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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夫吓得面如土色,哆哆嗦嗦掏了一带银子出来。
随行的几个小厮哪里敌得过绑匪,一个个被刀架在脖子上,抖得跟个鹌鹑似的。
贾婉兮在车内捏了把冷汗,大气不敢出一声,她悄悄掀起一点车窗帘查探外面的情形,却见那绑匪头子魁梧雄壮,手里提着一把大刀,泛着银晃晃的寒光。
目光一移,又看见几个小喽啰控制住了贾府的小厮。略略一算,绑匪一共有六个人,目光凶光,实在是可怖。贾婉兮闭上眼睛回想来时的路,心念急转,暗想脱身之计。
马车外,劫匪头子接过银子颠了颠,又命人搜身。
一个小喽啰伸手就要掀车门帘,车夫赶紧挡住,战战兢兢地道:“使不得!银子都在这里了,车里没什么值钱的……”
“啰嗦!”
绑匪才懒得听这些话,一把推开车夫,直接嫌弃了车门帘。车中之人就这样暴露在人前——态若春云,目如秋水,肤似凝脂。
绑匪头子呼吸一滞,咧嘴笑道:“好标致的小娘子!”他说着就伸手来拽贾婉兮。
“别拉。”贾婉兮心里直犯恶心,面上却温温柔柔地道,“容我自己出来可好?”
绑匪头子收回手,大笑道:“好。”
他的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贾婉兮身上,从上扫到下,又在胸膛、腰间、腿处刻意逡巡流连,极为下流。
贾婉兮面色有些冷,但还是勉强勾起唇角拉出一点笑来,柔声道:“不知壮士尊姓大名?”
绑匪头子被迷得五迷三道的,只觉得身上一轻,仿佛三魂七魄都飘走了似的。刚要开口,他背后的一个小喽啰就拿胳膊肘杵了他一下。
绑匪头子醒过神来,收起猪哥相,凶巴巴地道:“等你做了老子媳妇儿,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嘛!!”
他一边这般说着,一边将贾婉兮扛了起来。
贾家小厮们骇然失色,想要过来相救,奈何全都被制住。
绑匪头子扛着人走了几步,怪道:“诶,你怎么不叫啊?你不怕老子吗?!”
贾婉兮冷汗直冒,腹部搁在硬硬的肩膀上,脑袋往下,颠簸得她直想吐。她不动声色地打量这些劫匪的穿着、长相、举止,强笑道:“壮士英勇过人,又说想讨我做妻房,总归是不会薄待我的,我有什么好怕的?”
绑匪头子哈哈大笑,拍了拍贾婉兮的屁股,淫邪地道:“你这小娘子真上道啊!”
贾婉兮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突然被一个汉子杠住,还被碰了这种地方,她顿时面色僵住,双拳渐渐握紧,双颊涨红,心里问候了这群绑匪祖宗十八代!
绑匪很熟悉周围的地势,很快就把贾家那群仆人甩开了。
四处越来越荒凉,草木丛生,偶有鸟鸣,听着怪渗人的。贾婉兮悄悄取下耳坠,趁没人注意,往地上扔了做记号。
又走了一会儿,前方忽而响起了马蹄声。
贾婉兮面色微动,赶紧扭头去看,却见一个男人骑着白马奔了过来。这人皮相相当好,穿着身白衣,看着斯斯文文的,一手拽着缰绳,一手握着把很大的白纸折扇。
好潇洒啊,看着很像个好人。
贾婉兮禁不住多看了这人几眼,危急时分也不忘多欣赏几眼美男子。
绑匪头子啧了一声,打了个手势,几个小喽啰立马将白衣男子给团团包围住了。
“这里是老子的地盘!”绑匪头子拿大拇指指了下自己,凶神恶煞地道,“留下买路财,饶你不死。”
白衣男子哂笑道:“钱财取之不易,我为何要给你们?”
“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绑匪头子飞了个眼刀,底下的小喽啰们得了指示,全都扑向了白衣男子。
贾婉兮看着白衣男子手执折扇轻松应对几个拿着凶器的劫匪,表情渐渐变得微妙起来。
最后,一群绑匪全都屁滚尿流地跑了,刚刚抢劫贾家的那些财物也通通留了下来,一样都不敢吞。
“姑娘,你没事吧?”男子关切地问道。
他的目光很柔和,语气也很温柔,端的一个如玉公子。
贾婉兮心念微动,有些娇羞地摇头道:“没事。”
“姑娘此行是要去何处?这里人烟稀少,我送你一程吧。”公子主动提议道。
贾婉兮面若桃花,羞赧地道:“那就有劳少侠了,我要去城北贾府。”
公子愣了愣,轻笑道:“不远处就是法净寺,我还以为姑娘是打算去那儿上香呢。”
贾婉兮目光中多了几分凑趣之意,但这情绪转瞬即逝,快得让人捕捉不到。她垂首苦笑道:“公子此话不错。原本,我的确是打算去法净寺上香,但谁知道碰上了这群劫匪,我与家中仆人已经走散,再往法净寺去只怕不太安全,还是折返家中为善。”
公子扶她上马,自己则牵着马走路,实在是很有风度。
贾婉兮面色越发微妙,当男人转头来看她,两人目光交汇之时,她便害羞地转开眼睛,貌似十分不好意思。
等到了城楼下,贾婉兮微红着脸,柔声道:“就送到此处吧,如今已经到了城门处,断不会有绑匪做乱了。”
公子却道:“我既然送姑娘回府,那就要送到底,这样才放心。”
贾婉兮微微一愣,衣袖掩面,很娇羞地道:“那多不好意思。”
公子眼中闪过一抹兴味,面上却是斯文的样子,浅笑道:“无妨。”
贾婉兮越发脸红,兀自从马背上翻了下来,垂首小声道:“城中骑马太招摇了,我还是自己走吧。”
公子笑道:“也可。”
街上行人来来往往,贾婉兮走得很快,不多时就到了贾府门口。
贾老爷得了小厮通风报信,正要出门报官营救闺女,却正好与回家的贾婉兮迎面碰上。
“婉兮!!”贾老爷大喜过望,一番慰问,然后才看到了贾婉兮身旁的白衣公子,疑惑道,“这位公子是……”
贾婉兮接口道:“是我恩人。”
语调是出奇的温柔。
贾老爷面色瞬间变得微妙起来,用一种只有两父女之间自己才能懂的眼神瞟了闺女一眼,然后很恳切地道:“不知恩公尊姓大名?”
白衣公子浅浅一笑,拱手作揖道:“在下徐宝山,途径山间小路时,正巧碰到山匪对贾小姐无礼,便顺手施救。小事一桩,何老挂齿?”
贾老爷嘴角的笑僵了一瞬,很殷勤地道:“原来是徐老大!!我家闺女真是遇贵人了!!徐老大快里边请!!”
徐宝山摇头道:“贾老爷客气了,我今日还有要事处理。如今,贾小姐已平安回府,我也就放心了,告辞。”
贾老爷就不再多留,微笑着目送对方翻身上马。
策马走出几步,徐宝山忽而回头。
贾婉兮便朝他看了一眼,然后娇羞地别过脸去。
徐宝山笑了下,转身打马走了。
到了一处饭馆,他进了一间事先定好的雅间。那里,一群兄弟已经等着他了,恰好就是方才那几个绑匪。
“老大,事情怎么样了?”那个所谓的绑匪头子问道。
徐宝山想了想贾婉兮那春心萌动的小女儿情态,得意地笑道:“一切顺利。”
小喽啰们顿时起哄,欢呼道:“就没有咱们老大拿不下的女人!!”
此时,贾府。
“真是岂有此理!!!”贾老爷七窍生烟,无奈道,“走了一个胡澈,现在又冒出来一个徐宝山!!”
“有道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阿爹你消消气,急也没用。”贾婉兮细细品了口茶。
贾老爷看了眼自己闺女,无可奈何地道:“你还有心情品茶?徐老虎这是盯上你了!!”
贾婉兮放下杯盏,哂笑道:“那我能怎么办呢?真是流年不利,出个门还能碰上绑匪。”想想就觉得气,她揶揄道:“徐宝山也是能耐,打我贾家盐栈的主意竟然从我入手,呵,一招‘英雄救美’倒是用得挺溜!”
贾老爷心惊胆战,“还好你反应快,若是继续去法净寺上香,可就麻烦咯。”
“是呢。”贾婉兮禁不住翻了个白眼,冷笑道,“谁知道那法净寺是不是也有徐宝山的人,到时候他再来一出‘英雄救美’,我就要可怜兮兮地演一出‘以身相许’了!”
贾老爷心有余悸,摇头道:“流年不顺啊,你最近还是不要出门了。”
“我不出门,只怕那徐宝山会自己找上门啊。”贾婉兮其实心里也害怕,那徐宝山是江淮盐枭,是沾染过人命的。她今日若不假装上当,只怕惹恼了那徐宝山,当场还不知会碰上什么祸事呢!!
贾老爷叹了口气,皱着眉头道:“哎,若是小斐能及早娶你过门就好了!”
贾婉兮神情黯然下来,强作无所谓地道:“阿爹此言差矣。那徐宝山是冲着我们通达盐栈来的,他不过是觉得我一介妇孺最好下手罢了。就算我已经为人妇,依他的手段,十之八九还是会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毕竟娶了贾家小姐就能继承盐栈,多方便啊,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