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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姿怡走进MC心理咨询中心的时候,发现这里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并不是医院那种干净、简洁的冷色调,也不是私人诊所那种以木艺、地毯为主的古典风格,是一种完全说不出口的另类。
房间不大,三四十平左右。左边是贴满纸张的墙面,每张纸上都是黑色线条勾勒的图案,花鸟鱼虫、房屋建筑,各个十分精致,有的五彩缤纷,有的还没有上色。右边是一排木柜,做成格子铺的样式,一个个小格子里均放着一个魔方,三角、多阶、连体、异性……种类颜色多到眼花缭乱。
木柜的最顶端放着一个巨大的普通三阶魔方,只是简单打乱了第一排的顺序,给人一种想伸手转一下复原它的冲动。
阳光从窗户前的两颗幌伞枫间穿过,正对门口是张办公桌,桌子后面男人,穿着白大褂,面目清秀,留着干净利落的背头,额前略有打理过的痕迹。
刚才电话里出人意料的男人的长相并没有给她多少惊喜。
方墨打量了下杨姿怡,对方容貌、气质无可挑剔,天蓝色百褶裙、白色镂花的复古上衣、米黄色的高跟鞋,大方、简约,不是一般的女孩可以驾驭的,红色的手包,看不出的品牌,比较符合自己最初看到那份档案的印象。
杨姿怡出众的外貌和有格调的打扮让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光芒,但方墨从她的眼睛里却看到了一丝忧伤。
方墨点点头:“你好,杨小姐,我是方墨。”
“你好,我是杨姿怡,之前的事情有些抱歉。”杨姿怡略微低头,有些不好意思。
方墨摊摊手:“无妨,杨小姐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说完,两个人笑了。
方墨注意到对方有些不适从,指指房间周围说:“正如你所见,这是一间儿童心理疏导中心,我平时扮演的,多是孩子王。”
他歪过头,伸出两个兔耳朵放到头上,一笑。
杨姿怡忍住笑意,好奇地看了眼左边的墙壁问:“那边的画是?”
“《secret gardan》。”
方墨从抽屉洞里抽出一本白皮画册递给她。
“来自英国的手绘涂色书,一种减压涂色法,我把它撕开了,给小朋友涂色用。”
杨姿怡拿起来,是本白皮书,粗略翻了一下,不禁感慨道:“很精美。”
“普通装的算不上精美,豪华定制版的才是身份的象征,建议杨小姐买那本,我这里也有,一会拿给你,只要一九八。”方墨比划着手指。
杨姿怡把手中的书翻到封皮,上面印着42元,她皱起眉头,有些不悦,“方医生对之前的病人也这样吗?”
方墨歪歪头,说:“怎么会呢?之前,即使是穿着大气的学生家长,我都是建议他们去网上购买,那样大概……八折左右。杨小姐嘛,AB公司的千金大小姐,自然要认真对待,怎么敢怠慢?”
被点破身份,杨姿怡有些意外,“什么时候猜到我身份的?”
方墨回答说:“看到杨小姐走出那辆慕尚的时候就已经确定了。我记得前几年的新闻上,杨董事长都是坐在那辆车上的。济州,巴掌大的地方,没几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杨姿怡冷哼一声:“知道我是谁,还狮子大开口,你这人倒挺特别。”
“现在你是病人,我是医生,而这本书也许就是一副方子。”方墨坐直身子,略有派头。
杨姿怡把书按在手下,声音强硬,“那我要了,就这副,八折,一口价。”
方墨无奈得摊摊手说:“可以,不过杨小姐与个小医生讲价,传出去有失身份,算了,差价我去找李医生。”
杨姿怡也学着对方摊摊手说:“可以,你多要点,我就不尴尬了。”
“正合我意。”
方墨如是回答,两个人又笑了。
他在纸上写下几个字:交流正常,无障碍,被迫害妄想症,然后在最后几个字打个叉。
杨姿怡注意到了方墨的字,动动眼球,有些迟疑:“刚才就已经开始……”
“对,你以为呢?给你开个玩笑么?”
方墨放下笔,一般正经地说:“我很专业,你坐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我的病人了,原先听之前的杨小姐说被人跟踪,我以为你是被迫害妄想症,但你能主动配合我的玩笑,正常交流,这个就被排除了。因为患有被迫害妄想症的病人对生活中一些试探性的玩笑特别敏感,他们会不断放大、妄想自己的恐慌,而你表现正常。那下面我们开始正规的咨询。你准备好了吗?”
杨姿怡还没见过如此会切入主题的心理医生,不知从何时起她对心理医生、催眠这些字眼一直保持排斥,但眼前的男人似乎与众不同,总有些出人意料的手段,她心中甚至产生了好奇。
她点点头。
方墨:“请杨小姐具体描述一下你在生活中所遇到的问题。”
杨姿怡:“长期以来,我的身边一直会出现一个女孩,她一直跟着我。”
方墨:“女孩,你认识吗?什么样的女孩?”
杨姿怡:“很面熟,但确定不认识。穿着校服,留着短头发,样子有些紧张。之前,我在上海做过一次模拟画像。”
她掏出一张纸递给方墨。
方墨看了一眼,一个普通的女孩,眼睛很大,短头发,有些青涩。
方墨:“大概什么时候出现这种情况,发觉她一直跟着你的,另外,她今天来了吗?”
杨姿怡:“有五年了吧,今天……。”
她转头朝向门口,“没有,大多是我一个人的时候她才会出来。”
方墨没有跟着杨姿怡改变目光方向,因为他知道那地方不会看到人影。他一直观察杨姿怡的眼神,认真、不闪烁。
方墨:“一个人的时候,特指在封闭的小空间吗?比如浴室、洗漱间或者电梯?”
杨姿怡:“不,就是我一个人的时候,在小空间内她也经常出现。”
方墨:“她一般在哪出现,地板、天花板、镜子、身后或者门后?”
杨姿怡:“不,她一般都站在门口或者窗户口,在门口的时候她会抓住门把手,有时也会安静地坐在椅子上。”
说着,杨姿怡用余光扫了眼旁边空空的椅子。
方墨:“坐在椅子上?能模仿一下她的坐姿吗?”
杨姿怡:“恩,可以。大概这个样子。”
方墨在纸上记下:女孩,门口,坐姿——双手搭在一起。
方墨:“你认为她是什么,人或者鬼,或者是你的幻觉?”
杨姿怡:“人,我确定,因为她有影子。之前,有朋友建议去找香港的阴阳师,但我拒绝了。我觉着她就是一个人,不是鬼,是不是幻觉是我无法判断。”
方墨:“也就说你拒绝去找阴阳师的理由是你觉着她是人,而不是因为什么科学迷信之类的。我能问一个比较隐私的问题吗,你有信仰吗,或者你相信科学可以解释一切吗?”
杨姿怡:“没有信仰,虽然不确定现在科学是否可以解释一切,但科学将来应该可以解释一切吧。”
方墨笑了,“你说你无法判断是否是幻觉,当你看到她的时候,确定过自己的状态吗或者询问过周围的人确定过她的存在吗?”
面前开朗的女孩忽有些恍惚,眼神里透出一丝忧郁,从自己手包里翻出一小瓶药物,喃喃起来:“我试过让自己清醒起来,安静下来,也有心理咨询师给我开了一些药物,但没有用,因为她一直没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