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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亥对扶苏的心思不说一清二楚,也能明白七、八成,他知道扶苏没办法喜欢上自己――对着自己一样年纪幼小的孩童,扶苏若是真有什么心动的感觉,胡亥才觉得遇见了神经病。
他对扶苏充满了感情,但这并不代表着胡亥认为自己喜欢上扶苏,扶苏就应该温柔以对,自己从来不是扶苏的责任,甚至因为意外的身世曝光之后,自己根本就是扶苏的拖累。
扶苏本就没有对自己好的必要,可他偏偏愿意付出耐心和感情,就冲着这一份温柔细致,哪怕扶苏日后真的爱上什么人,胡亥也觉得自己没有任何指责他的理由。
“怎么一直看着我?你,害怕了?”扶苏双手撑在胡亥腋下,将他扶着站起身。
扶苏反手握住扶苏垂落的手掌,立即摇头,他上扬着视线紧紧盯着扶苏的眼睛,露出一个明快的笑容,语调愉快的说:“我觉得扶苏这种意气风发之中带着点冷厉的神色,特别的英俊。”
就像是嫌弃自己说话不够味道似的,胡亥用力点点头,继续道:“性感迷人,来,再让我亲一口!”
扶苏掐了胡亥的脸蛋一把,眼中荡漾开温柔的笑容,手撑在地上慢慢起身,任由胡亥带着点胡闹的味道将嘴唇贴在自己脸颊上也没反对。
胡亥自己反而红了脸,不好意思的笑着离开扶苏,对着那双始终保持着温存平静的眸子,再激动他也办法没脸没皮的坚持下去。
扶苏霎时笑出声,牵着胡亥的手掌登上马车,低声调侃道:“我还以为你打算扯着我一直亲到天色昏暗呢。”
胡亥落座在扶苏对面,从他手中接过瓜果,在嘴边慢悠悠的啃着,闻言不客气的回声:“大哥若是不怕腰疼,我就亲下去,反正我站着、你跪着,指不定谁更辛苦。”
胡亥话一出口,扶苏便笑得挺不住声,他眸光闪了闪,伸手摩挲着胡亥的脸颊,低声诱哄着询问:“谁教你这么多事情的,我不知道的时候,你变了许多。”
胡亥对着扶苏的笑脸,脑子都糊成一团,下意识的说:“书里有不少。”
扶苏笑得越发温存轻软,带着薄茧而显得越发有力的指尖在他脸颊上轻轻游动,他凑近胡亥,鼻尖在胡亥脸上一触而过,将他扯到自己身边,整个抱在怀中,发出淡淡的叹息声,语调纵容的说:“竟然有人敢背着父王给你看这些男欢女爱的东西。”
胡亥一仰头,自豪的揭开自己老底:“我自己想看的!阿爹整天忙着处理国事,哪能知道我都看了什么,只要我开口,鑫缇他们才不敢违背;教导我的博士官们也是敢怒不敢言。”
胡亥说着笑了起来,挺起胸膛道:“阿爹觉得博士官只会开口空谈,平时根本懒得在他们身上花时间,若非国内不好不设置这些位置显得能够容纳人才,阿爹恨不得把没用的人都赶走呢。”
扶苏垂眸看着胡亥的头顶,高高扬起剑眉,眼神终于露出狰狞的本意,可他说话的语调依旧温存轻柔:“哦?这么说教导过你的博士官们都知道你平日里看什么书?一个都没试着上书给父王,让他知道。你这坏孩子,知道我若在宫中,绝不准许你看这些污糟东西的。”
胡亥不好意思的笑了几声,心中道:可是整天学习也不符合人性啊,我身上是孩子,心理又不是真的孩子,十八禁才是人生真爱,打发时间的话,脑残文、狗血剧什么的最好了。
扶苏捏一把胡亥肉嘟嘟的耳垂,忽然冷下脸,沉声道:“日后若是再让我发现你不务正业,你就不要想着屁股完好无损了!”
胡亥身体一僵,瞪大双眼看着扶苏,殷红的嘴唇微张,过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一直表现出的温和表现是为了引导自己把全部想要探问的内容都说穿。
“这一次放过你,日后要记住。”扶苏紧绷着脸,看不出丝毫妥协的味道,他逼视着胡海,坚持等待着他给出承诺。
胡亥咬着嘴唇,停顿许久才开口道:“大哥,你……你对我用美人计?”
扶苏神色不变,耳朵却有些发红,他用力捏住胡亥的手臂,沉声再次道:“如何?”
胡亥脸上忽然显出笑意,这笑意逐渐决堤,演变成了压抑不住的大笑,他干脆趴在扶苏怀中紧紧抓着他比自己大了许多的手掌,笑得浑身发抖动说:“我日后没办法继续称呼你‘大哥’了,你对着我使用美人计,哈哈哈!扶苏、扶苏、扶苏、扶苏……”
胡亥说笑着,总是过于圆润的眼睛眯出温存的线条,终于压下笑意,认真的说:“扶苏,知道你能在宠爱我之余,慎重考虑我的倾慕之情,我,我真的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胡亥再一次抱紧扶苏的手臂:“你等着我长大,我绝对不会变成让你失望的人。”
“好了,别胡闹了。”扶苏轻轻摩挲着胡亥的脊背,嘴角的弧线纵容,语调却十分不客气的说,“别以为说几句好听的,你在宫中胡作非为的事情,我就会当做毫不知情,就此轻轻放过――咸阳宫中伺候你的奴仆、教导你的博士官,此番回宫,我一定要跟他们好好清算这笔账。”
胡亥满不在乎的摆摆手:“这天下是阿爹的,我本来就一无所有,所求也只是你的感情罢了。你既然肯认真对待我说出口的期盼,其他人对我来说又有什么要紧的?他们根本不在我眼里。”
若是一般人听到胡亥这样承诺,哪怕对他没有任何感情,多少也会有些感动,可扶苏闻言却皱紧了眉头,只觉得心中憋闷。
他捏着胡亥的肩膀,让胡亥对上自己充满了忧虑的眼神:“哪怕我日后无法给出你想要的,你也会是大秦的公子,这个承诺不足以令你安心,认可自己家乡就在大秦、在咸阳宫吗?”
胡亥看着扶苏郑重的神色,即使他很清楚自己完全不认同扶苏的说法,依旧点头,顺着扶苏的希望承诺:“秦国本来就是我的故乡。”
他很想说“吾心安处是吴乡”这样打动人心的话,可胡亥更清楚的是,若是自己不曾对扶苏产生爱慕的情绪,那么整个秦国也不过是他完成任务的工具罢了,这一切的意义、一切的根源都在于他眼前的男人,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从不曾改变,也不会更改。
胡亥自认为笑得毫无破绽,扶苏的眉头却越州越紧。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无可奈何的说:“胡亥,我对你毫无办法。明明还是个半大孩子,为何你偏偏如此倔强,不肯在秦国沾染些许好处。”
胡亥一愣,没想到扶苏再一次想岔了,可仔细琢磨一番,却立刻明白过来扶苏话中的意思――胡亥自认为不是秦国血脉,因此,不肯接受扶苏的恩惠,享受秦国公子享受的荣华富贵,一旦无法与扶苏结成亲密关系,便要彻底离开。
(*/w\*)没想到我在扶苏公子心里品德竟然如此高尚,让我怎么好意思开口说自己只是对这个时代没有代入感呢?
胡亥脸上的笑容变得尴尬,只好垂下头遮掩自己的眼神,低声说:“我不会离开你的。”
扶苏握着胡亥的手掌,看着少年垂首闪躲的姿态,掌心渐渐用力,眼中露出显出怒色,沉声道:“我费尽千辛万苦,才掩埋下你的身世,不是为了让你日后浪迹天涯、穷困潦倒的!整个天下都会是大秦的,你除了留下,还有什么地方能去!”
赵迁的人头是东胡首领亲自斩下派使者送到雁门关的,这与扶苏最初的计划不同,却偏偏是在栾提顿见过胡亥第二次,对他展现出杀心之后,扶苏又派人从中挑拨而造成的结果。
东胡首领的做法正如当初的栾提顿,希望能够获得军力强横的秦军支持,放任草原胡人之间内斗,而不要从中插手,换句话说,秦军只要不倒向匈奴,已经等同于和东胡结成联盟,这与扶苏最初的设想全然不同,甚至接近与违背了他对关外的预想,可扶苏偏偏做了。
只看这一件事情,便能够让人轻而易举的从中分辨出扶苏对栾提顿的心态从“驱逐”转变成了“剿灭”,而其中的理由,除了栾提顿自身危害到了胡亥的存在,再也找不出其他。
扶苏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胡亥生活得更加自在,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这一点除了扶苏之外,胡亥同样心知肚明,正因为心中犹如明镜一般,胡亥绝不会以此伤害扶苏。
他看着扶苏的眼睛,轻柔无比说:“扶苏,秦有扶苏,便有我。”
扶苏与胡亥对视许久,无数次从他的眼神确定胡亥绝不会离去之后,终于恢复了往日的神色,略带调侃的捏着胡亥的下巴,柔声道:“年纪小小,情话却说得动人心魄――看来对宫中这群奴婢惩罚轻了,他们是不会知道好歹的。”
可他却莫名为了自己的说法有些不悦,心中道:若是胡亥长大了,只凭这眼神和承诺,多少女子拼死也愿意遇见如此郎君吧?自己完全不解风情,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胡亥从小就动了心思,违背伦常也愿意跟自己在一块呢?
扶苏正为了胡亥因何爱慕自己而困惑,身陷中年危机的嬴政高居咸阳宫之中,看着逐渐隐没于地平线之中的夕阳,同样对自己的生命感到困惑不已。
九州之内,只剩下一个不愿意臣服的楚国苟延残喘,以王翦的本领,将其剿灭不过是时间问题,可自己却日渐衰老,眼看着似乎要没有时间享受成为天下共主的荣耀了!
滑天下之大稽,他既然是不出世的英主,面对生老病死为何同样如此无力?
现实绝不该如此,他一定能够找到办法,制止自己生命的流逝,让时间停留在自己充满了威武和气魄的时候,尽情享受万民朝拜的荣耀。
鑫缇跪在嬴政脚下,头也不敢抬的柔声说:“大王,奴婢在博士官中探询了一番,喜欢方术的儒生并不在少数,不过自称本领非凡的却没有几人。不过……”
“有话快说。”嬴政不耐烦的催促一声。
鑫缇立刻叩首,一五一十的说:“其中方士大多研究的是强身健体之术,奴婢见他们架着丹炉,什么都往里扔,觉得实在不牢靠,比江湖骗子也不差什么了。”
嬴政脸上显出怒色,可下一瞬却又露出些许古怪的迟疑,大殿之中不由得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