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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言安的话,宋平的眼中更是冒火,却听李听道:“我和水莹有一桩交易,你既然无法相信言安,就让她自己醒来决定吧。”
“谁知道他怎么让她醒!”宋平的语气依旧是愤怒的,但是已经不如先前那般恨的厉害。
李听见此暗叹了口气,自欺欺人的想,这样的话关系也算是缓和。
言安把水莹放了下来,他看了一眼石头外面,思考了一下,突然看向有趣,笑眯眯道:“小姑娘,能把你的白阴气团给我点吗?”
有趣圆圆的眼睛一动也不动的睁着,像是一尊人偶。
“小姑娘?”言安伸出一根灰色的藤,前端半卷,碰了碰有趣的脸。
有趣的脖子这才微微转动,眼珠却是一动不动的盯着言安,依旧不出声。
她眼睛不眨的时候,那泛着灰边的涣散眼珠会令人觉得恐怖。
但言安和她有一双一样的眼睛,哪里会害怕?
他被有趣盯着看也不觉得不适,只是道:“我现在出去取比较麻烦,我是借,会还你的。”
眼看有趣依旧不理自己,言安那根碰过她脸的灰藤指了指李听,道:“主子给我做担保。”
“他会还你的。”李听突然道。
有趣这才眨了一下眼睛,慢吞吞的伸出小手,透过破鬼镜,众人能看到她手上有一团白色的东西,似是阴气组成。
言安的灰藤伸了过去,包走了那白色的阴气团,然后来到了水莹的面前。
既然知道她缺的是什么,一切就好办了。
他右手持着自己惯用的银针,从那白色的阴气团上一挑,一缕极细的阴气便沾染到了银针上。
然后他开始朝着水莹施针。
整个过程中,宋平都是双眼圆瞪。
言安一针接着一针的落,动作间没有丝毫的迟疑,就好像给水莹看过病后已然是胸有成竹,治的每一个动作都模拟了几十遍一样。
他的手很稳,众人透过阴阳镜看着他,那苍白的手骨节很大,有时针就轻轻弹出,却直直的插在穴道上,然后那手就定在半空,没有丝毫的挪移。
接着就是再观察,施针。
一个时辰后,言安停了下来,依照施针的顺序,一根一根的把自己的银针收好。
他收针的手法很是奇特,两根手指一夹一扣,银针便不知到哪里去了,比他施针还要快上一倍。
一个时辰过去,宋平也已经放弃了挣扎,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足够他冷静下来。
而且言安已经用银针为水莹看过病了,只是吃鬼之说太过骇人,所以他才有些不能接受,但是在无法反抗的情况下,再度施针就容易接受多了。
他却不知道,那所谓的白色阴气团,并不是正常的阴气,而是鬼死后留下的精纯力量,也是鬼身体的一部分。
言安所说的吃鬼,这东西正是主药。
收完针后,言安道:“再等一个时辰。”他说罢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又看了看几个举着阴阳镜和开着阴阳眼看自己的人,心中一动,看了眼有趣,开始尝试着使用阴气幻化。
他前生既是修士,又是药师,擅长研究,此刻阴气是他自己的,只消体会一会儿,就大概明白了显形和幻化的道理。
黑色的雾气包裹着言安的身体,他的眼睛不再是死灰色,眼中糜烂的紫红色也逐渐减少,身上的尸斑一块一块的变淡,消失,由鬼雾黏连的半透明身体也渐渐的凝实。
一刻钟后,除了略显苍白的脸,他的样子已经与活人无异,鬼气幻化的绿袍穿在身上,像极了前世那个活生生的狐医。
李听看着他,在这一刻,心中反而泛起一点真切的悲伤。
也许只有在真假无限近的时候,人们才能看清自己内心的渴望,并且涌动出某种酸涩。
这种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不管如何,不管言安是人是鬼,好歹是在自己面前,好歹兄弟之情未变。
夜鸣率先收了阴阳镜,他是众人中最穷的,之前是好奇言安的医术,才颇为肉痛的一直用阴阳镜看着言安这个鬼治病。
而现在言安化形,洞内又没有其他鬼,他便立刻收好了这东西。
言安手中那根绑宋平的灰藤也缓缓松开,宋平也顾不得与他争斗,立刻来到了水莹近前。
他摸了下水莹的脉,脸色并未变好。
水莹因为体质与功法原因本就身体阴寒,经言安这么一治,阴气更多,他都分不清哪种阴气是水莹本身有的了。
宋平检查了一番水莹的身体,确定除了阴气太重以外没有其他异样,提着的心才稍微放下。
然后便是盯着水莹的脸发呆。
突然,宋平的眼皮一颤,那一颤,是跟着水莹的眼皮一起颤的,他发现水莹有反应了。
这一下,他对言安的怒火顿时就散去了一半,有些担忧的注视着水莹,也不敢碰她。
水莹的眼皮又颤了几下,好像很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下一刻,那双紧闭着的眼睛就缓缓睁开了一条缝,然后轻颤着眨了两下,才完全睁开。
她眼中有着茫然,宋平见此,轻轻将她扶了起来。
水莹坐起身来,正要说什么,嘴角就流出了一道黑色的血液。
“莹莹?”宋平有些担心,但到底也没有完全乱了分寸,知道那可能是排出的毒血。
水莹看了他一眼,轻轻摆动手腕,告诉他自己无碍。
然后她的眼神就微微转动,轻声道:“李,李听,先生呢?”她的神色有一点着急,显然是很想见到喊着的人。
李听闻声往前走了几步,温声道:“不用担心,我在此处,是言安让你醒过来的,不过你并不能清醒太久。”
水莹接着就看到了走到自己面前的言安,此刻的言安已经幻化成了人类的模样,水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认出他就是之前见过的那个鬼。
这就是他生前的样子吗?若是父亲也能如此,让她见一面该多好啊,父亲会怪她无情吗?
她当时要是肯回去,是不是就能见到活生生的父亲一面了?也许还能救他呢。
这是自从看了荷包后,心中就有,却一直不敢细想的问题,她平时总是理智的,直到那时中毒垂危,以为自己命不久矣,她才意识到自己心中到底有着怎样的感情与渴望。
她想要爹爹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