”

    盛嘉树疑惑的看着八指庆:“一个社团帮派的总部,为什么会在一家火柴工厂?”

    八指庆吐出口烟雾,像是陷入了回忆,十几秒之后才回过神,语气唏嘘的说道:

    “当年你老爸带我们一队人马从长洲岛打来九龙城,那时这班老兄弟都已经成家,有的甚至孩子都生了几个,过海来九龙,可以说是大搬家,男人跟着盛哥我们去捞偏门,女人也闲不下来,就出去找工开,刚好那时土瓜湾开了家红顶火柴工厂,正在招工,于是和盛堂一百多个妻女进了土瓜湾红顶火柴工厂开工,虽然赚的不多,但是够安稳,可惜没多久,离岛又有个大豪商冒出来开了一家红叶火柴工厂,规模号称东南亚最大,一下就抢走了红顶火柴工厂不少生意,搞得红顶火柴工厂要关门大吉,如果工厂关门,那岂不是社团那些妻女就全部失业?盛哥和我们当然不能坐视不理,于是就主动帮手,带兄弟去了离岛,摆平那个红叶工厂的老板,最后对方答应把香港本地与澳门的火柴市场让出来,这才保住了红顶火柴工厂,再之后,红顶的老板去澳门开了新厂,重心放在澳门,这边的火柴工厂半卖半送交给了和盛堂,变成了和盛堂的产业,这下整个工厂从上到下全都是社团自己人,你老豆干脆就把堂口放在了火柴工厂,这也是为什么江湖上提起和盛堂,都会称呼老火,火房的原因。”

    “难怪,对了,庆叔,我老爸和你们用了什么方法,与那家红叶工厂的老板谈妥?”盛嘉树听完之后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好奇的追问了一句。

    前面的司机此时刚好减速开口:“庆叔,蟹哥,堂口到了。”

    八指庆拍拍盛嘉树的手背:“下次再讲给你听,落车,去见见其他叔伯。”

    ……

    九龙,土瓜湾,走出车门的盛嘉树第一印象就是好吵,因为临近机场,几乎每隔几分钟就能听到头顶飞机轰鸣起飞,或者降落而发出的巨大声响,而且虽然土瓜湾如今已经不算是乡下,但是比起刚才的尖沙咀,甚至路过的佐敦等地,仍然相差太多,道路两侧多是匆匆规划出来的工厂厂房,有的已经开工生产,有的则大门紧锁,路上见到的行人大多也都面带倦色,风尘满面。

    轿车停下的正前方,就是红顶火柴工厂,大门洞开,顶部用生铁焊铸的红顶火柴工厂几个字已经锈迹斑斑,分不清几个字上残存的红色来源到底是红漆还是红绣。

    八指庆带着盛嘉树朝大门内走去,进了工厂院内,才发现院子内已经聚集了足有百十个人,零零散散,或蹲或站,三五成群聚在院内各处吸烟闲谈,看到大门外的八指庆与盛嘉树走进来,院内的人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站起身,下意识朝着八指庆身边围上来。

    盛嘉树心中叹口气,随后朝后退了两步,还好八指庆反应快,伸手抓住盛嘉树的手腕,同时嘴里喊道:“看清未有呀!这就是和盛堂新任龙头!盛哥的三公子!都闪开,没大没小!”

    盛嘉树低下头,没有去与那百多双眼睛对视,用手压了一下绅士帽的帽檐,跟随着八指庆快步进了大堂。

    外面院内的人等盛嘉树进去之后,才再度低声耳语,几个神情阴郁的汉子打了个眼色,慢慢走出了红顶火柴工厂。

    和盛堂这处大堂是用生产间改出来的,虽然做了很多洪门堂口特有的装饰,但是盛嘉树还是觉得更像是进了某个工厂的老旧车间,大厅内的人比起外面来要少了很多,正前方一条船型长桌,几个叔伯坐在长桌前神色淡然的喝着茶,长桌后则是一个巨大的三层神台,供奉着许多神位牌,两杆大红认旗,旗面卷了起来,此时正交叉横亘在神台前,神台下方,则是长桌的主位,此时那把太师椅正空悬着,等待新王登基。

    至于大厅两侧,八九个只看体型脸色就能感觉出彪悍的青壮汉子,目光炯炯的朝盛嘉树打量着,虽然没有敌意,但是眼神肆无忌惮,嘴里则纷纷与八指庆打着招呼:

    “庆哥!”

    “庆叔。”

    八指庆随意的点点头算是回应,直接朝着长桌上久等饮茶的几人开口:“城哥,华哥,蛟哥,阿义,纯姐,阿蟹已经带来了。”

    说着话,八指庆回身看向用手帕擦着额角的盛嘉树:“阿蟹,不用惊,都是你之前见过的叔伯。”

    长桌前的五人此时全都站起身,迎着盛嘉树走过来,最先迎上来的,是一名年近四十的妇女,脸色黝黑,身材矮小,头发梳着妇人抓髻,穿着一身素色的女式传统布褂,上下打量了盛嘉树两眼,随后就露出微笑拉住盛嘉树的手:“阿蟹这么久不见,瘦了好多,美国是不是水土不养人呀?今次返来,一定要好好补一补!”

    盛嘉树记得她被父亲等人唤做鱼栏纯,是和盛堂几位叔伯中唯一的女性:“纯姨好。”

    后面依次过来和自己打招呼以示亲热的,盛嘉树也都认识,滚水华,大咀蛟,火水义,这几个人与八指庆,黑骨奀一样,都是自己父亲的江湖兄弟,和盛堂的各个堂口大佬。

    等盛嘉树与几个人都客气寒暄完之后,坐在正位太师椅左侧位置,一身黑色长衫,带着一副圆框眼镜,被八指庆称为城哥的中年人才走过来,温和的看向盛嘉树:“回来就好。”

    “干爹。”盛嘉树对着面前的中年人,忍不住上前一步搂住对方,亲热的打着招呼。

    中年人是盛嘉树父亲盛四海最为倚重的结拜兄弟,也是和盛堂的文胆军师,盛嘉树兄弟三人的干爹,江湖上被称为老鬼城的谢靖城。

    谢靖城眼睛看看其他大佬,有些无奈的拍拍盛嘉树的肩膀,似乎不太习惯盛嘉树留学学来的亲热动作:“等下堂口的事安排完,我陪你去竹园坟场祭拜亲人。”

    “几位叔伯都在这里,干爹,为什么一定要我做龙头,我什么都不懂,怎么做?干脆你来做龙头,要不就是其他叔伯做龙头好了,我绝对没有意见。”盛嘉树听到谢靖城说安排堂口的事务,犹豫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

    一番话说得几个叔伯脸色都有些难看,谢靖城则不以为意的笑了起来,对盛嘉树说道:“说话没轻没重,这种话怎么能乱说,你现在这么讲出来,传出去外人恐怕还以为你这些叔伯逼着你让位,没看到他们脸色都变了吗?”

    “就是,阿蟹,话不能乱说,今天让你来堂口,就是让你在神位前上香,城哥代你父亲,把和盛堂信物口诀传给你,让你坐上和盛堂龙头的位置,只要我们几个人还有一口气,就绝不会逼你让位!如果有人那样做,江湖上外人耻笑不提,就是堂口内部,也要抓来逼你的人,三刀六洞,执行家法!”大咀蛟听到谢靖城替他们解释之后,脸色稍显轻松,但是唯恐盛嘉树理解不够清楚,又举着两根手指,一副对天发誓的语气,认真说道。

    盛嘉树急忙为自己刚才的话辩解:“蛟叔,我不是那种意思,我是真的觉得自己没有能力坐这个位置,既然想要为和盛堂好,当然要选一个江湖经验丰富,威望高,能力强的人出来,由他带领和盛堂继续壮大发展,我只是个会计师,讲实话,从小到大,我连架都没有打过一次。”

    “难得阿蟹识大体,知进退!”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大厅门口处响起:“阿蟹一个连江湖规矩都不懂的外人,都知道和盛堂需要一个江湖经验丰富,威望高,能力强的人来坐龙头!那个人是边个!当然是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