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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常目瞪口呆地站在船舷边上,双腿依然在微微颤抖,就在这艘车轮舸腾空而起的瞬间,他从头上朝下望得清清楚楚,那队顺流奔腾直下,横冲直撞的大船并非只有开口两艘,而是总共有十余艘之多,而且船身通体乌黑,船头裹有撞杆甲刺,若不是西边几个大世家的船队,就是朝廷的水军,否则万难有此装备势头,要是刚才没有罗仙师在船上,这高价租赁而来的车轮舸早就撞成粉碎,船毁人亡只是意料中的事情,心中正在暗呼老天保佑,神仙老爷保佑,庆幸不已。
这艘车轮舸刚一落水,猛瞥见远远抛在后面的船队间突然飞起一股黄灿灿的星花彩虹,贴着水面朝前平射出去,朝已方追了过来,长河中心立现出一道黄色星砂结成的长堤,宽却只有丈许。由当地起,紧贴水面,朝前突伸,其长无际,只一闪,就贴着船边,直射入到自家船头前面,与之并驾齐驱。
在水花相涌中,所到之处,水波全被压平,两旁惊涛骇浪激起丈许高下的浪花,偏是壁立如墙,当中长堤上点水不沾。望去又似千百里长一大条黄金砂筑成的甬道,两旁晶墙对峙,直达天边。端的壮丽神奇,美观已极。
在长堤当头,站着四五条人影,当头一人头顶一个黄冠,气势十分威武,转首顾盼了几下,一挥手间,长堤上四条人影就纵身而起,落在船头,而长堤也同时突然朝前电射出二三十丈,在前面一折一顿,陡然朝空中急射出百十丈高下,化为一面晶壁高墙,当在两岸之间,将整个水道全数封锁。
伍常见四人电射而来,心中也拿不准是凶是吉,不过仗着有仙人在侧,倒也不十分害怕,正要开口,突然只见舱中窜出一条矫健的人影,朝船头落在的四人冲去,挡在前面,双手一挥,一股无形的气劲朝前狂涌而出,朝对面连绵不绝地罩了过去。
落在船头的四条人影,全都全都年轻体健,身手高强,腰间各有一件奇异兵刃,刚一落下,见劲气涌来,立刻身形微晃,四下散开,分布在船头四角,将船头三人团团围在中间,这样一来,无论敌人从外冲入,抑是从内攻出,他们皆可保持围攻的优势。
只有左侧船头一人,屹立如山,迎着狂涌而来的劲气,不退反进,反冷喝一声,面上陡然现出一股青气,朝前跨出一步,身中青气陡然犹如小山一般朝前涌上前去,将那股无形劲气尽数挡住。
劲风四射,两人劲气交触中,分别各退一步,而四射的劲风刚要飞起,突然一股微风飘起,将满空肆虐的劲道全数化解无形。
罗衍见从舱中冲出来的人影正是黄祥,心头只有苦笑连连,他行时本想让黄祥留在当地,一边打理那新得的赌场,一边修炼他所转赠的心法,不料这小子用了什么法子,居然说动他的岳丈兼族长,暗中跟了过来,躲在船中不敢出来,他也不想叫破,任由他折腾,不料刚一遇事,他就窜了出来。
黄祥此时见对面那人也是一位青年男子,面色冷俊,一身功力正与他旗鼓相当,心中冷笑一声,存心试试自家功力深浅,暗忖道:“我若是十招八招之内,不能摸出你的来路底细,也枉教罗大哥瞧得起,传授心法了。”
他本是昌州黄家近年最为杰出的子弟,若不是岛主黄巡为了家族利益,差一点就让他成为成龙快婿,而且又被罗衍看上眼,传授心法,可见得他天赋之佳,成就之高,到了什么程度。而且他家传心法根基特别扎得牢固,现在又方始得窥上乘家传心法门径,所以大有一日千里,突飞猛进之势头。
此时黄祥见一招平分秋色,而身边的罗大哥也不出声喝止,心中更是大喜,存心一试自家深浅,紧踏一步,沉腰坐马,一拳轰出,整个拳头陡然之间化为银白一片,这一下去势凌厉之极,对方功力以他不相上下,看出厉害,双掌一错,朝前猛推,掌心间也陡然射出一团青蒙蒙的气柱,朝前迎了上去。
黄祥一则要从心法招数上查出敌人底细,二则更想借此战之机,朝罗衍讨教自身不足,所以拿出了十二分精神,是以特地使出如此凌厉的招式手法,迫使敌人全力出手,一决高下,此世武风强盛,动辄全力相拼,本是常有之事,所以对方几人倒也司空见惯,其他三人也不出手相助。
他见对方也是施展出硬拼招数,而且手中青气狂涌,也看出一两分来历,蓦然间拳头加快了十倍不止,化为一道银光,闪电般地朝前击去,这一招本硬攻手法,异常凶猛,敌人除非一掌把他震退,如若不然,则不论闪避或是化解,都须得施展出全身所学。这样,黄祥就不难窥测出对方来历。
拳掌交触,银光青气陡然大盛,闪了一闪,复要化为狂澜四下飞舞,但还未飘空而出,就已经全数无踪,而且就连两人所站的普通甲板,也不间现出丝毫异样,本来他们两人这等功力的的人出手全力相斗,震波所至,这区区木版岂能承受,但此时整个船身好似化为比精钢还硬上千百倍,只见两人各自退出三步,落脚之处,各发出几声金铁交触般的闷响。
“原来是垠洲陶家子弟,在下昌洲黄祥,还想向兄台请教一下贵家的青云玄功!”黄祥收手而立,冷冷喝道。
那青年男子哼了一声,道:“昌州黄家果然名不虚传”
话犹未毕,右角一名身材魁伟的年轻汉子,唰的跃落在那人身侧,长声道:“二哥,让我来领教一下黄家的惊涛神剑!”声未到,掌中一翻,现出一柄长刀,一刀挥出,刀尖现出一道丈许长的青芒,朝黄祥狂卷而来,森寒之极。
黄祥手掌一抖,从掌心现出一柄二尺长的银色晶剑,朝前一划,亦飞出朵朵剑花,朝前涌了过去,森森剑气在空中化为点点寒星,方始抵住这阵刀气。
罗衍此时也不动声色,所乘舟船就在要撞向前面那面黄色晶壁的瞬间陡然停了下来,以毫厘之差稳稳地挨在晶墙玉壁之前,宛如中流砥柱一般顿在江心,任凭由河水狂涌,也不朝后退去。
而横在前面的晶墙中此时也再现出一队同样装束的甲士,约有六七十人,连同那头带黄冠男子,冷冷注视着下方,脸上都带着几丝诧异之色。那带头男子此时心中大奇,昌洲黄家虽然颇有几分名声,但数百年中却无杰出之士,根本无法施展出方才这样的法术,而且他也看出船头那位长身玉立的儒雅飘逸男子才是真正做主之人,身中光华隐隐,一时片刻间倒也看不出深浅来历。
不过他见对方也不喝止场中打斗,他也静观其变,看看对方究竟是打的什么主意。
黄祥见对方刀气凌厉万分,心中豪气大生,举步进迫,去势凌厉,教人感到有如面对死神,任何时刻对方都能闪电出剑,杀死自己。对面那雄伟少年亦不能例外,更不敢分心开口,凝神戒备,刀锋涌起层层刀浪,朝前涌去。
只见两人凝视片刻,蓦然同时扑起,刀剑潮涌“锵”的一声,各各震退,落在地上。
他们刀剑相换,都查悉对方功力深厚,大有棋逢对手之概,各自心中凛然。
黄祥比对方尤甚,忖道:“垠洲陶家子弟果然名不虚传,随便来几人就和自己旗鼓相当,每一个都不在自己之下,怪不得能名列西海七大世家之一,而我黄家却是难以挤身到七大世家之中,看来我一直是井底之蛙,不识天下英豪何其多也,你这点本事,又岂能在玉京会试中一举成名?黄祥啊黄祥,你真是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不过他生心向来坚毅,目光一转间,见罗衍眼中露出一丝鼓励神色,一下奋起雄心,挥剑进击,使出极巧妙精微的招数,朝对方那雄伟少年挥剑刺去,对方仗刀拒斗,仍然是极厉害的刀法,双方拚斗了十招以上,蓦的刀剑再交,锵的大向一声,齐齐震退,但对方却多退了一步。
黄祥心中一喜,道:“尊驾的刀法果然了得,不如再试三招如何?!”
那雄伟少年虎目一瞪,道:“在下奉陪到底!”
正要挥刀进击,船头玉壁上站着的那头带黄冠的中年人已经开口道:“四郎退下,你还不是他的对手。”
那雄伟少年闻言,刀尖青光大盛,却是不退。
那中年人冷喝一声道:“你的青云刀法虽然以气势见长,凌厉无双,但却不能持久,一遇到气脉悠长之士,数招一过,要是不战上风,反有败亡之势,你现接连十招,都没有占到一丝上风,再斗已是无用,还不给我退下!”
那雄伟少年这才收转长刀,气鼓鼓地站了回来。
罗衍此时见双方动手,身中刀剑都是从身中所化,尤有玄妙,而且更能身刀合一,小小年纪就能进入先天至境,比他昔年未入山学道时,只高不低。
当下轻咳一声,朝前走出一步,对前面那中年人问道:“诸位紧追不放,全力对付我等,究竟是何道理?”
那头带黄冠的中年人面上露出凝重神色,上前一步,举手为礼道;“本官宋齐,巡视河道,乃是职责所在,刚才冒犯之处,还请阁下见谅,只是见阁下道法高明,百年难见,所以一时心动,特意返回,请教高明,还望阁下告之来历姓名。”
说话间,晶壁上陡然狂涌粗一股铺天盖地的森森劲道,朝船中盖了过来,杀机极盛。
罗衍好像不曾感觉到一般,从容一笑道:“我名罗衍,本是山野之人,此次取道前往玉京,前去拜会几位友人,官爷可曾满意?容我等一行上路?”
此番话可说给足宋齐面子,且不亢不卑,宋齐果然脸容解冻,只是显然从未听过罗衍就这名字,难再出言问难,只好道:“既然罗兄要上玉京,那下官也不再多打扰,就此告辞!”
说完将手一摆,船中那四个男子立刻起身一跃,返到他的身边,只见前面那道黄灿灿的晶体云墙突然朝上一收,化为一朵亩许方圆的黄云,从空中飘起,掠过船顶,朝峡谷中一飞而过,转眼就落回方才顺河直下的船队中。
罗衍见这官儿拿得起放得下,心中也不禁暗暗心折,忖道:“此间先天元气充足,武风强盛,先天之士更是多至车载斗量,光是在这边远所见,也可管中窥豹,可见一般,就不知道那天城玉京,又是何等气象了。”一时间,倒是越发起了悠然向往之心,而且心中更是下定决心,无论如何困难,也要全力避免两个大千世界一旦通道打通,可得全力避免两个世界中人刀兵四起,相互残杀,一旦成仇,那可就是滔天大祸了。
黄祥此时见来人已退,这才面上露出尴尬万分的神色,厚着脸皮,走到罗衍跟前,扰着头皮道:“罗大哥”
罗衍哈哈一笑道:“我还以为你不出来呢?刚才和人动了两手,有什么收获没有?是不是还想随我前去玉京,参加你向往已久的会试?”
黄祥面上大红,道:“我只想随侍在大哥身边,哪里还敢去参加什么会试,就凭我这几手,在自家的一亩三分地里猴子当霸王倒可以,拿在外面,简直不值得一提。”
罗衍摇头道:“你知道这点就好,不过你家传心法,别有玄妙,最重群战,气脉悠长,犹如江海之水,深不见底,刚才和你动手那两人看似都和你功力相当,其实你比他们尤胜一筹,就是他们四人合力围攻于你,你只要支持十招不败,就有胜算,百招之内,反能将他们全部击败,所以你也不用妄自菲薄!不过你虽然根基深厚,但没有经过磨练,所以才不能全力发挥你的一身所学。”
伍常见罗衍指点黄祥心法,知道这是一大禁忌,慌忙找了一个借口转身钻入舱中,不敢旁听。
黄祥一听,面色露出喜色,恭声道:“还请大哥指点!”
罗衍突然手一挥,衣袖朝他扫了过去,黄祥哪想的到他会出手,就算全神戒备都不可能抵挡的住,何况是料想不到。登时往横抛跌个四脚朝天,飞出丈外,倒地不起。
罗衍若无其事地将头望朝了两岸的崇山峻岭,观赏两岸风光,好似像根本没有出手一般。
黄祥乃精明的人,知道罗衍是要指点他的心法诀要,忙追到罗衍背后,垂首听训。
罗衍负手卓立,头也不回的道:“你可知刚才为何没有丝毫之力的给我打成滚地葫芦,倒地不起?”
黄祥谦恭答道:“因为小子武功低微,当然不堪大哥一击。”
罗衍摇头道:“其实你的根底相当不错,而且我并没有施展出仙门心诀,只是以最普通的先天真气相试,若要真将你打倒在地,恐怕非一招半招能办的到。”
黄祥搔头道:“那该是小子没半点准备,想不到大哥会忽然出手试我。”
罗衍微微一笑,道:“若这是答案,你将终其一生领悟不出家传心诀的奥妙,永远达不到大成之境。”
转过身来,见黄祥一头雾水的模样,解释道:“你那家传心法,本是脱胎于万里碧波,浑厚博大,讲究动静合一,因势而变,不用时,犹如风平浪静,静影沉壁,犹如一轮明镜,反映着外间日月星辰,天地万物的一切变化;而一起风浪时,却能随风而动,自起变化。并非需要你心中涌出气势杀机,催动心法才能全力发挥威力!”
黄祥倒抽一口凉气,眼中流露出悠然神往的神色,渴望的道:“大哥,那我究竟要如何才能达到这种神乎其神的境界?”
罗衍微微一笑,道:“这个只能问你自己了,你明白就是明白,不明白就是不明白,谁也不能帮你,我只能指点你的不足,而不能帮你达到这个境界。”
说话间,只见左侧空中有一大团云雾,云层甚厚,浮悬不动,先未留意。等到船快经过,虽然发现一些散云被天风吹动,正由左侧飞过,疾如奔马。有的还被风吹散,由大化小,转眼消逝。那大云团仍似一座云山,矗立空中,不特未见移动,那么猛烈的天风,竟会丝毫不曾变样。
罗衍只抬头一望,朝空中笑道:“姑娘远来,不如到船中一叙如何?何须跟在后面,单独上路?”
话未说完,先是一道其亮无比,长只丈许的光华,由云团中电射而出,化为一道长虹,电泻于船中,光影一闪,现出一位面色清冷的白衣女子出来,盈盈停在二人之前。
黄祥认出正是几日前赌场中所遇的那位女子,心中也是一奇。
“前辈真是好眼力,盼秋倒是失礼了,只是听说前辈欲到玉京一行,所以一时心望,愿与前辈结伴同行,顺道借前辈之力,躲避两个仇家。”那白衣女子在船头为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