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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已经完全看不见那道牵挂的身影,王七郎还是趴在车窗上久久不愿回神。身旁的刑妈妈见了,不禁劝说道:“少爷,外面风大,万别吹坏了身子。”王七郎看都没看她一眼,一张小脸上依然是离别的忧郁。刑妈妈就坐在她对面,自然看的一清二楚,而每当看见王七郎的脸孔时,她都会忍不住的想着,这孩子若是从自家夫人肚子里生出的那该多好啊。
王七郎并不知道刑妈妈的暗自感叹,他心里念着的满满都是苏慧娘,分别不过片刻,他就开始觉得思念了,并且在脑袋里杂七杂八的想了许多事情,自己走了,慧姐姐会不会也这么想我呢,会不会被别人欺负呢?会不会“移情别恋”喜欢上其他人呢?王七郎十分后悔,没有在分别时要求个保证,他该让慧姐姐发个誓言才对啊。
“已经去信了,夫人对您是挂念的不行”尚不知道王七郎在那里不停走神的刑妈妈兀自说道:“少爷,夫人以后就是您的母亲了,您这次能回归侯府都是夫人不顾他人阻拦的结果呢,夫人曾说过,你是侯爷的骨血,也就是她的儿子,万不能流落在外少爷,夫人出身高贵,性子却出奇的柔和,是最善良不过的,老奴知道你小时候受了不少苦,可现在却不同了,以后你就有娘亲了,对了,还有兰姐儿,她比你小两岁,是你妹妹,以后你们娘三可就是最亲近不过的人了。”刑妈妈一脸笑意,不停地对王七郎灌输着永平侯夫人的各种优点,一而再再而三的暗示他能回侯府,全是夫人的功劳,可要记在心里,知恩图报才好。
对于她的话,王七郎眼中闪过抹不以为然,在他心里除了苏慧娘,勉强再加上林氏和苏文外,剩下的谁都不是什么亲人,皮氏等人不是,那个什么慈和的永平侯夫人更不是。不过说起皮氏来,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王七郎嘴角边突地露出抹奇妙的笑意,他自己要去京城了,自然不放心他无比善良的慧姐姐身旁住着那等心肠恶毒的人家,而且皮氏曾经对他所做的一切,以王七郎的心性,焉能不报复?本来是想要留下她们,以后再好生折磨的,不过现在嘛王七郎叹息了一声,真是便宜那两个毒妇了。
“慧娘啊,吃饭了!”林氏掀开门帘,对着她叫了一声。
苏慧娘这才回过神来,有些蔫蔫地应了一声。
林氏看了眼她带着憔悴的面容,无奈的摇了摇头,打王七郎走了以后,女儿就变得魂不守舍,时不时的就愣在那里发呆,看着就让人不落忍。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第五天,苏慧娘开始渐渐地从王七郎离去的伤感中走出,日子也恢复到了往常。
然而,就在王七郎走后的第六天,一个惊人的消息从王家传出,皮氏和田氏,竟然暴毙而亡。尸体是路过的村民觉得院子里气味不对时发现的,推门进去后,就看见已经气绝身亡的两人。出了这等人命,里正立刻报了官,有那仵作过来验尸,发现田氏和皮氏是中毒而死,死因是砒霜之毒。而那砒霜残渣也在一锅已经烂掉的稀饭里被找到,经查证砒霜是田氏在于大夫那买的,说是要杀老鼠用,而官府最后的结案证词为,误食。听到这个消息后,苏慧娘着实是大为惊愕,就在前些天这二人还在自家大闹了一翻,而后被那燕四好一顿收拾,没想到不过几日,竟双双暴毙,而且死的还如此“荒唐。”
便是“深恨”这两人的苏慧娘都有一种无语问苍天的感觉。
捎信把事情通知了一下齐梅梅,果然,次日,王大郎就带着王宝儿和齐芳赶了回来。当天,下午,得了信的王三娘也从邻村回来了,王五娘疯癫,王二郎则干脆不见人影,于是这丧事就落在了这兄妹两人头上,因为是中毒死的,而且发现的已经很晚了,所以尸体格外的惨不忍睹,王大郎怕吓着孩子,便把王宝儿寄宿在了苏慧娘这。
王宝儿今年也已经近四岁了,不过还是个孩子,不能理解所谓的死亡,而且因为王大郎把他抱出去有段时间了,小孩儿基本上快要把他亲娘和亲奶奶忘了个精光,却是对齐芳尤为亲近,两人在一起倒是像对母子。
出丧的那天,苏慧娘自然没有过去,全村也基本上没有人到场。两口薄棺就那么被抬了出去,葬在了王家祖坟里,田氏虽然被休了,但王大郎却也还是把她葬在了那。下葬之后,王家兄妹两个商量了下,决定把自家房子卖了,王大郎在“食为天”干的极好,拿的工钱也多,在加上齐芳的关系,是铁了心的要跟她们在一起,这王家凹就不想回了。王三娘一个外嫁女,也拧不过他,除了感叹一句:“这个家算是彻底散了!”外,也是毫无办法。
很快,王家的那五间屋子就以三十两银子的价钱贱卖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屋子毕竟横死过两条人命,价钱是绝不可能太高的。事情办完了,王大郎他们就回去了。王家凹也重新恢复了平静,除了苏家换了一个邻居外,一切都似乎跟过去没有什么两样。
时间就像是地上的雪球般飞速的向前滚去,转眼之间就又是三个月过去,天气也已经完全进入了寒冬,在这个温度下没有人愿意到外面走动,在火炕上猫冬,才是度过这冷冬的最好方式,而在这三个月里,王七郎也并没有寄来任何一封书信,对此,苏慧娘倒是早有预料,除了依旧担心他在侯府的处境外,也是没有任何办法。
很快,春节也相继来临了。
当天晚上,就像是以往的几年那样,给了苏文一封红包,还有一封她悄悄留下来了,放在了王七郎屋里的枕头下面。
日子就这样波澜不惊的向前走去,从寒冬到初春,从初春到酷夏,从酷夏到丰秋,从丰秋又到寒冬,季节流转,生生不休,两年的时光弹指而过。
龙泉镇上,苏慧娘从“食为天”里出来,今天她却不是来查账而是来参加喜宴的,就在今天王大郎和齐芳终于正式走在了一起,因为双方都是“再婚”也没怎么大张罗,只在店里摆了两桌酒席。今天的齐芳穿了件银红色的袄子,虽是上了年纪,可大约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看着倒是年轻几岁,那王大郎就更不用说了,整张嘴巴就没有合拢过。
这两个人都是心肠不错的好人,如今走在了一起,想是这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的。苏慧娘暗暗笑了笑,又想到刚才齐梅梅那闪闪发亮的眼神,有那个妖精似的丫头在,这日子想不好都难啊!
出了“食为天”苏慧娘独自又在街上逛了逛。去了趟银楼,把前些日子定做的一套银制的头面取出,再过几日就是林氏的生日,这就是生辰礼物。从银楼里出来后,苏慧娘又去了绣坊。见她来了,那老板立即笑了,自动自觉的把店里新进的几匹好布拿了出来,没办法,苏慧娘就是个“衣服狂”不仅喜欢好看的衣裳,更喜欢自己动手做,所以便是家里的炕柜中,已是积压了一大堆衣裳,也丝毫不能阻止她的热情。
“这匹雪花缎和这匹鸦色的”苏慧娘有些肉的手指一点,笑着说道:“烦您都给我包起来。”
“好叻!”那老板呵呵一笑,像这么大手笔的顾客,他是最喜欢的了。
在等着包好的时间里,苏慧娘眼睛扫视了下外面,突然疑了一声,有些好奇地问道:“老板,那如意坊今儿怎么关门了?”不光如此,那牌匾下似乎还挂着条白绳?
“如意坊的东家柳员外,昨儿去世了。”那老板呵呵一笑,神色间颇为兴奋。
感觉出他神色有异,苏慧娘微微挑了挑眉,做出副倾听样。
果不其然,那老板立即说道:“这位夫人您有所不知啊,那柳员外本是个身体硬朗的,按理说不应该这么早就过世,但奈何,命不好,生不出儿子,好容易招的上门女婿也是个不省心的。”
苏慧娘却知,这上门女婿指的应该就是王二郎了。
“非要去换什么新路子,结果一船的货全沉江里去了,他倒是命大没死了,可给柳家做活的在船上可死了不少,大家都到柳家去闹,要柳员外陪银子,十几万两银子的货就这么没了,柳员外没受了这打击,听到信时,一下子就中风了,再就没缓过来,昨儿撒手西去了。”言语间,无不幸灾乐祸,竞争对手越倒霉,他才越高兴呢!
原来是这样,苏慧娘点了点头。
摊上王二郎这样的,本就是倒霉至极的事情,对此,她倒是毫不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