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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喜临门自是大事,嬴政能怕经历多次秦国大胜,得到眼前的消息仍旧喜上眉梢,乐不可自抑,他毫不介意恶心的打开木盒仔仔细细观察着赵迁仍旧保持着死前惊恐、不敢置信神色的头颅,脸上的笑容非但没有消失,反而越发畅快。
直到一刻钟后,嬴政终于满足与赵国正统彻底灭亡所带给他的强大成就感,摆袖道:“去太庙,寡人要告诉先祖今日的好消息。”
尉缭、王绾、李斯等人躬身行礼,一句阻拦的话都没有,直接目送嬴政开始这场说走就走的祭祀。
嬴政坐在驷马王车上看着咸阳街道上脸上纷纷带着喜悦之情的百姓,深藏在眼底的得意更胜,惬意的轻声哼唱秦境民谣,手指轻轻敲着膝盖打着节拍。
“大王,太庙到了。”鑫缇恭敬的小声提醒嬴政。
嬴政起身直接下车,当他走到摆放着列祖列宗排位的大门外的时候,脸上的笑意已经隐藏在深沉的面色之中,让人再也无法从中窥视嬴政的情绪。
他恭敬的跪在殿中,安静和虔诚的注视着先祖的牌位,深深叩首。
太庙之中除了嬴政的呼吸声再也听不到任何响动,嬴政忽然发出一声低笑,开口时声已经露出三分欣慰:“李信战败皆因兵力不足,他一直按照着对寡人承诺的‘二十万大军足以’部署士卒。寡人没有想到李信此计不通,庙堂之上的大臣也无人想到,没想到楚国疲弱衰落多年,竟然能够一战而凝聚超过三十万大军――可扶苏想到了!扶苏是寡人的长子,我大秦的长公子,寡人、寡人心里有无法言说的自豪,他比寡人更有眼光。”
嬴政说着抬起头,眼中满是掩饰不了的自豪,他神色郑重的再次叩首,随即发出一声叹息,略带着些失落的说:“寡人经历连番大胜,已经被胜利迷昏头脑变得不可一世了,竟然丝毫未曾看出楚国因为占有极为广阔的土地而能够为楚军提供源源不绝的粮草辎重,还有……数十万的私兵竟然能在国家遭逢危难之际焕发出强大的凝聚力。”
他苦笑一声,抬手捏了捏额头,声音越发低沉:“是啊,是寡人太自大了,尉缭、姚贾何等本事,可他们两人游说诸国,偏偏楚国之中没有一位对秦国俯首帖耳的奸宦。幸好扶苏当初说服了寡人抛弃对王翦上将军的防备,将他派往楚境作为统帅,也幸好……王翦上将不是个心胸狭隘之人,他沉稳可靠,统兵也走统兵直正的将道,这一次甚至拿出自己多年积压的将领威名替手下年轻的将领磨练――之前是寡人太狭隘了。寡人竟然因为王翦上将军一直以来秉持着谨慎固守的战术,而忽略他多年未逢一败,比之武安君也不差。”
嬴政说着说着神色再一次放松,心思飞到长子身上。
扶苏的成长一直让他满意,即使扶苏在许多政见上的看法与他不能相同,嬴政对自己的长子也没有过什么不满的情绪,相反,在嬴政看来能够有自己意见的儿子才具备统领秦国的本领。
“阿爹,你打算册立大哥当太子吗?”
幼子当初仰着小脸好奇询问自己的表情忽然闯入嬴政脑中,让他忍不住眉头一皱,身体发僵。
嬴政慢慢起身,伸手拂过自己斑白的鬓角,叹息一声,心中道:嬴氏高寿的君王太少,寡人却马上就要到了不惑之年了。
胜利的喜悦尚未从嬴政心头消逝,却已经蒙上一层阴影,他拖着脚步慢慢走出太庙,面上没有来时的红润,反而透着一股晦暗不明的神色。
鑫缇窥视着秦王脸上的表情,很快垂下头不敢再与他对视,他主动将声音放得更加轻柔,跪在嬴政脚边开口道:“大王,回宫吗?”
嬴政从鼻腔中发出淡淡的声响,低应一声,抬脚坐回王车之中,却始终眉头不展。
临近咸阳宫,他忽然开口道:“鑫缇,担任博士官的儒生之中,有不少通晓方术吧?明日宣他们觐见。”
鑫缇连声应承,坐在车厢之中的嬴政捏着自己不再如年轻时候紧绷的手背皮肤,露出满眼的厌恶,厌恶之中又夹杂着丝丝缕缕并不明显的惊惧不安。
他垂首不语,被鑫缇伺候着进入正殿,再一次开口:“后宫这些年一直无所出。”
鑫缇不清楚秦王今日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自打从太庙归来,说话的口气就异常冲,可他明白自己决不能说出让秦王不满的回答,给自己找麻烦!
鑫缇立刻笑了起来,好声好气的说:“大王这些年操心国事,几乎每天都歇在正殿之中,很少召唤后宫的姬妾。”
嬴政闻言脸色总算是好了一些,他所有所思的用手指敲着膝盖,沉默许久之中,终于道:“胡亥什么时候启程?寡人盼着他回宫陪陪寡人。”
觉得自己衰老的时候,只有看着年纪幼小的儿子,才能发现自己依旧年富力强,嬴政也不能免俗,忽然意识到自己哪怕雄心依旧,身体却无法克制的衰老之后,他对胡亥的归来越发急切。
被嬴政深深思念的胡亥此时正窝在扶苏怀中摇头晃脑的跟着扶苏读兵书,他幸福的拱了拱身体,将后背整个贴在扶苏胸膛上,忍不住眯起眼睛露出一个笑容。
“专心点。”扶苏手腕轻晃,向前微微一点,“哒”的一声敲在胡亥头顶,拉过他的注意力却又不会磕疼了额头。
被扶苏发现自己神游天外,胡亥索性不再装模作样,转身扑在他怀中,手臂缠着扶苏的胸膛,整个人挂在扶苏怀中,自打说破自己的心思,胡亥就抛弃了所有廉耻,能和扶苏紧紧贴在一起就坚决不会分开一指宽的距离,恨不得变成一张狗皮膏药,彻底黏在扶苏身上。
“大哥,王翦将军是故意的吧?”胡亥在扶苏胸口蹭了蹭脸蛋。
扶苏拍拍胡亥的头顶,没有抗拒他的亲近。
即使胡亥表现得无比黏人,扶苏也没办法从胡亥表现出的亲近之中琢磨出任何情谷欠――胡亥长得太貌美了,一眸一笑都带出天然去雕饰的迷人姿态,而这种迷人的姿态并不轻佻,那是夹杂着稚嫩软绵的美,只会让人联想起软绵绵的小动物,被胡亥紧紧贴着除了会心而笑,扶苏竟做不出其他反应。
听到胡亥的话,扶苏嘴角上翘,却仍旧笑着说:“何出此言?”
胡亥扬了扬弧度温柔的长眉,抓过送到扶苏帐中的战报说:“王翦上将军明明带着六十万大军出战,可李信却只带走了不到二十万人,甚至将这二十万人兵分了……这是算两路,还是三路?”
胡亥正得意的说着自己的分析,却忽然被战报上密密麻麻书写的内容所困扰,眼神迷茫的转头看向扶苏。
“两路大军。”扶苏笑意融融的开口提醒。
胡亥点点头,因为自己引用了不确定的判断却得到正确答案而导致脸上蒙上一层红晕,他揉了揉发烫的脸蛋后,继续说:“楚国那些世族连保持现有一切对阿爹臣服都不愿意,怎么会心甘情愿的看着楚国国破,都到这种时候,继续对楚王端着架子就没意思了,他们肯定倾其所有对付来势汹汹的大军。人,我是说战士是最先会被扩充的部分,李信太轻敌了。”
胡亥说着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用力摇着小脑袋,柔软的碎发撩拨在扶苏脸颊,带来一阵阵的酥痒,让他忍不住伸手将胡亥颊边的碎发拨弄到耳后。
胡亥声音一顿,看着扶苏说不出话来,停顿许久之后重新开口道:“大哥,你太温柔了。”
不等扶苏回答,胡亥垂下头,飞快的说:“所以王翦上将军这一次是给全军的年轻将领敲警钟让他们都慎重一些别为了接连不断的胜利冲昏头脑。”
胡亥说得太快,字句之中甚至没有任何停顿,可当他话一结束,同扶苏之间的气氛反而显得越发古怪。
他再一次停住声音,咬了咬嘴唇之后,忽然抬起头,眼中闪着炙热的光芒,直白的提出自己的要求:“大哥,不……扶苏,能让我亲亲你吗?”
扶苏看着胡亥用一张圆滚滚的小脸喊出这一嗓子,捂着嘴低笑出声,完全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表情。
胡亥被他笑得神色越来越尴尬,失望的情绪在眼中凝聚,他攥紧拳头,咬着牙说:“不愿意就算……呃……”
温暖的怀抱夹着扶苏身上多年熏染而出的香气将他包裹,柔软的嘴唇轻轻贴上胡亥的额头,在其上停留许久,时间一点点流逝,胡亥却觉得自己耳边鼓噪着各种混乱的声响,让他没办法抓住任何一个,直到扶苏的嘴唇从自己额头移开,他才磕磕巴巴的说:“你、你真,真的愿意――啊!啊?”
“傻孩子,咱们该回咸阳了。父王派遣来的特使强调此番不但要你回咸阳宫,我也得押送剩余赵国余孽一同回去。”扶苏细致的向扶苏交代着彼此的行程,眼中却了射出一缕寒芒。
只听他沉声道:“赵迁的儿女,都已经杀了,只带着蜡封的头颅回去,轻便很多。”
胡亥看着这样的扶苏非但没有任何恐惧,反而觉得身上一阵阵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