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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内,萧墨轩萧大少爷伏在黄梨木书桌前,手里捧着一本《论语》,头上的眉毛拧成了两股。
“这些东西,一点都看不懂,怎么背得下去。”萧墨轩摇了摇头,终于还是把书扔到了一边,抓起一方寿山石镇纸把玩起来。
一阵脚步声从书房门口传了过来,萧墨轩一个激愣,顺手把刚扔到了一边的《论语》又抓在了手里。
“轩儿,昨日爹教你的《论语八佾篇》,你可背熟了?”刚刚从吏部衙门回来的萧天驭,还没来得及换下官服,便跑到书房来察看自己那宝贝儿子的功课做的如何。
“嗯……”萧墨轩有些心虚的应了一声,虽然他心里明知自己只是许渺,不是萧墨轩,可是不知为什么,每次面对萧天驭的时候,总有那么一丝紧张。
“那你且背一遍给我听听。”萧天驭一掀官袍,居然在一边坐了下来,不禁让萧墨轩心里叫了声苦。
“孔子谓季氏:‘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三家者以《雍》彻。子曰:‘相维辟公,天子穆穆’,奚取于三家之堂?”
子曰:……………………”
萧墨轩只背了两句,便再也背不下去,只能横过眼睛,偷偷看着一边的老爷子,却撞上了萧天驭射过来的两道目光。
“下面呢?”
“下面……下面,我不知道什么意思,所以实在背不下去。”事已至此,萧墨轩只得硬着头皮说出了心里话,文言文高中的时候倒是学过点,但是似乎也没这么晦涩。这《论语》只看上一眼,便要头皮发炸。
“什么叫看不懂?”萧天驭给儿子这么一回,也闹了个糊涂,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这个儿子居然会有个现代人的灵魂,平日里哪有机会去接触这些文言文,看这些书自然是比爬山还累。
“也罢,爹爹就来教教你吧。”萧天驭点了点头,抓过那本《论语》,逐句给萧墨轩解释起来。
“孔子谓季氏:‘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这一句意思是孔子谈到季氏时候说:‘这人能用六十四人在院子里跳舞,这都可以狠心的做出来,还有什么事不能狠心的做出来呢?’”
“让六十四人一起跳舞叫什么狠心?”萧墨轩听了这段解释愈加的糊涂,只不过是让六十四个人一起跳次舞,以前在电视上看的,别说六十四人,就是六千四百人一起跳舞都经常有的,市民广场上那些老太太们,哪次跳舞没个几百号人。
“这……孔圣人的意思是这人不懂礼法。”
“跳舞不是人越多,越壮观吗?又怎么和礼法搭上了?”
“咳,咳!”萧天驭一时哭笑不得,却不知道他儿子这时候比他还哭笑不得,古代别说看跳舞,就是穿衣服的材质都是有讲究的,比如大明律里就写着:商人不得穿丝质衣物。但是这许渺上哪知道这许多利害。
“唉……让你一个人在家读书,是会有许多不明白。”萧天驭只当儿子失忆,心里只有心疼,非但没有生出火来,反倒是疼爱的摸了摸他的脑袋:“国子监司业张居正,和爹爹素来交好,爹爹明日且去找他,让他帮忙为你求个监生。去了国子监,自然有许多老师可以请教,兴许明年开春还能来得及参加贡试。”
“是!”萧墨轩又是一阵头皮发紧,那国子监他是知道的,据说是皇帝亲自开设的全国最高学府,地位比今天的清华北大南大一类,不知道要高上多少,国子监学出来的人,便可自称“天子门生”,在科举和官员选拔上,不知道有多少便利。虽然有这许多好处,可是想到要再去上学,萧墨轩心里还是十分不乐意,尤其是要去学这些四书五经。但是又不好当面拂了萧侍郎的意,只得连连点头称是。
萧天驭拿定了主意,吩咐了一番以后,就自顾着回屋找夫人去商量上下打点的事情去了,居然一连几天都再没来找萧墨轩的“麻烦”。
老爷子不来找麻烦,萧墨轩得了三分颜色便开了染坊。虽然从“还阳”到现在只有十多天的时间,可是我们的萧大公子已经以其独特的“亲民”形象征服了府内大大小小的家丁,丫头。不过说到底,他是个普通的现代人出身,一时让他摆出架子来,还真不那么容易。
“萧三,萧四!”第二天一大早,萧墨轩起来以后刚刚洗漱完毕,便扯着嗓子叫了起来。
这萧三,萧四,便是当日守在他房门边的那两个家丁,据说是府里的管家萧福和一个老妈子生下的,打小和萧墨轩一块长大。说到底,就是萧墨轩的伴读加跟班,只是从前那个萧墨轩也从来没打正眼看过他们,现在的少爷甚至连吃糕点都不忘记叫上他们,实在让他们受宠若惊,除了那几分敬畏外又加了些爱戴。不过,唯一让萧墨轩纳闷的是,老爷子也算是个饱读诗书的儒生,为什么除了萧福外,府里的家丁起名都从萧一萧二开始,一直叫到萧十二,若是再添上一个岂不就是十三太保了。
“少爷,有什么吩咐!”萧三萧四应声而来,哈着腰,抬着眼,看着家里的这位小祖宗。
“陪我出去转转!”萧墨轩顺手扔下了松江棉布做的洗脸布。
“少爷今天不读书了?”
“读书自然是要的,但是我现在连北京城的路都不认得。以后难免要出去走动,总不能非要等到出去走动时候才去认路吧。”萧墨轩早就给自己想好了一个恰当的理由。
“是是,少爷请!”萧三萧四这几日在府里也是呆得闷了,巴不得找个机会出去走动下。
一行三人,还没走到大门边,就听背后传来一阵唤声。
“轩儿,你这是要去哪?”
老爷子这时候已经去了衙门,府里还会有谁会叫自己“轩儿”,萧墨轩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叫自己的是谁。
“娘,孩儿这几日闷的慌,想出去走动走动。”
“出去走动走动?”
“是啊,孩儿现在京城的路一条都不认得,以后难免出去走动,若是走的远,只怕连怎么回家都不知道。”
“也好,你痊愈时间尚且不长,出去走动下,活动下筋骨也是好的。早点回来便是!”萧夫人现在对这个死而复生的儿子几乎溺爱到了极点。
“孩儿遵命!天寒,还请娘亲赶快回屋才是!孩儿一会顺便去趟胭脂堂,帮娘亲买点面油来。”许渺当年其他本事不多,就是一张嘴忒甜,如今到了这,这本事倒也没丢下,反倒有几分发扬光大。
“萧三,萧四,照顾好少爷!”萧夫人在背后追着叮嘱,心里却是甜丝丝的,这孩子,虽然失了忆,却似乎比以前更讨人欢喜了,就算再读不进书,有这么一个贴心的儿子,也是福分。
出了府,先去街上买了面油。萧墨轩又一头扎进了画工坊。这许多日都没拿画笔,已经隐隐有几分技痒。萧府书房里,又多是丹青画作,都是经年来萧侍郎升迁,做寿时同僚属下所赠,萧轩甚至还在其中发现了几幅名家作品。
不过可惜的是,萧侍郎对于绘画并没有多少兴趣,那些画收了过来便扔在了书房内,并不时常去打理。可是对于被一直关在府内的萧墨轩来说,却是如获至宝。每天趁萧侍郎不在时,都要拿出来把玩一番。
各式的笔墨纸张,府里是不缺的。所以进了画工铺子,萧墨轩只是选了几样上好的水色、石色和胶矾。
“这里有松节油和核桃油吗?”萧墨轩在店里转了一圈,却没寻到油画所要的这几种东西。以前许渺很少会去画油画,主要也是因为油画的材料太过昂贵,水彩画和水墨画,若是一幅画的不好,扔掉便是。而一幅油画所需要的材料,哪怕是用最廉价的,也要上百元。不过,现在嘛……侍郎家总不会这么点东西都买不起吧。
“这位少爷,您真会说笑,小的这画工铺,哪会有您说的这些东西呢。”铺里的伙计望见了这位锦衣锈袍的少爷进了铺子,早就在一边伺候着了。
“少爷要是想买刚才说的那些,不妨去前面万全堂药材铺里看看,京城里除了鹤年堂就是他家最大了,您说的东西应该都有。就前面左拐走上一段便是。”
萧墨轩听他这样说了,才想起来大明朝哪会有油画之风,也不再多说,让包了东西。那伙计略一算,这许多东西只九钱银子。萧墨轩捡出个一两的锭子,余下一钱便赏了伙计,作为他指路的答谢。
伙计得了银子,自然欢喜,千恩万谢的送出门来,又指点了一番,等萧墨轩一行走远才退了回去。
萧墨轩去万年堂一看,想要的果然都有,各带上一些让家奴提了,又在四周转了一转。这北京城虽然在大明朝也算得极繁华的了,可是和后代的都市一比较,却又逊色了许多。初时倒还觉得新鲜,但看来看去,还不如以前在电视上看的过瘾,渐渐的也是索然无味。于是喝起家奴,折身而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