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章前尘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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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衍此时心中念头千转,虽然此僧并没有对他道明一切原委,但所说的言语,却并没有半句虚假,而且更为重要的是,他开始时心中并无任何心灵的警兆,若是此僧一切作为,都是虚伪的话,那一身法力神通,则远在他之上,又何需在旁隐忍不发,光是凭他个人之力,就足以将这个世界闹得天翻地覆,而且他可以保证,天下间没有任何人是他的对手,就是联合众人之力,都无法将他消灭。

    要知道法力到达他如此地步,心灵早已经圆润宛如一颗玲珑剔透的晶球,能够毫无遗漏地反映外间事物的一切变化,而且更能通过种种难以言传的渠道途径早先知道未来的变化,所以对一切变化都能早先作出反应。

    若是有人能完全蒙蔽他的灵台神识,那至少也得功力高上他两个等级以上,不过那些人物已经是属于我佛一流中人,而若是达到这等地步,又何需对他加以利用?这个道理就如同一个富可敌国的巨商豪贾费尽心思,乔装打扮,去谋求一个叫花子手中的几个铜板一样,那是没有任何道理的,同时也是万分可笑的。

    罗衍此时依然觉得事情另有隐情,当下不发一言,静静听大愚禅师讲述他的原委。

    一直端坐在台中的大愚禅师站起身来,悠悠说道:“老衲昔年为人反复无常,而且贪嗔成性,本意只要多摩什灭度,那天下就将无人能制,而且要是将他灭度前的法体占为己有,更平白添的多年功力,成就更将超越多摩什,所以一直都隐而不发,装出一副悔过的模样,就等那一天的到来。但哪知道多摩什灭度前三年,法力精进,已经远远超越原来的境地,我心中所有的举动心思,早已经全落在他眼中,只是他故意装成不知,只希望我回头是岸罢了,可笑那时候我一心扑在自己的嗔念之中,还自以为得计,对多摩什几次的言语点化,完全没有听在耳中。”

    大愚禅师说到这里,望向前面对他虎视眈眈的几人,低头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我隐忍了多年,终于等到了多摩什灭度的时刻,趁他自身元灵归于寂灭之时,运用全身功力扑了上去,满以为定可成功,那知道人刚从他放在身边的禅杖金环中飞起,自身元灵刚要扑上他身中,突然就见眼前一变,人已经来到一个从来没有过的地方,到处珠光宝气,奇丽万千,而且随我心意想要什么,眼前就有什么,当时我只想一心抢了多摩什的金身法体,永为万代宗主,结果心中刚一想到这里,便已经如愿得偿,自身不仅得到了他的身体,而且更成为三间九界之尊,当时我心中的得意,真是难以言表,高兴非凡。”

    “不过这种高兴没有持续多久,我在那个地方也不知道呆了多少时间,一切都能轻易得到,我慢慢地从得意变得沮丧,最后变得根本没有任何感觉,到最后对外面所有的东西都失去了任何兴趣,这时候我才回想起一些多摩什已经说了无数遍的老话,要是换成原来,我只当他是放屁而已,骗骗无知之众而已,但这时候才觉得他的那些老生常谈有几分道理,我刚一醒悟过来,人又回到了从前,只见多摩什正跌坐在那菩提数下,面带慈悲地望着我。

    “要是换成任何时候,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扑过去,将他碎尸万段,也完全不足消我心中之恨,哪知道那个时候我完全没有一点动手的意思,就是杀了他又如何?天下无敌又如何?威名流传万世又如何?人只是呆呆地望着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时候多摩什身中突然涌起金霞圣焰,我这才恍然大悟,芸芸众生,最后要过的,只是自己这一关,而其他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当下才心服口服,低头朝他拜了下去,哪知道我刚一跪拜下去,立时满天现出无数金色莲花,天空祥云潋滟,香雾弥漫,随听多摩多梵唱之声响彻天地,四方和应,这才神智一清,大彻大悟。

    我刚起身,多摩什人就灭度化去,身中突然飞起一道光华,照在我身中,我这个时候完全没有反抗的意思,任由那到光华将我重新送回平日我存身的金环之上。而后面的事情,想必已经不用我多说了,你们三佛宗应该很清楚了。”

    “不过,你们寻我,恐怕不仅仅是将我重新封禁在那禅杖之中吧,更多的原因恐怕是为了多摩什灭度前封存的那几件至宝而来的吧!”大愚禅师说到这里,拿眼望着对面几人。

    提多佳面上露出庄重的神色,道:“不错,如今大乱将至,当需要几件至宝,镇压天地间的邪物魔头。”

    罗衍此时知道这事情他也不好插手,而且也不便于插手,当下立刻上前打断他们的言语,道:“两位大师此时所说,应该是你们机密之事,在下应当回避才是,只是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大愚禅师修为多年,无论以前所做何事,但他现在已经改过回头,诸位应当大开方便之门才是,万勿与之为难。而且我答应大师之事,已经完成,现在铁围六殿已毁,大师答应我的三件事情,应该兑现才是。”

    提多佳点头道:“使者既然从铁围六殿走出,那我三佛宗答应的三件事情,当然照办。”

    巍然屹立在旁的圣武天皇顾紫亭突然开口道:“那前日与这位姑娘同来之人,我等应该如何处置?”

    罗衍轻叹一声,道:“那自然按我等约定来行事,不过这两人乃我我界内的旁门宗主级别的奇人异士,一身修为非同小可,要是他们为恶此间,还请诸位小心才是。而且此间种种,我也难于详言,还请诸位见谅。”

    说罢转头对大愚禅师道:“在下来此多时,尚需回转师门,回复师命,还请大师原谅,不能相陪。”他绝口不提此僧的原来话语,就是怕外人多心而已。

    大愚禅师虽然见事情与他所预想的不符,但在某个程度上来说,也算是更好的结局,至少两界内的几个强大势力,至少有了口头约定,并没有发生干戈四起的情况,也是众生之福,当下颌首道:“老衲就不远送了。”

    罗衍当下对场中诸人一举手,道:“还请几位随我前去两界通道开启之处,先做布置如何。”

    提多佳望了原本冷冷站在旁边的琉光一眼,笑道:“不如让琉光与使者前去拜会几位圣贤,开开眼界。”

    罗衍知道是应有之行,也马上答应下来。他与提多佳等人原来商定下来的几件事早已经说好,倒不用现在多费口舌,当下人化为一道长虹,朝着青箩朝原来来时之地飞去,青箩知道其中定有缘故,不过此时也不好细问,见罗衍无恙,其他事情倒不放在心中,也跟着一同飞去。

    顾紫亭也让座下风雷双候,日月二妃等人与琉光一到前去,自身却留了下来,三宗流传多年的至宝出世在即,此乃大事,更重与眼前,所以也不跟随而去。

    人在空中,青箩突然只听到罗衍运用天语心声之法传声道:“青妹还是先随我回去再说,此间纠缠甚多,还要请我几位师尊定夺,至于此间景物,还请宫主下次再来观赏吧。我擅做主张,还请青妹见谅。”

    青箩也用传声之法道:“我本来就是前来助你而来,既然你现在安然无事,那当然是先回去见过无垢姐姐再说,不过我来时听无垢姐姐说说馨儿好象近来突生明悟,功力进展甚快,不如到时候等她功行圆满,我们再一道前来如何。”

    罗衍一听,心中也是微喜,就不知道宇文馨究竟有什么遇合,功力大进,当下一问青箩,才知道就里。

    原来宇文馨自从在霜华宫中长辈仙人青乌子所留的宝鼎真气后,越发用功勤奋,她一人独处仙山洞府,往往一坐就是多日,少有停息,这日从定中醒来,走出听心水榭,见风和日丽,不觉仰望苍天穹字,见碧空如洗,时有闲云来往,点缀其间,自在浮沉,穷极变态。一会,闲云远引,依旧晴日丽霄,万里碧空,空旷杳冥,莫知边际际。

    而前面则是空山无人,水流花放,清风时生,香风徐引,一时之间,振衣绝顶,迎着天风,素衣如雪,领略烟云,心参变化,耳得目遇,无非奇绝,顿觉吾身渺小,天地皆宽,把连日的沉闷孤寂都法除净尽,连打坐都忘却了,正在越看越舍不得离开。等到白日既匿,玉兔始升,月华吐艳,天光焕彩。偶然山风起处,四围花影零乱,暗香浮动,满地碧云,若将流去。风势既收,香光益茂,山虚水深,万籁萧萧,云净月明,重返清旷。观玩既久,不觉心性空灵,烦虑悉蠲,恍忽若有领悟,只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宇文馨本是天生异禀,根骨深厚,这将近多日的苦修,所得又是玄门最上乘的道法,而且又得仙人成全,大有精进,素来浮躁之气一去,渐渐由静生明,人与天地不知不觉中浑然融为一体,就在不知不觉中悟了玄机。

    渐渐繁星满天,银河无声,远近仙府香花似锦,花光灿烂,心中突然暗叹,伊人何在?正思间,突然忽见西北天空星光渐隐,跟着山风大作,只听远近泉鸣溪吼,似若轰雷。黑暗中,四外花树被风吹得东西乱舞,起伏如潮。风是越来越猛,无数繁花被风吹折,离枝而起,飞舞满空,乱落如雨。声势猛烈,甚是惊人,从未见过。仰望天空,一颗星也看不见,时见电闪,似金蛇一般掣动。电光照处,瞥见乌云层层密积,天已低下不少,估量这场雨下起来必不在少。

    宇文馨见此势头,心中倒是收起情怀,心中倒有几分奇怪起来,这里高出天外,哪里有风雨,就是她来到这里多时,唯一一次所见风雨,也是仙山原来的仙法所为,并非天然而来,而且此地空中更有几重禁制,这风雨又如何下得来,她一时之间,突然生出童真,倒想看看这天生风雨,所以依然停立水榭平台上,朝空中观望。

    刚思量间,只见空中风势渐止,闪电也渐少,只四周阴沉漆黑,比前尤甚。宇文馨心中大奇,知道这里仙山,乃是四季通明,哪里有什么黑夜?而眼前如此形势,却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放眼望去,只见整个仙山已经笼罩在一片暗影之中,只有近处几丛树影和远方峰上那条瀑布的水光隐约可辨,余者全看不见,知是大雨降临的前兆。

    宇文馨当然不知道,此地仙法禁制神妙异常,更能随有心意发生变化,她方才神与天和,无形中引发了仙府所设的几重禁制,而且一切,又经冷梅仙子暗中算定,早有安排,所以才有今天的景象。

    宇文信此时见天色说变就变,突然之间,心中好似隐隐捕捉到什么东西,但一时间也说不上来,一下间突然相起董无垢所留道书上的指点,奚幸放开心神,一切都不去管他,静观一切,心中刚如此想来,整个心神重归湛定,不复再起杂念。

    宇文馨这一由夙根智慧,自然悟道,无形中更与昆仑的心法吻合,而且这一息念定虑,返虚入浑,物我皆忘,正与道家垂帘内视,返照空明,上乘要旨无形吻合。但这个感觉又迥然与她在定中所得完全不一,此时她是妙手偶得,而后者则是故意为之,而且心神依然活活泼泼,不着点尘。

    宇文馨这里一静,只觉得天也静将起来,除有瀑声外,到处静悄悄的,更听不到一点别的声音。宇文馨只顾息机养神,也不再张目查看。似这样人天同静,约有半个时辰过去。正在心与天合,观察物外,到了极好头上,猛觉眼皮外面微微一亮,立有震天价一个霹雳打将下来。宇文馨骤出不意,吃了一惊,忍不住睁眼一看,只见满空中电光闪闪,雷火横飞,震得山摇地动,声势猛烈惊人,出生以来从未见过。紧跟着弹丸大的暴雨似天河倾倒般泼泻下来。

    宇文馨当时便觉目眩耳鸣,心摇神悸,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心中则完全忘记了施展法术躲避风雨,也忘记了站回水榭之中,就那么任由暴雨如瀑布一般冲向身上,身中也宛如未觉,一会工夫,雷声越猛,雨势越下越大,她孤身屹立大雨中,倒是宛如未觉。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突然才觉得雨水打在身上,整个衣裙都已经尽数湿透,而口、眼、鼻上全是水花,**地,倒有几分难受起来。

    她刚一警觉,只见空中风雨越发大了起来,又急又冷,当时便觉目眩耳鸣,心摇神悸,她正要施展法术,将身中雨水逼退,突然想起刚才怎么没有觉察?

    一念之间,她一下明白过来,整个心神不由自主地又重新宁神定虑,闭目息机,转眼间就就达到入定时的最好境地,整个三寸灵台一念不生,一尘不染,渐渐反虚入浑,由静生明,静静地屹立在狂风暴雨之中,早忘记了外间的一切。

    但她念头一转,空中雷雨的声势是越来越大,顷刻工夫,平地水深数尺,渐将水榭平台漫过,身子已浸在水里。

    宇文馨当然不知道此时一切所见,只是她心中的幻象,她要是能过了这一关头,自然功行大进,要是过不了这一关,则是要修习多年才得恢复原来模样,而原因则是她近日精进太猛,已经无形招来了那无形无像的天魔,所以才有这番不和常理的事情。

    而此时她却对外间的一切认成当然,益发守定心神,听其自然,不令摇动。一会,气机越纯,身上更有了暖意。到了后来,心智复归灵明,元神逐渐凝固,便把现时处境化去,那大雷声雨势竟变成无闻无觉。似这样冥心默运,通体气机自然流畅,也不知经过多少时候,忽然慧珠内莹,眼前大放光明,现出从来未有的景象,同时眼睛也自然睁开。定睛一看,白日始升,明光毕照,繁花自开,清泉自流,仍是往日朝阳初出时清淑明丽之景。

    不特先前疾风迅雷、暴雨洪流不见痕迹,除却晨露未唏,苔藓土润,飞泉如玉,溪流潺潺外,连身子上衣履都未沾湿,直似做了一场噩梦,并无其事。昨晚所经惊心骇目的雷雨狂风如在目前。追忆前情,又绝非梦境。互询经历前后,也无不相同。记得雨未下来时,四外花树繁花几乎全为狂风吹毁断落,理应残红狼藉,枝干无存。此时看去,偏是香光吐艳,繁花依然。这本是将入道应经过的一种幻象,宇文馨修为已有多日,虽处这等迷离恍忽之境,并未十分骇怪。只初醒时略为四顾惊奇,细一寻思,反倒生出玄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