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沸沸扬扬的传闻,慢慢澄清安静了下来,就在人们夸赞大帅府不和小报一般见识之时,骆羽杉正在骆家约了骆羽枫和柴俊宇见面。
骆羽枫坐在一旁,浅笑着道:“四姐,没事先和您打招呼,您不怪我吧?”
骆羽杉看着门口,俊宇表哥还没有来,可是想让六妹先和自己说些什么?还是担心自己怪他?听到骆羽枫说话,骆羽杉笑了笑真诚地说道:“四姐为你高兴、祝福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
骆羽枫微红了脸:“四姐,你……觉不觉得我是趁人之危?那天是我去找表哥出的这个主意……”
骆羽杉闻言一怔:“六妹你……”你何必要这样?
“不,四姐。”骆羽枫笑了笑:“您别责怪自己,这事儿和您……其实没有太多关系,我是有私心的……您知道的,我对表哥他……可惜,表哥这个人素来温文尔雅,我要是一直等,说不定这一辈子都等不到他主动,何况他心里还是有……所以,我不想再等了,我厚着脸皮和他说清楚,请他考虑,行就行,不行大不了我丢一次人,从此两个人都好过……”骆羽枫红着脸却仿佛下了决心般决绝爽朗地说道。
“那表哥呢?”骆羽杉插话问道,六妹一贯风风火火没错,但是想不到她在感情事上,也这样勇敢、干脆,或许现在读过洋书的年轻人才有这样的勇气?
“表哥他……他倒是劝我好好想想,说他职业普通,没多少长处,怕误了我……”仿佛想起了什么,骆羽枫微红了脸。
看到报上的绯闻,听岳清讲了骆羽杉的反应,骆羽枫明白,这次的事四姐应该是颇难做的。又想到了自己的心事,想到柴俊宇对四姐没有发芽就夭折的爱情,心里很是感慨,做了无数思想准备,狠狠心约了柴俊宇出来。
两人并没有出去见面,骆羽枫约的地方是骆家的后园。曾经一地的菊花已经大部凋零,剩下一片半绿半黄的茎杆,偶尔有一朵两朵的残花,也已经失了往日的颜色,唯有那棵高大的银杏树,依旧枝叶繁茂纷披。
骆羽枫站在树下,看着柴俊宇走过来,笑着道:“表哥,看,我们小时候绑秋千的绳子还有一截留在这里呢。”
柴俊宇温暖地一笑,抬头看了看树上,那时四妹只有十余岁吧,一身黑白色的女学生衣裙,两条黑黑的发辫,一脸青春的笑颜……他踮起脚拉了拉那段绳索,岁月流逝风侵雨蚀,一碰便粉碎掉落下来。
“那时,我只有八岁,看着你和四姐玩得开心,心里羡慕的很……”骆羽枫念着往事轻声说道。
柴俊宇温暖地笑着点点头,这个六表妹自幼就粘羽杉粘得紧,那时假期放了学,大家总是在一起,划船,看书,讨论课业。羽枫性格疏朗,做事风风火火,四妹沉静雅致,各有特色的姐妹花。
“表哥,这次银楼惹出来的事,你……想怎么处理?”骆羽枫明白柴俊宇温文的性子,若是自己不主动提,恐怕他永远都不会前进一步,对四姐,不就是眼睁睁看着她走远?于是单刀直入开门见山问道。
柴俊宇没想到骆羽枫约自己谈的是这件事,一时有些狼狈和不自在:“六妹,这件事……我很愧疚,给四妹惹了那样的麻烦,也不知道大帅府那里她会不会受难为……我想去找谭家二少,起码把话和他说清楚,怪罪就怪罪我好了,四妹善良清正,她没有错……六妹素来是有决断的,你觉得我这样做行吗?”
骆羽枫微微一愣,想不到素来温和典雅的俊宇表哥竟有这样的想法,看来是有些急了,于是一笑道:“这样做不是不行,起码四姐夫会明白你的心意,但是我觉得,这样做解决会他们夫妻间可能出现的问题,但对外面那些沸沸扬扬的传言,没有什么帮助,表哥认为呢?”
柴俊宇叹了口气,点点头:“给四妹惹来麻烦,是我最不想的,可是……”事已至此,自己如何才能补救?
骆羽枫深深看着他。很多人认为眼前的男子软弱、无能,既不能把家里的财权抓在手里,又不能借着柴家曾经的名号和财势,做凌州响当当的小开,勤奋地读完书,只做了一个默默无名地教员。其实,这样的男子有什么不好?
不靠家族,不吃祖产,以自己的能力为社会尽一份心力,对人诚诚恳恳,对待自己喜欢的女子温柔呵护,却不让她为难。叱咤风云如四姐的少帅丈夫,是昂藏男子,这样的人又何尝不也是一个男人?
自己看够了那些大家族里吃喝嫖赌为乐事的纨绔,看够了那些为荣华富贵拼命向上爬的所谓才俊,其实如自己这样的女子,没有四姐那样的心胸才华,只想在平淡中寻找一份幸福,这样的男子何尝不也是难得的良人?
“表哥,请原谅我的冒昧,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不是……很难忘怀四姐?”骆羽枫转到了树的另一侧,背靠着树干,抬眼看着天空的云朵,低声问道。
柴俊宇微微一怔,旋即苦笑:“六妹,听说那位少帅对四妹……很有心,而且,从他行事看也是个大丈夫,四妹那样出色的女子他定是真的喜欢,才用了那样的手段,我……还有什么难忘怀的?本来,和四妹就已经多年未见……”我想我是配不上她的,那样一个皎皎如星月般的女子,注定了她的一生不可能会平凡吧?而且,四妹何尝对自己有过那份心思,有的不过是自己的妄想罢了。
骆羽枫点点头,暗暗叹了口气,就算俊宇表哥主动,四姐恐怕也不会答应什么吧,自己从幼时眼看着两人交往,四姐该是从来没有动过心的,可怜的表哥。
“表哥,其实想帮四姐解决眼下的麻烦,也不是不能,只不过……”骆羽枫停住话,回头看了看柴俊宇:“表哥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婚事?”
柴俊宇闻言先是一喜,随即一愣,自己的……婚事?家里的老人倒是催过多次,而且有几位世交家的小姐和同事也对自己示好,自己也曾想过了了双亲的盼望,可是……六妹怎么会突然说起这个?
看着骆羽枫,柴俊宇没出声。
不管做了多少心理建设,不管问的话多么认真,柴俊宇审视探究的目光还是突然让骆羽枫红了脸,有些不自在地转了头。
柴俊宇似乎蓦然明白过来,六妹她这样问的意思……想着,又悄悄看了骆羽枫一眼。刚巧骆羽枫也偷眼看他,四目相对,两人登时闹了个大红脸,骆羽枫掩饰地转了身去。
柴俊宇这下彻底明白过来。其实,骆羽枫对他的心思,柴俊宇并不是一无所觉,只是因为心里一直有另外一个影子,所以刻意地回避了而已。骆羽杉已经出嫁半年,而且从回来后,对自己决然是兄妹的样子,没有一丝一毫的其他情感,柴俊宇失落、难过,但却明白了自己和骆羽杉是完全没有可能的了。
是以,此时看到骆羽枫的情态,不由想起了自幼年六妹就喜欢跟着自己,她美好明丽的笑容一直伴随自己这许多年……少女一片芳心,就这样默默地关注着……柴俊宇温暖的目光中不由有了怜惜和感慨,而且六妹在这个时候提出这件事,明显也是为了给骆羽杉解围,这更让柴俊宇心怀感激。
“六妹,表哥是个笨人,这一生可能既没有高官厚禄,也不会有多大的出息,你…..不在意吗?”过了半晌,柴俊宇认真地低声问道。园子里的菊花已经落尽,这满园的缤纷和自己注定无缘,柴俊宇想起那日曾经的见面,那个男子虽然张扬,却必定是深爱着四妹的……四妹,表哥祝福你!
骆羽枫摇了摇头:“表哥,四姐嫁入侯门,很多人看她都羡慕的很,但是,我却觉得四姐过得并不轻松,她那个少夫人何尝是容易做的?我没有四姐聪慧、出色,只求一份平淡的幸福就好。尽管和四姐走得近,但表哥知道,我不过是她远房的堂妹,从小也算看多了世态炎凉。表哥,我觉得人生是不是幸福,和高官厚禄、万贯家财并没有多少关系。”
柴俊宇沉思着看着骆羽枫,想不到六妹真的长大了,而且有这样深思熟虑的想法,这样的女子值得自己敬爱,或许尝试一下也好,给自己,给六妹一次机会。
想着,温暖一笑,走过去,从菊花丛里采了一朵淡紫色的小小花朵,走到骆羽枫身边递过去:“六妹,委屈你了,其实,在你面前,表哥自惭形秽,往事已矣,表哥对四妹唯有祝福……表哥感谢你给我的机会,也谢谢你帮四妹解围;若是六妹日后有了另外的想法,表哥不会为难你,羽枫,谢谢!”
骆羽枫笑了笑,只要表哥愿意尝试就好,未来的日子还长,谁说两个人不能真的相爱?
……季节已经过了,北风也刮过,却不知为什么还有这样的一朵小花坚守着自己的美丽,或许,这就是人生不经意的动人收获吧?柴俊宇想到。
听骆羽枫半遮半掩地说完,骆羽杉放下心来,自己担心启事是俊宇表哥和六妹为了帮自己解脱而用的权宜之计,想不到竟是机缘巧合,成全了两人。只要是真心相爱,自己怎么会不祝福他们?
“六妹,谢谢你和俊宇表哥。四姐祝福你们!”骆羽杉笑着说道,看骆羽枫脸上泛起红晕,骆羽杉心中一动,不由故意笑谑地开玩笑道:“不过,你若是嫁给俊宇表哥,我可是吃亏呢。”
骆羽枫闻言抬头,迷惑不解地看着骆羽杉等她的后话,骆羽杉“扑哧”一笑:“你嫁了表哥,我岂不是从四姐落到表妹,要叫你表嫂?”
骆羽枫闻言一顿,旋即红了脸,羞窘地低声喊道:“四姐,你!”
骆羽杉笑着拉了她的手:“好好好,四姐不说了,趁你没嫁,多喊几声四姐来听好不好?”
骆羽枫更是羞窘,起身要追打骆羽杉,骆羽杉自然伶俐,说完已经溜进卧室关上屋门躲了起来,因为她看到柴俊宇的身影走了过来,既然六妹和他已经明了对方的心意,只要假以时日好好相处,他们必定会相爱的。
想不到自己一场绯闻,竟成全了一对佳偶,骆羽杉回去的路上一直抿唇而笑。邢秘书很是好奇地看着她,二少夫人今天好像心情不错,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发生?
看起来今天就是骆羽杉开心的日子,不仅绯闻危机解除,而且一回到大帅府就看到了书桌上的报纸,上面大大的黑字标题:我政府强硬外交,扣留海关余款若干,下面是详细的介绍,政府昨日采取行动,以《海关问题案》为依据,扣留海关余款上百万元。政府发言人称,军政府再次严正声明,不平等条约一定要废除,政府实行关税自主的立场不会改变,希望各国遵守正当之手续,与政府洽商,重新订立新约。
另一版面则是政府公债发行的消息。而且据报道,这次的公债得到南部一些财团的支持与合作,而且,这批公债是按照资本主义国家真正的公债金融市场方式来操作的,以高收益来吸引投资者,不象以前采取的强制集资,这将为开辟真正的公债金融市场打下基础。
刚在为关税之事欢欣鼓舞,电话铃响起来,拿过话筒,里面是聂崇平含笑的声音:“羽杉,赵博士同意我回银行办公了。”
骆羽杉一笑:“不是赖来的?真的好些了?”
聂崇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还开我玩笑,当然是真的好些了,两个大医生守着,我敢不好吗?哦,我听说,政府关于币制的改革已经正式启动,英国政府首席经济顾问罗斯爵士,和美国政府的经济顾问杨格都已经来到凌州,与政府商谈,积极筹划,双方都想争夺中国的货币支配权。”
“你急忙回银行也是为币制改革的事?”骆羽杉问道。
“不,币制改革其实没有我们这些银行什么事。今天政府经济部召开金融实业界代表会议,所以不得不参加。”聂崇平笑着道:“你家二少也在呢。”
“你们金融实业界的会他掺和什么?”骆羽杉笑道。
“我越来越发现这位少帅不得了。”聂崇平忽然语气一转,认真地说:“其实因为这些年政局的相对不稳,所以一方面银行增设迅速,发展很快;但另一方面,又不停地有银行停业整顿,呈现极不稳定的畸形状态。而这位少帅似乎十分重视金融机构的建设与控制,已经有建立国家金融体系的姿态了。”
这倒是,谭老二和谭嗣庆等人偏重打地盘、强调壮大发展军事力量不同,似乎对金融、证券和重工业等都相当有兴趣,骆羽杉微微一笑。
“今天已经提出来,想要增加交通、中国等几家银行的官股,但是几个银行都明确表示不能接受,所以少帅提出将中央银行建成国家银行。”聂崇平继续说:“但是金融实业界对此非常敏感,认为国家银行的设立会威胁到自己的独立地位,有与会者提出,设立一个联合准备银行。”
国家币制改革在即,没有强有力的国家银行恐怕是不行的,骆羽杉想了想问道:“那政府的意思呢?”
“提议当即被少帅否决。他认为必须建立国家银行,说‘中国历来的金融制度缺点较多,既没有完备的国家银行之故。’所以必须建立强有力的国家银行。”聂崇平说的很详细,因为她知道骆羽杉在为谭少轩整理经济资料,自己的这些信息对她是有用的。
“最后会议的决议如何?”骆羽杉急急问道。
“会议最后通过了建立国家银行的提案。宣称,仿效英法德美等国家的金融制度,设立国家银行,其任务是统一发行、铸造国币,经理国库,经募国内外公债,领导和管理所有商业银行,也就是说未来的中央银行会成为国家银行,是‘银行的银行’,国家金融业的核心……”
听着聂崇平的话,骆羽杉不由想到,谭少轩这样急切地促成国家金融体系的建立,应该和币制改革、海关关余的硬性扣留等是一揽子计划吧。看来谭少轩完全认识到了南方军政府面临的时局,要先下手为强,从财政方面掌握主动了。打仗也好,发展民生也罢,没有财政支撑,是什么都做不了。
两人又聊了一些金融经济方面的问题,骆羽杉再三嘱咐聂崇平一定要按时吃药才放下电话。
骆羽杉听到的全部是好消息,而谭少轩在办公室就没有这么好运气了。
经过漫长的旅途,中国参加和会的代表团终于到达巴黎。谢广珊写道:“刚出车门,印入眼帘的,已经不再是昔日灯火辉煌的浪漫巴黎,而是战后断壁残垣的颓丧。代表团无心对眼前的惨状发表自己的感慨,因为车站月台上站满了欢迎代表团的中国人、外国人。这些人有驻欧洲各国的公使和领事,还有一些自发来迎接的华侨代表。”
谭少轩理解人们的心情。国内对于和会的讨论也是甚嚣尘上。许多人认为欧战是公理战胜强权。美国总统威尔逊又恰好在这时抛出了他十分著名的“十四点原则”,高举“废除秘密外交”、“民族自决”等大旗。这使国人产生了无限的遐想,许多人坚定地认为“威尔逊是个大好人”,和会一定会给中国一个满意的答复。
“每个人心里都深知,此次和会对于军阀混战、民不聊生的中国,有着怎样的意义。”和会的情况每天谢广珊都按时传送回来。
从密电中看得出,和会完全被五大国操纵,中国代表一直到和会召开九天之后才获邀参加。
“我们在和会之前,已经草拟了中国对于和会的要求以及对国际政治的设想。希望和会能取消列强在华的一切不平等权益,帮助中国从日本手里收回山东主权。来到巴黎后,大家都非常忙碌,代表团成员忙于拜访各国首脑,准备和会材料。但是,我们已经从英法那里得来两个坏消息:一是鉴于中国对协约国在欧战中的实际帮助不多,大会最后决定只给中国两个席位。第一,关于领事裁判权、关税自主等问题不在此次和会的讨论范围。我们的理想基本破灭,取消一切不平等条约的愿望也化为泡影。目前能够争取的,只有山东问题。”谢广珊的密电虽然就事论事,但看得出来其中的失望和愤慨。
就在这天上午,日本代表牧野在“十人会”上突然提出要讨论山东问题,并认为此事与中国无关,主张不让中国参加。
在美国的坚持下,“十人会”决定在下午邀请中国代表与会申诉。得到通知后,首席代表陆征祥外长称病不出以“留有余地”。由王正廷和顾成均代表出席,顾成均发言。
会议上,牧野申辩日本应无偿享有德国在山东的权益,并出示了日本与英、法、俄、意四国达成的秘密谅解。并暗示中日已经于此事有秘密换文,意思是山东问题已非悬案,此事只要和会确认即可。顾成均声明,山东问题事体重大,希望会议给中国代表团一个研究准备的时间,大会同意次日讨论。
顾成均对山东问题早有研究,他没有准备讲稿,而是即席作了长达三十分钟的慷慨论辩。从政治、经济、历史、文化各个角度申明山东是中国主权不可剥夺的一部分,提请和会尊重中国主权领土之完整:“胶州和胶济铁路所在地的山东,是中华文明的摇篮,孔子和孟子的诞生地,对中国人而言,这是一块圣地。全中国人的目光都聚焦于山东。”
牧野起而辩解,称中日之间已有成约在先,试图以中日换文为武器把中国逼至墙角。顾成均针锋相对地利用日方不愿公开换文的心理,强调指出换文被迫的,其法律效力存疑,击中了日方的痛处。
“这次发言,是中国外交史上空前成功的外交演讲,当场置日方于尴尬之地。顾部长对于国际法的理解、对殖民地和当时国际社会所关注的焦点问题的深刻见解,以及他才华横溢的外交才干,都深深地震动了那些不可一世的强国代表。”谢广珊接着写道:“发言结束,代表团鼓起掌。威尔逊总统走过来表示祝贺,劳合乔治也不吝惜他的赞美之词,他们认为,这一发言是对中国观点的卓越论述。整个气氛与前一天日本代表讲话之后出现的冷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谭少轩叹了口气,这一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深陷苦难的中国,国人再次坚定了“公理战胜强权”的美好信念。人们纷纷给政府发贺电,称赞中国代表团的精彩论辩。
但是谭少轩却明白,顾成均的雄辩演说,只是暂时扭转中国在和会上的被动局面。日本政府在论战失败后,已经向北方军政府施压。日本驻北平公使小幡向外交部提出抗议,随后又专访外交部部长,并以一百五十万陆海军相威胁。
而且,因为南方军政府强硬的外交态度,硬性执行《海关问题案》,并扣留海关余款,列强各国对此无法容忍,首先起来反对的就是得到最大利益的日本,其他国家纷纷效尤。
据悉,各国驻凌州公使馆已经举行使团会议,准备联合起来,反对南方军政府的《海关问题案》和强硬做法,反对新的关税制。同时,谭少轩收到密报,各国已经调集军舰,分赴各海关,使出列强历来惯用的伎俩,企图进行武力恫吓。
所以,当骆羽杉看到谭少轩时,才知道他已经准备去刘家岛海军基地。
因为谭少轩曾经提过最近压力大,谭嗣庆的身体健康似乎有些问题,所以骆羽杉除去找了蔡医生询问有关情况,也一直准备认真给老爷子做一次检查,顺便按谭少轩说的,进行饮食方面的调理。
这天晚饭后,听说谭嗣庆已经回到上房,骆羽杉便急忙走了过去,问了安说明自己的来意,谭嗣庆笑道:“这个老二,瞎紧张什么?老子不是还活蹦乱跳的吗?”
二姨娘递水给他,一边笑着劝道:“这是老二他们的一片孝心,你就别逞强了,好好看看,无病也早作调理,眼下内外这么多事,还要你支撑大局呢。”
骆羽杉一边把脉一边也笑着道:“父亲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但是只有身体健康才能完成国家强盛的大业啊。”
谭嗣庆看了骆羽杉一眼,这个媳妇的确是不赖,连凯莱眼界那样高的人提起来都赞不绝口,看样子最近她和老二似乎也有进步,不过那些绯闻是怎么回事?问老二,老二一味地说没事没事,外面乱传的。但是谭嗣庆明白,无风不起浪,这么出色的媳妇若是全力支持老二当然是好事,若是真有什么想法,可是大大的不妙,希望许副官尽早打听明白那些事才好。
骆羽杉做完全部检查,请谭嗣庆先休息,自己走出客厅和蔡医生商量老爷子的健康状况。骆羽杉微蹙了眉,觉得有些担心:“我担心父亲有脑血管方面的问题。因为眩晕、突然发生的头痛、鼻出血、耳鸣这些都是颇为值得引起注意的危险信号。”
“刚才量过的血压怎么样?”蔡医生问道。
“有些高,但是是不是经常会出现异常不清楚。”骆羽杉看着蔡医生:“蔡医生您平常有没有帮父亲量血压?”
蔡医生苦笑着摇了摇头:“大帅一直认为自己的身体很棒,所以平时不太注重这些检查。”
“蔡医生,麻烦您最近一定要关注他的血压情况,我很担心。”骆羽杉看着楼上低声说道。
“杉儿担心什么?”正说着,谭少轩一身戎装从外面走了进来:“哦,蔡医生也在,怎么父亲他……”
“不是,少夫人刚刚帮大帅检查了身体。”蔡医生急忙解释道。
谭少轩放下心来笑着点了点头,看着骆羽杉问道:“结果怎么样?杉儿担心什么?”
骆羽杉看了看他,轻声道:“其他的还好,我担心父亲可能会出现脑血管方面的问题。”
“脑血管方面?然后就会怎么样?”谭少轩皱了皱眉头,对这些专业术语不大明白。
“简单的说,就是因为各种原因,造成血流不通畅,如果出现血栓将血管堵塞,可能会出现各种问题。”骆羽杉没有往深里讲,她怕谭少轩听了会担心。
不过谭少轩已经开始担心了:“这么严重?那,有没有办法预防和治疗?”
骆羽杉闻言看了谭少轩一眼,这家伙很聪明呢,知道说预防,可不是吗,脑血管病重在预防。
蔡医生笑了笑道:“国外有研究说阿司匹林有预防心脑血管疾病的作用,我认为可以适当用一点。”
骆羽杉也点点头:“的确有这样的报道,另外中医的一些经过实用的偏方可以考虑。”看了看谭少轩忽然笑着问道:“你知不知道蚂蟥?”
谭少轩不明白说着病和药,骆羽杉为什么突然提起这玩意,一愣之后笑道:“蚂蟥?就是下河专门往腿上钻的那东西?”
骆羽杉笑着点头:“是,那东西又名水蛭,是活血化淤的中药之一。”说着写下药方:干燥,磨成粉末,装瓶备用,一日三次,用量每次不超过一克,温开水送服,半月为一疗程。
接着抬起头问道:“父亲吃不吃洋葱?”
洋葱是前些年才传入国内的洋蔬菜,气味带些辛辣,谭嗣庆平时吃得不多,谭少轩看了看骆羽杉问道:“怎么,这东西也能治病?”
骆羽杉笑起来:“嗯,请动员父亲每天吃半个生洋葱,国外的研究标明,洋葱有降血压的功效,是有名的‘蔬菜皇后’呢。”
谭少轩眨眨眼,蔬菜也有皇后?呵呵,杉儿知道的东西也蛮有趣的。
“还要父亲坚持用蜂蜜兑水饮用,我也会多嘱咐厨房煮些药膳,希望父亲的身体能尽快调理过来。”见骆羽杉写完药方,蔡医生拿了起身告辞,谭少轩道:“杉儿也可以先回去,我还有些事要和父亲汇报。”
骆羽杉答应着,起身回到楼上。收拾好靠在床上看书,不一会儿,谭少轩走了进来。见她还没有休息,笑着道:“等我?”
骆羽杉把书放到枕头下,笑了笑没吭声,用眼神问他怎么还不去洗澡。谭少轩皱起眉头有些愤懑地叹了口气,随手从口袋里拿出几张照片:“杉儿,你看。”
骆羽杉接过来一看,登时皱起了眉头:“怎么会这样?”最上面一张照片,是几名南方军士兵站在一条铁路边,日本士兵正用机枪扫射,有三人被打死,剩余的两人被抓走,下面备注:南方军破坏铁路,被皇军发现后的下场。
下一张,是被抓走的两个人被枪毙的情景,备注是:破坏皇军铁路应有的下场。
骆羽杉放下照片,迷惑不解地问谭少轩:“这是真的?”
“纯粹栽赃陷害!”谭少轩把正摘下来的军帽“啪”一声拍在桌子上:“我们已经调查清楚,这几个人根本不是士兵,是过路的百姓!”
骆羽杉愕然,百姓?
“前天,日军派出一个工兵中队,突然开到宁州附近的文家渡,进行警戒封锁交通。然后抓了这几名路过的百姓,强迫他们穿上半旧的南方军军服,说他们违反了铁路戒严令,罚他们修路,等这几名百姓拿起铁锹时突然开枪,制造了这桩南方军破坏铁路的事件!”谭少轩薄唇紧抿,剑眉紧紧皱起来。
“日本人想做什么?”骆羽杉睁大了眼睛。他们有什么企图?
“你再看看这些。”谭少轩又取出一叠照片递过来,并起身在一旁指点解释着:“这是日本军官斋藤一郎,军衔上尉,他雇佣了一帮日本浪人,要强行拆除城东轻铁,被我军抓获,今天正准备处理,日本人就送来这些照片,你说他们有什么企图?”
“这一张,是日本人在进行夜间军事演习,这半个月以来,他们一直在集结正规军,这种演习也已经进行了多次;这张是日本侨民,编队点名,发枪打靶……”
越听骆羽杉的眉皱得越紧,眼看着竟然已经是风雨欲来。
“现在日本人正在做各项准备,我们怀疑他们可能会寻衅滋事挑起争端,看来日本人是想摸南方军政府的水深水浅。”谭少轩眯起眼睛,鹰般的眸光一闪而逝:“杉儿,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最好是好好教训教训日本人!骆羽杉看了谭少轩一眼,你说呢?
“巴黎和会上,日本人刻意打压中国,二十一条又想灭亡中国,军政府争取关税自主,日本人也跳得最高,不收拾收拾他们会更加嚣张!”谭少轩把那几张照片扔到桌子上,一边指点着斋藤一郎的图像,一边冷笑:“今晚我们也排场大戏,日本浪人破坏轻铁的下场!一命抵一命,血债血偿!明天送到日本军部,看他们怎么跳?”
“你……今晚就走吗?”骆羽杉见谭少轩只是坐着,丝毫没有去洗澡的意思,不由出声问道。
“嗯。”谭少轩答应一声,拍了拍她放在身边的手:“为了反对《海关问题案》各国已经调集军舰,分赴各海关,进行武力恫吓。我和程司令谈过电话,海军和空军方面要密切配合,实在不行,就找个理由先收拾收拾日本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