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第一次演讲

薪越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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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海中西女校的校长是一位来自美国南方的女传教士,四十岁左右,对林子轩格外的亲切,这是因为《乱世佳人》的缘故。

    这要从中西女校的起源说起。

    上海中西女校的前身是中西女塾,创办人是美国南方卫理会驻沪传教士林乐知。

    1890年监理会批准在上海设立女学,林乐知和海淑德遂在上海筹设中西女塾。

    1892年3月正式开学,中西女塾学制10年,虽自称“中西并重,不偏依”,实则以西学尤其是英文为主。

    女校管理较为严格,采取的是住校制度,每月只有一次回家的机会。

    中西女校的第一任校长海淑德是美国南方人,毕业于佐治亚州梅肯市的威斯理安学院。

    宋氏三姐妹在中西女校毕业后,都曾到美国留学,所去的学校就是威斯理安学院。

    可以说,在中西女校的美国传教士基本上都是来自美国南方的卫理公会,都是南方人,而林子轩写的《乱世佳人》倾向于南方社会,自然赢得她们的好感。

    因为林子轩的关系,《乱世佳人》在中国名声很大。

    它的英文版早就卖到了中国,就算有些美国人不好买,也可以通过万象书局的《通俗小说周报》阅览,能在上海的美国人大多都懂得一点中文。

    林子轩来之前是预约过的,直接见到了校长。

    在上海,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入中西女校读书的,你要么有深厚的家庭背景,要么是和教会有密切的关系,还要有社会名流进行担保。

    宋氏三姐妹的父亲宋嘉术在美国南方的北卡罗来纳州接受了基督洗礼,人们习惯称之宋查理,还进入田纳西州范德堡大学神学院学习。

    回国后在苏州、上海等地传教,是个资深的传教士。

    这是她们能进入中西女校读书的原因之一。

    林子轩把阮玲钰说成是他远房的表妹,有了林家的担保,这样在身份上就没有问题。

    其实,以林子轩在美国南方人心里刷出来的好感度,由他出面一切都好办。

    中西女校七月份有一段假期,八月一日正式开学,如今都到了放假的时候,阮玲钰就算是入学也上不了几天课程。

    在和林子轩商量后,先给阮玲钰办理入学手续,到了下个学期再来上学。

    正事谈完,校长邀请林子轩在女校做一次演讲。

    在《乱世佳人》中,林子轩塑造了思嘉这个坚强独立的女性形象,这既是美国南方人的代表,也是整个美国女性的代表。

    校长觉得林子轩可以从男性的视角来阐述女性在社会生活中存在的意义。

    女校没有男学生,但可以邀请男老师上课,鲁讯就在北平女子师范大学任教。

    对于演讲,林子轩倒是没问题,在女校演讲无非是讲一讲男女平等和女性解放的话题,这是老生常谈了,他更愿意从文学的角度来探讨这个问题。

    下午的时候,在中西女校景莲堂一层的大礼堂内,都是女孩子。

    这个大礼堂非常豪华,有一千多个座位,完全像是一个演出舞台了,女校举行大型弥撒的时候就在这里。

    林子轩这一次终于能享受到女孩子崇拜的目光了,当然也有好奇和探究。

    他的妹妹林晓玲就在下面,正在和相熟的朋友一起,颇为兴奋的模样。

    林子轩有了在复旦大学讲课的经验,并不怯场。

    下面的女孩子有不少他都是认识的,几乎囊括了上海滩七成以上富豪家庭的女子,可以说是白富美的集中营。

    这些女子嫁出去之后组成的关系网将覆盖整个长三角地区。

    他按照教会的规矩,先进行了祈祷。

    在教会学校,最注重宗教仪式,包括冯程程所在的上海沪江大学,在吃饭之前都要祷告。

    他这次要讲的有八个字:自尊、自信、自立、自强。

    林子轩没有直接进行字面上的解释,而是先谈起了一本小说,叫做《简爱》。

    这是英国著名的女作家夏洛蒂勃朗特在1847年出版的一部小说。

    简爱是一个性格坚强,朴实,刚柔并济,独立自主,积极进取的女性。

    她出身卑微,相貌平凡,但她并不以此自卑。她蔑视权贵的骄横,嘲笑他们的愚笨,显示出自立自强的人格和美好的理想。

    就算在工业发达的英国,女子的地位并没有改变,依然处于从属、依附的地位。

    女子的生存目标就是要嫁入豪门,即便不能生在富贵人家,也要努力通过婚姻获得财富和地位,女性职业的惟一选择是当个好妻子、好母亲。

    这和现在的中国何其相似,在中西女校上学的学生也是为了将来能够嫁入豪门。

    简爱的魅力就在于她的自尊和自强,她追求的是一种真正的平等。

    “你以为,就因为我贫穷、低微、不美、矮小,我就没有灵魂,也没有心吗?——你错了!我跟你一样有灵魂——也同样有一颗心!要是上帝曾给予我一点美貌、大量财富的话,我也会让你难以离开我,就像我现在难以离开你一样。”

    林子轩泛泛而谈,并不准备讲的太过深刻。

    因为他理解底下这些富家女子以及她们以后的命运,在这个时代,真正能自立自强的女性并不多,他还没有当她们人生导师的觉悟。

    你要是鼓动她们自强起来,脱离家庭,争取自由什么的,那很可能会造成一场悲剧,无疑是害了她们。

    但他又不愿意就这么结束,或许这些女子中会有那么一两个冲破了枷锁,为今后女性的解放做出表率。

    于是,在最后,他朗诵了一首爱情诗。

    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绝不学痴情的鸟儿,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也不止像泉源,常年送来清凉的慰藉;

    也不止像险峰,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

    甚至日光,甚至春雨。

    不,这些都还不够!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

    每一阵风过,我们都互相致意,但没有人,听懂我们的言语。

    你有你的铜枝铁干,像刀,像剑,也像戟;我有我红硕的花朵,像沉重的叹息,又像英勇的火炬。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

    这才是伟大的爱情,坚贞就在这里:爱——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