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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文秀见夫君直把这里当成是中原繁华富庶之地,所点菜肴虽然是随口倒来,但却丝毫不考虑这里本是荒蛮之地,哪里有这么多奢华讲究,惟恐这个书呆子再点上什么珍希之物,连忙走上前去,对跑堂道:“再将你店内拿手的好菜,尽量端上就是了。”
跑堂见四人风华气度,都远异常人,而且口音也是来自中原,倒不敢怠慢,慌忙应了一下去传话。
陈文秀在楼中坐定,才发现次地风俗,与中原大不一样,这座当地最大的酒楼上并没有开设雅间等包厢,虽然顶楼陈设比楼下更加精细豪华,但也略显粗拙,楼中只有几个屏风,将整个三楼隔成几个彼此分割的天地,几人所坐,正是面北靠窗一面,透窗望去,只见城内房舍井然,多是两层竹楼,与中原街市,大不一样,充满了异调风情。
一盏茶功夫之后,跑堂轻手轻脚将酒菜送了上来,后面跟着一个身穿紫衣的中年掌柜,上前陪笑道:“这位公子,你点的那道‘鸳鸯舌煎羹’需一、二十对鸳鸯,一时很难找到,小的一时斗胆,替公子改为‘鸡舌煎羹’,至于那道‘雕花七彩八鲜汤’小的倒没听说过,还请公子海涵,”
陈文秀挥了挥手,倒也不计较,掌柜亲自将菜肴摆好,才供身身退了下去。席间陈文秀暗中留意,见昭华公主与罗衍对每样菜肴,只是夹上两三著,就停筷不用,好象只是品尝一下味道,越发断定自己所猜无差,见宇文馨虽然身份尊贵无比,但却没有丝毫架子,温柔可亲,越发生心结交
四人言笑正欢,突然只听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走上十余人,绕着屏风,走了过去,刚过三四人,突然一人停了下来,用手朝前指去,叫道:”公子爷,你看,这里不就有位大美人,公子爷又何苦为了妮娜姑娘念念不舍。”
陈文秀所坐,正对楼梯口,闻言抬起头来,双目一瞪,望了过去,只见屏边上正站着两位身穿锦衣,尖口猴腮的汉字,正拿手指了过来。
话音一落,本来已经走向前去的三人又回转过来,朝四人所坐席间走了过来,许寒才觉有异,扭头望了过来,只见当头三人都是一付公子哥儿的装束打扮,最前一人身材修长,面色略带三分铁青,一副酒色过度的模样,而中间一人手握一柄檀香木折扇,容光焕发,英气勃勃,只是眼角流转之间,偶露出一丝狠毒无情的意味,令人不敢轻看,而最后一人身型略显矮胖,一张长脸显得精明自信,神态冷静自若,腰间佩着一柄长剑。
“哈哈,果然是位美人儿,刘二,你这小子眼力不错,等我回去之后,重重有赏。”当头那公子哥目不转睛地望着陈文秀,口中哈哈笑道。
“秦兄,难道你不怕唐突了佳人吗?”后面那身穿银衣的男子手摇折扇,轻声笑道,丝毫不将座中四人放在眼内,出口调笑道。
“放肆!”许寒一拍桌子,立身而起,正要开口喝问,却见对面身边爱妻面色陡然转寒,情知陈文秀正要动手,连忙暗中拉了她一下。
只见跟着涌近来的六七位锦衣汉子放身长笑,其中一人凑了过来,探手朝宇文馨肩头抓去,口中笑道:“这位小娘子怎么不转过身来,让我们公子爷瞧瞧!”
话音刚落,手掌正要碰上宇文馨的香肩,一团黑影,猛然朝后飞跌而去,正撞在楼梯口中的栏杆上,顺着楼梯,就滚了下去。
涌进众人一下楞了一楞,而那身佩长剑的公子面色也是一变。
只听一道清脆无比,委婉动听的声音冷冷道:“尔等自断舌根,留下双手,本宫可饶你等不死!”声音如同黄莺出谷,乳燕归巢,只是冰冷至极,丝毫不带一丝情感。
“哈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美人要是让本公子一亲芳泽,不要说舌头双手,就是取了本公子的性命,又有何难?”正中那手握折扇的年轻公子倒是丝毫不惧怕,哈哈笑道。
不过手中折扇一划,示意手下上前,人却缩在了后面。
话刚说完,一股茶箭从前面泼了过来,穿入他中,瞬间向后飞了出去,撞倒两面屏风,三张桌椅后,膨一声撞在墙上,七孔也流出了鲜血,当场毙命。
全场除了罗衍外外,无论是许寒夫妇,还是涌进众人,都目瞪口呆,惊骇欲绝。
陈文秀见这位看似柔弱无比的公主,举手取了来人性命,心中也是骇然,不过转眼一想,不要说区区一位纨绔子弟,就是当朝龙子龙孙,恐怕也不敢开罪这位公主,何况她身边还有一位举世无双的绝代高手,或者应该是神仙中的人物,又哪里怕了这几人?
而且这些纨绔子弟神色如此大胆,分明是习以为常,平日作恶多端,才能如此横行无忌,这等人渣,杀了也好。
那腰佩长剑的公子虽然有家传武学在身,但也是毕生首次见到这等惊人武功,即使是自己视若天神的祖父,也万万不能用一杯茶水就杀了一人,一时间只觉手足冰冷,脸上的沉稳一下消逝得干干净净。
一张秀绝人伦,天香国色,没有半点瑕疵的玉容出现在眼前,饶是众人在如此生死关头,也是眼前一亮。
宇文馨站起身来,缓缓转过娇躯,冷冷道:“还不动手?!”
当头那位公子哥儿双足一软,立刻跪了下来,紧跟着几个手下,也纷纷跪倒在地,高声叫道:“姑娘饶命!小的。”
才说半句,只见席间飞出十来根水箭,齐齐击在众人脸上,纷纷飞出,倒地而亡,只有那佩剑公子站起楼中,见水箭飞来,自知无力抵挡,也不躲闪,正静待等死,突然只见那根水箭就在要射在脸上时朝左边一偏,顿觉肩膀巨疼,整个左手手臂,齐肩断去,犹如刀削,立刻血流如注。
宇文馨一见,转头朝罗衍望来,道:“大哥?”
罗衍站起身来,朝宇文馨微微一笑,转过头来,朝那个佩剑公子冷冷喝道:“你虽然不曾与这几人同流合污,欺压百姓,亲自为恶,但却与这几人为伍,死罪可免,活罪难饶,现在断你一臂,只是给你一个教训,还不快滚!”
那佩剑公子死中逃活,慌忙一手捂住断臂,立即朝楼下鼠窜而去。
转眼间,楼中一下多了**具尸体,饶是许寒见多识广,闻着着血腥之气,也是面色发白,哪里还吃得下饭菜。
罗衍扫了一眼上楼来看个究竟的酒楼掌柜,根本不理会他一副颤颤栗栗,惊骇万分的神色,淡弱自如地道:“你不要惊慌,这事情由我们一力承担,半日之后,此事自见分晓!”
掌柜还没有等他说完,望见酒楼中郡守大人公子的尸首,本来已经不堪重负的双腿再也支持不住身体的重量,双足一软,就歪到在了楼梯边。这几人看去斯文,哪知道如此霸道,转眼就惹下了滔天大祸,他们本是外客,兼之本领高强,眼下杀人之后,自然可一走了之,但他却不得不面对郡守大人的雷霆之怒。
罗衍转过头对,对许寒夫妇二人道:“两位本非江湖中人,更不方便出面,而且令郎正在修养静息的紧要关头,不能惊扰,请两位在此稍候,容我两人,前去寻郡守大人解决此事后,再行回转中原。”
宇文馨微微一楞,道:“难道大哥还要杀人?”
罗衍面无表情地道:“这两人分明横行已惯,要是没有家中撑腰,岂会如此百无禁忌?这等父母官,不要也罢!今日既然让我遇上,岂会饶了他?”
说罢轻轻一纵身,就穿窗而过,轻轻落在街中。
宇文馨明白罗衍是借此机会故意与眼前这对夫妇分手,毕竟仙凡有别,要是继续相处下去,难免有不便之处,而且见陈文秀武功甚高,少有人能伤了他们,也微一纵身,落在街心,跟在罗衍身边。
罗衍轻然迈步,朝大街走去,口中云淡风轻地说道:“我现在早已经恶名在外,既然已经杀了一个奸臣石固诚,再杀几个恶吏狗官,也是顺手之事。虽然修道人最好不要牵缠红尘恩怨,以损修为,但真要遇到看不过眼的事情,偶尔管管,也是无妨。”
街中行人,见两人从酒楼飞身下来,倒纷纷侧目以视,一时间倒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刚走过半条大街,只见前方冲来一队军马,将他们二人团团围在中间,纷纷弯弓搭箭向他们瞄准,只待一声令下,就把他们射成满身长刺的刺猬。
罗衍像看不到数百瞄准他待发的箭矢,停下脚步,大喝道:“江南罗衍在此,有什么事情,尽冲着罗某来好了!”
街道上数百名军士一听罗衍的大面,原本气势如虹的阵势一下溃不成军,面上更是血色尽褪,不知道谁先开始放下手中兵刃,掉头鼠串,朝后逃去,转眼间逃个一乾二净。只剩下当中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的官装男子,正扶身马背上,抖成一团,想掉转马头,朝后逃去,但手脚一点都不听使唤,只吓得面色苍白,惊骇万分,能将身子保持在马背上,已经是委实不易。
罗衍冷冷道:“如此父母官,不要也罢!”语气虽轻,但最后一个字出口,马背之人如中雷击,双身一震,就翻下马来,口鼻之中,皆有鲜血流出,只见出气多,进气少,在街心挣扎两下,就不见了动静。
罗衍却也想不到这个平日独霸一方,只手遮天的土皇帝胆色如此之小,一句话就吓死过去,摇头一叹,转头对宇文馨道:“我们走吧!”
说时就隐去身形,带着宇文馨冲天飞起,而街道中却现出两条与他们一个模样的人影,朝城门口掠去,转眼就奔出城外,消失无踪。
宇文馨人飞在空中,见方向却是向西,本想询问罗衍究竟所去何处?但又想起董无垢之言,不好开口,只得闷在心中。
两人飞出数百里外,见前方浊浪滔天,奔流滚滚,整个大地平原已成了一片汪洋大海,低处人家田舍早已淹没漂走,化为乌有。较高之处,也只露出半截屋顶。
只见数千名灾民挤在一个小山坡上,脱身不得,更有不少被水围困的栖身树上,哀呜待救。放眼望去,遍地汪洋,野无炊烟,一片凄惨悲凉的景象。偶然有船只飘过,船上也是挤满难民,就连船边,也攀扶着人,耳中只闻哀鸿遍野,惨不忍闻。时见成群浮尸,夹着一些箱笼什物,顺水漂浮。
而此时原有河道中激流滔天,犹如排山倒海,万马奔腾,狂涌而来。那被惊涛骇浪激起来的漩涡,大大小小,一个接着一个,比电还快,顺着狂流往下流泻。遇到浮尸、断树、什物之类,只转得几转,便被吞没了去。遇到稍微转折之处,那么坚厚的河堤,吃浪头一扫,立似雪崩一样,倒塌大片。滚滚狂流,便顺堤岸决口狂涌而上,晃眼便淹没了一大片。不论人畜房舍,挨着便被卷去。
这些地方,因是河堤险要之处,堤上大半聚有不少乡民,在彼抢护。河堤一塌,前排的人首先随堤下坠,被浊流卷去,送了性命。后徘的人见状齐声哭喊奔逃,水已由后涌来,人自然没有水快,有的赶忙爬往附近树上,还可苟延残喘。有那跑得慢的,再不悉水性,不是被浪打倒,淹死水中,便被卷入河内,照样送命。只听哭喊救命,唤娘呼儿的哀号,与远近村中鸣锣报灾之声,四野相应,声震天地,令人见了,心酸目润,不忍毕睹。那水仍在继长增高,狂涌不休。
宇文馨虽然不是长处深宫的天之骄女,一生经历更是其他深闺女子万不能及,但也是首次见到如此洪水灾害,心中立刻生起慈悲之心,一着急,慌忙一拉罗衍,叫道:“大哥,你看这些人如此凄惨,你快想个法子救救他们吧!”
罗衍回望她一眼,道;“馨儿无须惊慌,我自有道理。”说时伸手朝万里汪洋中指了两指,就见水势不知不觉中缓慢下来,再伸出右手食指一弹,飞出一个黑黝黝的戒指,一出空中,就由小变大,化为一个百十亩方圆的银色光圈,沉如水中,圈上星光闪烁,此起彼伏,璀璨万分。
圈光刚一落在水中,只见满天水浪,如同万流归宗一般,发出洪洪怒响,接连不断地朝光圈中倾泻而下,好似圈中有无数吸力,将洪水朝圈子中吸去。
而且更为奇妙的是,泻入圈中的全是洪水沙石,要是若有灾民活人朝圈中涌去,一到百丈开外,光圈中就射出一颗银色星光,对着来人,当头射来,还未到人身,就迎着波浪,化为巨石古木,将人挡住,不令朝圈光中飞去。
滔滔洪水由四面八方狂涌而来,卷着的落水灾民,何止百千,但银光却丝毫不没有一个遗漏,全部挡去。
宇文馨见罗衍仙法如此奇妙,道:“大哥法力如此高强,那道银光,究竟是什么法宝,怎么我从来没有见大哥用过?”
罗衍双目尽注视着水面,口中回答道:“此宝名为龙犀环,本是诸天星辰与前古龙角合炼之宝,威力无穷,要是真若是法力高强,就算是银河倾泻,也可尽数挡下,只是愚兄法力浅薄,尚不能发挥其妙用十之一二,甚是惭愧。”
宇文馨见罗衍说时,伸手朝水中乱指,每一指处,就有一道淡淡金光应手而出,飞入水中,卷起那些落水的灾民,朝东边漂去。
而此时东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缓缓冒起一片山头,那些难民一见前方出现陆地高山,争先恐后地朝山中逃去,好似没有一人看出此山是无中生有才从汪洋中升起一样。
目光道处,猛然瞥见万里洪滔之中,现出一条黑影。初出现时,宛如一段长大的黑色巨木,粗约两抱,浮沉水中,时隐时现。刚看出那东西周身乌鳞,正与做夜海中大个所杀的那条蛟龙一样,只是身子要大得多,而且头生两根尺许长短的乌角。正在思索间,只见最前面又现出了一段。前后约有三数十丈长短,尚未现出头尾,怪物已将出水。
忽然只听水中水响,冒起千百个大袍,呼隆一声,一个似龙非龙头具三角的怪物突自水中冒起,随同怪物起处,涌起一根三四丈高的水柱。怪物前半身立现水面,单这前段便有二三十丈长短,后半仍沉水内。刚一出现,就朝那山头冲去,其行如飞,晃眼邻近。怪头高昂,一张满布獠牙的铲形血盆大口已然大开,微一张闭之间,口里所喷出来的水气与瀑布相似,达二三十丈,其亮如银,其急如箭,声势惊人万分,径直朝山中难民卷了过来。
宇文馨正要出手,才见水花一现,当前山头突然隐去,那怪物一下扑了过空,抬起头来,扬天长鸣,张牙舞爪,就朝水中那圈银光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