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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晓刀抬头看看一脸平静坐到他对面的赵长枪,平淡的说道:“谢谢你让我把这封信写完。”
赵长枪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随口说道:“为什么写这些。想打动我。让我放过你。陈晓刀,收起你的小把戏吧,我赵长枪虽然是个感情丰富的人,但绝对不是个心慈面软的人。从这一点上來看,我们好像是同一种人。”
“哼哼,赵长枪,自从落到你的手里,我就沒打算再活下去。我沒祈望打动谁,即便这封信,我也不会强求你将他送到我的父母的手中。也许他们收不到这封信,心中会更好受一些。”陈晓刀冷笑一声说道,但是冷酷的面容下却掩饰不住内心深处的失落。
赵长枪从兜里摸出一盒红梅,扔给陈晓刀一颗,随口说道:“有兴趣聊聊吗。”说着话点上自己的烟,将一次性打火机推给了陈晓刀。
陈晓刀抓起打火机点上嘴里的烟,狠狠的抽了一口,浓烈的烟味呛得他咳嗽了几声。
“红梅,好烟。以前就连这烟我都抽不起,但是最近两年我只抽雪茄,现在猛然來一口红梅竟然有些受不了了。”陈晓刀将打火机扔给赵长枪,随口说道。好像坐在他对面的赵长枪不是他的冤家对头,不是将要把他送上黄泉路的刽子手,而是他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样。
“我和你不一样啊。我以前沒钱的时候就喜欢抽红梅,借钱也要买红梅,后來自己有钱了仍然喜欢抽红梅。好像这辈子就喜欢这个味了。”赵长枪淡淡的吐出一个烟圈说道。
陈晓刀定定的看了赵长枪足够一分钟,然后又狠狠的抽了一口烟说道:“赵长枪,你在告诉我做人要始终如一。对不起,该怎样做事,我陈晓刀心里有数,用不着别人來教。你也甭打算从我口中套出什么话來。我告诉你,我什么都知道,但是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赵长枪,我陈晓刀今天落到你的手里,就沒打算再活下去。要杀要剐随你的便,但是想让我屈服,门都沒有。”
陈晓刀越说越激动,逮住手中的烟狠狠的抽了几口,将烟屁股仍在地上,然后伸手朝桌上的烟盒抓去,一颗烟不过瘾,他想再來一颗。
沒想到他的手还沒伸到烟盒的旁边,赵长枪却手疾眼快,将烟盒抓到了自己的手中。
赵长枪把玩着手中的烟盒,眼珠子在陈晓刀身上滴哩咕噜乱转,好像要将陈晓刀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看个明明白白。
陈晓刀可沒想到赵长枪会忽然抢走桌上的烟盒,不禁愣了一下,尴尬的搓搓手说道:“哼哼,赵长枪你也太小气了吧。”
“陈晓刀,我也跟你说句实话,我今天之所以坐在这里想和你聊几句,完全是看在你刚才写的这些文字的份上,是看在你这个混蛋这个人渣还有那么一点点的良心。告诉你,我不是警察,我对你知道的关于道上的那些烂事,甚至关于某些政府官员和你勾结在一起的烂事,我根本沒有任何的兴趣。”
说道这里赵长枪猛然站起身來,上身朝陈晓刀的方向探去,森冷的脸庞几乎和陈晓刀贴在一起。
“强调一遍,我不是警察,我也不是一个守法的好公民。我看不上的人,包括那些号称公仆的人,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去解决他。同样,我看不上的黑 道大哥,我也会用自己的方式去解决他。我不需要什么狗屁证据,因为我讨厌法律的虚伪。你所知道的的事情,对我來说根本一毛钱都不值。狗屁都不是。对我來说我们之间的事情非常简单。
“那就是你绑架了我的女人,想要依此为要挟要我的命。但是现在你的行动失败了,你落到了我的手里,我马上就要将你杀掉。你现在明白了吗。事情就是这样的简单。如果硬要说我想从你口中知道点什么,那就是我赵长枪到底什么地方得罪过你陈晓刀,为什么会因为我去绑架李若萍。不过,这个消息无论你告诉或者不告诉我,都无所谓,我只要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要你死。有这一个结果就足够了。”
赵长枪的说话声并不高,但是却极具侵彻力,仿佛能浸透进陈晓刀的心脏里。说完话后,赵长枪重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里,继续把玩着手中的红梅,但锐利的眼神却一刻也沒有离开陈晓刀。
陈晓刀低下头去沉默了,他沒有理由不相信赵长枪的话,赵长枪也在道上混过。就像刚才赵长枪说的,他们其实是一种人,他们不相信一切,只相信自己的实力。但是他们又不是一种人,因为赵长枪始终坚守着自己的底线,那根代表着正义和良知的底线。而陈晓刀抛弃了一切,为了达到目的放弃了一切的底线。
赵长枪是权势的主人,而陈晓刀是权势的奴隶,这是两人之间最大的区别。
陈晓刀的心中不断翻腾着,他在考虑自己的过去和现在,他在考虑自己这些年做的事情到底是对还是错。
不错,这两年他得到了很多,权势,金钱,应有尽有。毋庸置疑,这几年是他最幸福的时刻。但是,现在就是因为他这几年为了追求幸福而犯下的错,他却要走向生命的终点了。
赵长枪看着沉默不语的陈晓刀,默默的将手中的烟盒重新扔到了陈晓刀的面前。陈晓刀抬起头看看赵长枪,轻声说道:“谢谢。”然后从烟盒中摸出一颗烟点燃,轻轻的吸了一口,淡淡的烟雾将他缭绕。
“说说吧,随便说点你想说的。比如你的过去和现在,你能说话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赵长枪淡淡的说道。
陈晓刀沒有再抗拒,随口淡淡的说了起來,好像在讲述一个平凡的故事。一个明知自己将死的人其实是很想找个人倾诉一番的,关键是看有沒有人來听他倾诉。现在,他发现赵长枪是个绝佳的听众。因为,他相信赵长枪能听懂他所说的一切。
陈晓刀出生在一个贫困的家庭,家里就他一个小孩,从小他就聪明伶俐,才华过人,被乡亲们称为小神童。他也不负众望,最终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人人羡慕的燕京大学,他的生活本來的一片光明的。
但是造化弄人,他大学毕业,走上社会后,却忽然发现在学校里所学的一切竟然毫无用处。他孤傲的性格使他和这个社会格格不入,在求职的道路上更是一败涂地。
最后,他不得不回家做了一个小商贩,当初人人羡慕的神童忽然成了村中普通的一员。
百无一用是书生。
乡亲们看待他的目光,对待他的态度可想而知,几乎每个人都把他当成了一个无用的人。巨大的落差让他的自尊心实在受不了。
特别是当他看到因为供他上学而落下满身残疾的父母时,他的心中更是充满了煎熬。后來,他发誓,他要成为人上人,为了成功,他要不择手段。
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陈晓刀这样的人一旦低下高傲头颅,放弃一切底线的时候,他的破坏力和辐射出的能量是巨大的。当他抓住机会从将军堂和赵庄掘得第一桶金后,一发不可收拾,倒卖毒品,倒卖军火,甚至倒卖人口,啥赚钱他干什么,黑白两道,三教九流,沒有他不结交的朋友。
他甚至利用自己满腹经纶,一身才华结识了临河省干群书记吴应熊,甚至最后成了他的干儿子。从此以后,他更是如虎添翼,只用了两年的时间,便成了临河市道上的大哥。
赵长枪和李若萍等人静静的听着陈晓刀的诉说,谁都沒有说话。每个人的心中都在思索,陈晓刀从一个品学兼优的少年,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难道一切只是他自己的责任吗。
“赵长枪,今天我落到你的手里,我就沒打算再活下去。谢谢你能认真的听我说完这些话。你有什么话想问我,就问吧。我会告诉你我知道的一切。许多人也应该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代价。这不是法律,这是天理。”
最后,陈晓刀落寞的说道,淡淡的语气,一如将他缭绕的淡淡青烟。
陈晓刀这句话一说出來,李若萍王明不禁都是一愣,枪哥也太牛逼了,既沒有打也沒有骂陈晓刀,陈晓刀怎么就决定要说出自己知道的一切了呢。要知道,王明可是已经审问过陈晓刀好几次了,这丫一直屁话不说。最后才不得不将主意打到了他父母的身上。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问你一个问題,你为什么想要置我于死地。”赵长枪问道。
“因为有人告诉我,你要來杀我。”陈晓刀想了一下,又说道,“告诉我这个消息的人虽然沒有告诉我他的名字,但是,听声音绝对是将军堂的支书包大友。”
“啥。包大友。你绑架若萍,想置我于死地就是因为包大友的一个电话。我去。”
赵长枪有些无语了,就是个平常人也不会随便相信别人这样的鬼话啊。但聪明绝顶的陈晓刀恰恰就相信了。
“怎么。难道你之前沒打算杀我。”陈晓刀终于发现,自己可能被包大友耍了。被一个土包子耍了。这可让他吃惊非常。比听说火星上发现了东北虎还吃惊。
“你傻啊。我和你好像沒有仇吧。我也不是职业杀手,我为什么平白无故的要來杀你。”赵长枪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关于陈晓刀为什么会决定灭掉自己,他想了无数种可能,但从來就沒想到是因为包大友一个莫须有的电话。
一块马蹄铁毁掉一场战争。赵长枪想到了这样一句欧洲谚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