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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衍坐在“稻香居”二楼上时,已经是第二日得中午,此地乃是鲁南得一个大镇,距离建业近两千里,常人就是快马加鞭,至少也需要三个昼夜才能赶到这里,不过对他这个级数得仙人来说,仅仅只需要一盏茶得时光,就可赶到。
昨日他做出匆忙的姿态,仅仅是不想让彭谦对他得身份产生丝毫怀疑,虽然说一夜间赶往这么远的距离,虽然有些牵强,但总还有种种理由可以解释过去,就让他们父女疑神疑鬼好了。
他坐在这里,并非是随意为之,而是他清晰地知道,再过片刻,彭谦的女儿彭香君就要到这里打尖歇息,然后继续赶到泰山进行刺杀留王石固诚的大计。其实,这个由江南武林人士共同策划的刺杀根本上就是石固诚故意安排的一个陷阱。这三年中,大夏朝廷对原来的吴**民尽量安抚,使得民心归服,而投诚的石固诚更是将势力膨胀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简直可算得上是一手遮天,权势熏天。江南各郡官吏,有多半都与他有或多或少的关系,而且也让一些忠义之士越发痛恨,立意除他,但几次刺杀,都功败垂成,这次他受帝眷参与泰山封禅,对江南武林来说,当然是一个最好的机会。
“两位客官,要点什么?本店的清蒸鱼,白斩鸡都是远近出名的。”店小二的声音打乱了罗衍的思绪,他刚微微抬起头来,就与两位年青女子打了一个照面,目光中闪出一丝诧异。
刚上楼的两名女子看去都不过双十年华,虽然一身粗布荆钗,都生得国色天香,容貌举止十分清丽高华,刚一上楼,就引得楼上酒客纷纷侧目而视。当头那年纪略长的女子倒不觉为意,而后面那位则玉面一寒,凤目一扫,目光过处,侧望诸人顿时低下头去,不敢再望。
罗衍也故意垂下头去,装出一副被容光所摄的模样,心头却是暗奇,怎么这里也有海外仙侣往来?不过转眼也就释然,这里临近东岳泰山,多有仙人往来,倒也不足为奇。二女虽然已经施展仙法变化成人间女子的模样,但身中的仙灵之气却瞒不过他的慧眼法目,不过,二女却没有任何资格法力看破他的“伪装”毕竟,二女与他相比,差了几个级数,尚有一段不可逾越的距离。
他此时精气神全收敛至体内,又经他运用“太乙潜光”的仙法遮蔽体外仙气灵光,就算是与他同一级数的仙人,不加留意,也断然不能轻易看出他的来历,所以在二女眼中,只算是寻常的江湖中人,倒也不加留意,径直在他对面坐了下来,饶有兴趣地点了十余样菜肴,看模样倒是特来品位凡间酒菜的。
一阵马蹄声从街头传来,转眼间来到楼下,从马背上跃下二男一女,除左边那位身材高大的壮年大汉是罗衍没有见过的江淮派高手王威外,当中的白衣女子正是他以前见过的彭香君与周霖二人。
罗衍双目精光四射,朝楼上三人望了过去,目光到处,王威顿生感应,抬头朝上望来,见楼边坐着一位年方弱冠的青衣少年,不由得一楞。此时彭香君也抬头望来,一见罗衍,一双秀目先是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转眼间大喜过望,目光中射出炽热的光彩,口中娇呼道:“罗大哥?”
罗衍朝她微微一笑,对其他二人笑道;“小弟已在此恭候三位多时,何不上楼一叙?”
此时周霖也是一喜,不过转眼面色却暗了下去,罗衍看在眼内,自然知道是什么缘故,不过却也不放在心里,这些小儿女的情怀,他又怎么能不明白?
转眼,彭香君就带着一阵香风,急冲冲地跑上楼来,喜致致地道:“小妹彭香君,见过罗大哥。”随后才将身边两人一同引见与罗衍。
周霖站在彭香君身侧,有意无意地问道:“怎么不见昭令妹一道?”
罗衍一面示意三人坐下,一面笑道:“小弟此来,只为两事,一是了结寒家的血海深仇,二是受彭当家之托,请彭姑娘和周兄弟回去,这是令尊信物,还请彭姑娘过目。”说时,将一块玉佩递到周霖手中。
彭香君见他摆出一幅以礼相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色,芳心不由得一寒,不过转眼又回想起四年前初见他时,他与身边那女扮男装的昭华公主的亲昵模样,心头就泛起一股莫名的滋味,人家是公主,又是罗大哥患难以共,而自己又是什么人?在罗大哥眼中,可能什么都不是!彭香君一想到这里,连气恼的力气都没有了,脸月越发黯淡下来。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送落花。
罗衍心头不余遗漏地感受到彭香君的绵绵情意和周霖的无奈与嫉妒,略一沉吟,就想出解开两人心结的法子,对周霖问道:“怎么不见与周兄同来的几位前辈?”
周霖收敛起心神,低声道:“栖霞派的三位前辈已经先行,以免人多眼杂,惹出其他麻烦。”
罗衍将头一摇,叹气道:“难道周兄不知道你们此行,早已经泄露行踪,前面等待几位的则是一个天大的陷阱,小弟也是昨日从一朋友口中知道,栖霞一派,早已投靠了石固诚,你们这次前来,本来就是那奸贼早设下的一个圈套,所以小弟才特意赶来,阻挡三位不要继续前去,以免中了奸计。”
坐的旁边的王威一听,双眉一振,沉声喝道;“罗兄此言,可有凭证?”
罗衍正要开口,见旁边桌上一女抬眼望了过来,分明是听见几人言语,王威也才觉得失态,对罗衍打了一个眼色,运用内劲,将声音凝成一线,轻声说道:“这里人多不方便,等下再说!”说完就叫店家送上酒菜,匆忙吃完就请罗衍一道离开酒楼,朝镇外走去。
刚一下楼,罗衍只听楼上一女说道:“师妹,这些凡尘的是非恩怨,非你我所能管的,又何需插手,自寻烦恼?”
另外一女笑道;“小妹只是一时义愤,偶生妄念,所以想助这几位义士一臂之力,铲除奸党,这不也是善功一件?”
刚才那女道;“师妹毕竟阅历未深,没有看出刚才那说话男子武功高强,恐怕天下少有敌手,光是此人一去,就可功成,哪里还需要我们两个在旁边多事?”
后面那女接口道:“不如这样,我们暗中跟去看看也好,要是他们能够成功,我们就在旁边袖手旁观;要是遇到危险,我们再出手不迟。”
刚才那女笑道:“依你就是了,不过他们可不比我们,一时间走不了多远,我们还是先将这些酒菜吃了再暗中跟去吧。”
罗衍听到这里,不欲再听下去,收转神念,心中却加了两分铲除石固诚的决心,此贼看来倒是非除不可了。
时近黄昏,四人已经来到四十里外的泰安城中,见城西的驿站甲兵陈列,将整个街道全数封锁,显然石固诚的车驾,就驻扎于此。
罗衍望着街道上的数百名黑甲卫兵,转头对三人道;“三位不如替我接应如何?”话完就甩开三人,朝街道中走去。
他此时存心将事情闹大,让天下皆知,所以昂首在街中一站,冷声喝道:“石固诚,还不给我出来受死!”
此言一出,立刻让不知道他底细的王威大吃一惊,这不是存心送死吗?
街道两旁兵士,这才知道他是前来闹事的,纷纷持刀涌了上来。
罗衍探手轻轻抓过一柄当头劈下的钢刀,手腕一抖,整个刀身碎成千百片,朝当前涌来的兵士激溅飞射而去,只听一阵轻微的声响,街中近百名兵士全被打中肩井穴,齐齐跌倒在地,只听一片呛啷啷的兵刃落地之声连绵响起,转眼间驿站外再无一个可战之人。
罗衍丝毫不理会王威,彭香君三人目瞪口呆的样子,缓步朝驿站前走去,两三个跨步,就已经闪身至百丈外。
“来者何人,竟然口出狂言!”一个阴柔连绵的声音从驿站内传了出来。
“江南罗衍!”
罗衍摆出一副绝顶高手的派头,手掌一翻,一团浩然充沛的劲气急射而出,重重击在五寸厚的驿站大门上。
“轰”地一声巨响,大木门像不堪摧残的破木残屑,以惊人的速度朝院内激溅弹射,整个大门犹如纸糊的一般,全数被劲风吹得一干二净,不留点余,变成了一个大洞。
院落内人声鼎沸,闪出数十名劲装大汉,人还未到,只听一阵强弩声响,几十点乌星刺破长空,就在在电光石火的刹那间射到他的胸前。
此等强弩劲箭,比起李西远的那柄血红巨弓所发钢翎,劲道速度只差上少许,但数量则多上了数十倍,而且密集如雨,天下间没有一人能有这等本事硬接。
罗衍屹立门中,右手一挥,长袖飞出,犹如行云流水般地一卷一裹,将百十根劲弩全数裹住。
亮光闪动,两刀一枪三剑一起朝他杀去,显然是在群攻防守上下过苦功,配合得天衣无缝,趁他元气大伤时一举将他击毙。
罗衍大袖一挥,数十支长箭原封不动地迎着继续飞来的劲弩钢箭反射而去,将来箭全数撞飞,而且准确无误地射在每一座钢弩的弓弦上。
同时双目神光射出森寒冷芒,凝起强猛俦的气势,一步不停的跨槛而入,迎了上去,左手撮掌劈出,冰寒的杀气潮涌而去,在敌人攻至前已使他们感到肌肤生痛,呼吸困难,登时志气被夺,施展不出真正的本领。
"当当"声响个不绝,六柄敌人刀剑无一幸免的被罗衍以重手法劈中,四人兵器脱手,另一人被他起脚踢飞,持枪的大汉则被他夺去长枪,身体更是朝前跌下,变得溃不成军,四散退开。
罗衍长枪一抖,弹出七个斗大的枪花,将近身的七八名壮汉全数震飞,身形丝毫不停,朝前面厅内抢去,剑光一闪,犹如灵蛇出动,径直朝他喉咙最薄弱处刺来,动作快逾电光石火,且剑影无声无息,凌厉无比,无论任何人喉咙中了这一剑,只有饮恨当场的份。
不过以罗衍之能,不要说一剑,就是刺上万剑,也难伤他一根寒毛,不过此举则将暴露出他的本来身份,招惹出其他事端。
当下晃身退后半步,装出不敢硬樱其锋的模样,同时脑海中自然涌现出此人来历姓名,知道他是栖霞派内隐修多年的高手名宿,除了他门中寥寥几人外,就是其他弟子都根本不知道他的来历。
持剑者是一位须发俱白的,仙风道骨的灰衣老人,长剑一抖,,毫不停滞的中途变招,由疾刺变作斜挑,疾取罗衍双眼,又狠又辣。
罗衍知道他眼力高明,看出他功力高强,所以转挑要害薄弱处进攻,当下长笑一声,晒道:“想不到号称不问世事的灭尘子,也做了石老贼的走狗!真是丢了三清门下的脸!”说话间,一枪横横扫出,看似不快,却先发而后至。
灭尘子慌忙间挥剑格挡,兵刃交触,犹如雷击,整个人飞出十余丈外,倒地不起,顿时失去再战之力,这还是罗衍手下留情,不然早就没有了性命。
眨眼之间,攻来诸人全部被罗衍制服,再无可战之人。
厅堂内又有数十名卫士赶来,但弹指间就被封了穴道,倒在地上。当罗衍跨步踏入大厅时,整个厅堂已经乱成一团,十余名甲士簇拥着一位腰缠玉带,身着金丝锦衣的老人,正欲朝厅后退去,后堂内,依然还有二十余名黑甲武士赶了过来,虽然有几分慌乱,但气势却也不弱,比起厅中乱成一团的石固诚的亲卫大相径庭。
罗衍心中一叹,光是从这点细微差别,就可看出当今夏国,足以能问鼎中原,统一这乱世局面,只有石固诚还看不穿这一点,妄想夏国与赵国两败俱伤后,再起江南之兵,称帝建业,却丝毫不顾天下百姓死活。
只有一个安定统一而强大的国家,才能让老百姓免受战乱之苦,过上真正幸福的日子,现在天下一统的趋势已经迫在眼前,罗衍无论为了个人恩怨或者是先天大道,都不容许其他人再起波澜,掀起风浪,陷万民于水火之中。
修道之人,无论正邪两道,都不愿意牵扯到人间兴亡,原因只是不愿意多生事端,耽误了本身的功行,但并非是不能牵扯人世间的恩怨,只是看他有没有承担后果的勇气和决心。罗衍前生法力已经尽数恢复,自然有能力应付随同而来的种种魔牵,所以才果断出手,决意取了石固诚的性命。
其实,他更是心知肚明地知道,他这个举动其实也是帮了夏国一个大忙,或者准确地说,是送了历绝尘一个大礼。四年前,石固诚暗中开城投敌,降了夏国,所以对历绝尘来说,不得不高官厚禄安置于他,纵使他暗中私下培植势力,也都只能隐而不发,怕让投诚者寒心。现在罗衍以吴国旧臣之身出手,只能算是个人恩怨,对夏国朝堂有益无损。
面色有几分苍白,但依然抖起精神的石固诚也在拿眼打量着这位有一面之缘的故人之后,见他威风八面的屹立堂中,自然生出一股不动如山的气势,他虽然不懂武功,但光是从他的多名手下眨眼间就败不成军的形势来看,也知道今日难逃此厄。
他也本是一代权臣,在这个关头,也自然拿得起放得下,径直从众多侍卫中走了出来,沉声道:“既然贤侄决心取我性命,那我也成全贤侄一片赤胆忠心,奉上项上人头,只有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贤侄能放过小犬。”
罗衍长笑一声,一字一顿地道:“我此番前来,只是为了国仇,并无私恨,你可放心去吧!”
石固诚口中一叹,缓缓闭上双目。
罗衍手中长枪一划,射出一道三尺长短的寒芒,朝他颈上一划而过,再用抢尖一挑,一颗人头就挑了起来。
四面甲兵齐齐怒吼一声,不畏死亡般地冲了上来,罗衍手掌一抖,故技重施,手中枪身化为满天飞屑,射向涌来的众兵,转眼间堂中众人全数被封了穴道。
罗衍望了那无头尸身一眼,转身大步离去,这时彭香君三人才赶来过来,王威见罗衍手中所拿人头,大喜道:“恭喜罗兄得报大仇!”
罗衍将石固诚的人头递给了王威,沉声道:“小弟还需至泰山一行,会一会那历绝尘,这颗人头,就有劳三位将他送至先父陵前,作为祭品。”
彭香君面色一变,抢着道:“我陪你去!”
罗衍神色不变地道:“姑娘好意,罗某心领,只是姑娘跟去,反让在下分心,无法全力以历绝尘绝一死战,要是罗某得胜,自然返回江南,到时还要向周兄讨上一杯喜酒。”
周霖闻言,倒是大喜,正要开口劝说,罗衍朝前面望了一眼,密集的马蹄声正从长街尽头传了过来,对三人道:“现在官兵赶来,我们快走。”
说完就展开身法,朝驿站后门掠去,王威三人也随后跟随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