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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明艳立刻自己起身, 去开门了。
当然,嘴里也是在劝叶老:“向东和他妈的感情好, 您就别吵吵了。不过您怎么能把韩大姐的遗像放鞋盒子里头, 啥时候放的?”
“我怎么可能那么干,这家里的事情我啥时候管过,那东西我早几年都没见过了。难道不是你们放的?”叶老说。
但是, 冯明艳并不是这样的人, 家里每一样东西,要不要清理出去,她向来都得问叶老一声, 哪怕叶老嫌她烦, 让她自己作主, 她也必须得抽着叶老闲的时候问一声,看东西要不要清理出去。
这时候司机还在,孩子才回来一家人就吵吵, 当然不像话,叶老回头,立刻就把司机给打发了。
不过冯明艳看着叶老呢, 突然一把就抓上他的胳膊了:“哎呀, 别不是我妈干的吧?”
冯明艳的老娘梅干菜,唯恐天下不乱的,不止叶老,冯明艳自己都头疼老娘,所以就算老娘在北京, 也不敢放家里住,送到医院里疗养呢。
“这可实在对不起,估计就为这个,向东也得跟你吵起来,这可咋办?小南和小西还要复习功课,我是真怕家里又吵起来,要不我们先搬出去,等向东走了我们再回来?”冯明艳说。
叶老对于这种家庭琐事,向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所以说:“算了,我跟向东解释,一家人,搬出去住的什么,对了,你妈最近再没来为难你吧?”
“小南这次成绩下滑了0.5分,我严肃批评了我妈,她应该不敢再来了。”冯明艳心有余悸的说。
毕竟俩夫妻,最重要的是孩子,而孩子最重要的就是功课,叶老年纪大了,还要操心俩小学生的功课,也是够烦的。
屋子里,苏湘玉还在原地坐着呢,穆铁的脑袋悄悄就凑过来了:“赶紧去厨房里帮忙呀,你公公要回来了,他可是个大官,管好多人的那种!”
“为什么他回来了,我就一定得去厨房里帮忙?”苏湘玉说。
穆铁贼兮兮的一笑:“因为那俩小女孩都在厨房帮忙,你不去,你公公就会觉得你不勤快!”
果然,小南和小西确实被教育的很好,一看就是做惯家务活的,一个帮着保姆搬桌子,一个帮保姆递拿手儿,特别乖巧。
“你知道吗,我昨晚和你干爹吵架了,我们之间产生了严重的分歧,最近我在准备跟他闹离婚,都要离婚了,还表现什么表现,我就是要偷懒,谁叫他跟我吵架的?”苏湘玉特认真的说。
穆铁一脸的震惊,毕竟这个家对苏湘玉不重要,但是对他重要啊。
他本来也是想偷点懒的,但是娘比他还懒,这可怎么办?
这小家伙干活儿可是很有一套的,而且还特别有眼色。
为了家不至于崩坏,一抹脸他就进厨房了,那不,等叶老在外面和冯明艳聊了几句再进来,穆铁已经抢过小南手里的茶杯就端出来了。
“爷爷喝茶!”小伙子大声说。
冯明艳的脸色一下就恨不好看了,分明刚才穆铁还得意洋洋在炫耀自己的小凉鞋,还说一个月穿扔一双凉鞋,这证明苏湘玉是个很不会过日子的女人啊,但是怎么叶老一来,孩子突然就变的这么殷勤,肯定是苏湘玉教他的。
但是叶老不知道啊,而且在家里,因为俩小闺女一直都勤快,他喜欢的就是勤快孩子,在外面的时候还在跟冯明艳商量,该怎么说服儿子把穆铁给送走,一看见穆铁,心里一下子就喜欢上这孩子了。
当然,冯明艳会做人,苏湘玉可一点都不比她差,相互见过面,她从包里掏了一袋农场里生产的黑小米,就递给冯明艳了:“听说您身体不好,这个黑小米是专门补气血的,母亲,我特意给您带的。”
然后又掏了一盒哈瓦拿的雪茄就双手捧给叶老了:“父亲,听说您好抽点雪茄,尝尝这个,俄国倒爷手里买来的!”
叶老是军人,军人几乎没有不抽烟的,不过一直以来叫冯明艳勒令着就给戒了。
但是老爷子喜欢这个啊,而且怎么说呢,苏湘玉的相貌,性格,走路,说话的风格,都跟他去世了的前妻特别像,据说男孩子找对象,都是按着母亲的感觉来找的。
叶向东这小子,人虽然不靠谱,但找的对象很靠谱啊。
叶老左右看了看,见冯明艳起身去厨房了,想着第一次见面,应该给苏湘玉包个红包的,但老爷子不管钱,兜里没钱,那红包当然就没掏出来。
“穆铁是吧,去,把东子叫下来,咱们吃饭吧!”叶老收了雪茄,虽然冯明艳瞪眼看着呢,但还是点了一支。
好吧,今天老爷子挺高兴,冯明艳就不说啥了,反正啊,叶向东只要下来,两父子张嘴就得吵架。
果然,叶向东一下楼,老爷子就开始给他解释了。
“不是我,也不是你小妈,是梅干菜把你妈的遗像放鞋盒里的,向东,我代表你小妈,梅干菜向你道歉,这事儿我会严肃批评梅干菜,现在咱们吃饭,好不好?”
叶老都六十出头的人了,个头不算太高,但是嗓门混亮,中气十足,对儿子,认错的态度也足够诚恳。
看叶向东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又是往常那副我生气,但我也不屑于你的样子,毕竟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也知道这番解释儿子不会相信。
但是,在叶老看来人都死了,死前他和妻子很恩爱,他没有对不起前妻过,这就足够了,反而是叶向东老是因为这种事情生气,他就觉得,儿子小家子气,不像个男人。
冯明艳也说:“我明天好好去医院批评我妈一下,我确定是她干的,她没什么知识文化,不了解东子对他母亲的感情,东子,别闹了,赶紧吃饭吧!”
她有俩闺女,明明叶向东的大姐叫想南,二姐叫想西,但她给俩小的起名,就叫小南和小西,她明明也知道梅干菜不靠谱,但还是动不动带到家里来,有什么错误,全推给梅干菜,叶向东不是不懂,只是懒得跟个女人一般见识。
要不插言还好,她这一插话,叶向东就真的烦了,一拍桌子,他直接站了起来。
“东子,我看你今天给我出去,小苏头一天进门,你这是准备就这么走?”叶老怒了,几乎是在吼。
冯明艳也说:“东子,小苏头一天进门,你就算气我们,好歹也忍一忍嘛,咱们先吃饭,要你真的生气,我带小南和小西,先去我宿舍住几天。”
叶老于是又看着儿子呢,一副我们已经道歉了,你现在要不吃饭,你就是不孝,就是忤逆的样子。
就连穆铁个小家伙,都看出来叶向东气的只差跳起来走人了,他有多愤怒,那不明摆着?
但是偏偏这时候,苏湘玉突然忍不住就笑了。
叶老眉头一皱,冯明艳的眉头皱的更紧,这都什么时候苏湘玉居然笑,她有什么好笑的。
“我家向东从下楼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过,反正话都让你们说完了,咱们吃饭吧。”苏湘玉站起来说。
啥叫话全让他们说完了,叶老原来觉得儿媳妇还挺不错的,怎么刚才听她说这话,她是觉得他做的不对吗?
“小苏,不论东子怎么说我,我得告诉你的是,我可是个在家里都讲究自由,民主,公正的人,我不拿你当外人,但是你看看东子,我都道歉了,他还想我怎么样?”叶老于是说。
苏湘玉都饿坏了,而且保姆做的饭虽然简单,就炒了个家常豆腐,还有几盘子素菜,但是味道很好,她很想吃饭。
于是她说:“家里头的事儿,就没个谁必须是对的,也没个谁一定是错误的,您不是最讲究自由和民主,我们饿了,我们现在需要自由的去吃饭,在饭桌上,我们民主的不想再听谁说这些事情,行不行?”
冯明艳看着叶老呢,叶老也看着冯明艳。
“为了民主和自由,吃饭吧!”叶向东起身,直接往餐桌去了。
在饭桌上,叶老又问了苏湘玉一些她家的情况,当然,他自己也早和苏耀联系过,不但俩亲家一见如故,就是冯明艳和岳红菱,对彼此的评价也特别高。
所以叶老这会儿又高兴了,而且不停的称赞,说苏耀教育女儿教育的不错,大方懂礼貌,一看就是个好姑娘。
冯明艳也在不停的附和:“确实,到底申城姑娘,小苏是真不错。”
但是,形势急转直下也就在一刹那间。
“快跟向东提提那件事情,小徐那儿还等着呢。”冯明艳看饭都快吃完了,连忙说。
叶老于是说:“向东你也知道,这几年随着大家的日子都过好了,大家渐渐都麻痹了,放松警惕了,最近黄毒堵类的东西层出不穷,前几天还层出现过一件事情,就是一个男同志,因为看了本《少女.之心》,居然晚上出去就□□了个姑娘,徐建东他们政策处最近规划了一次严打活动,提案马上就可以提交了,但是因为涉及的面比较广,是全国性的运动,政策处一直压着没往上报。所以,徐建东希望你能出面,跟现在政策处的高主任提议一下这件事情,高主任是你邓妈妈提拔起来的,他肯定听你的。”
邓妈妈,就是给叶向东系红领巾的那位,72年就去世了。
而徐建东,就是刚才来家里,并且在和妻子周玉芬闹离婚的那位。
因为少女.之心而引发的严打,历史上是从明年开始的,而叶向东和叶老彻底反目,也是因为这个。
而在苏湘玉的记忆里,这次严打,是北京成立的专案组赴全国各地专案专办的,严打出来的流氓罪犯可不在少数。
对了,工作组的组长还正是徐建东,凭借这个政绩工程,他将来还要主抓83年开始的严打,当然,将来平步青云,前途无可限量。
而苏湘玉要记得不错,徐建东和冯明艳的二哥冯明才,将来可是相互搭班子的好搭档。
这么说,她现在正在经历历史人物的专折点?
要说叶向东其人,在私生活上,他真的是非常检点的,应该说苏湘玉就没有见过他那么检点的人,但是,他检点,并不意味着他古板,刻板,相反,他是那种,虽然我自己觉得浪费时间,我不会去看乱七八糟的书,但别人看一眼我也不会觉得有啥大问题的人。
为了有人看本黄/书就抓人,就给人搞严打,这不搞笑吗?
所以他一把就把筷子给拍了:“《少女.之心》,我也看过啊,要不您先抓我?”
冯明艳立刻就把两个女儿的耳朵捂上了,仿佛生怕孩子听到叶向东所说的话一样。
苏湘玉没有捂穆铁的耳朵,但穆铁自作主张就把自己的耳朵给捂上了。
不过这家伙得意洋洋,还来了句:“我还看过《顽皮书库呢》!”
《顽皮书库》,那是在俄国,比咱们的《少女.之心》更加不堪入目的色/情□□/书籍。
简直火上浇油。
叶老直接把筷子一拍,吼说:“我生了三个儿子四个姑娘,叶向东,你是最不成器的一个!想想你大哥你二哥,再看看你,你自己有没有脸照镜子,你扪心自问,配不配给他们当弟弟?”
在叶老看来,儿子不止不如大的几个,大概连小的这俩都不如。
因为俩闺女听到这种话,也是立刻放下筷子,就上楼了。
叶向东坐在哪里,白皙的皮肤蒙着一层青,看不出高兴不高兴,生气或者不生气,挺直的鼻梁上洒着一道光,泛着金黄色,衬的他整个人就像一尊,大理石雕塑一样。
终于,他起身看了苏湘玉一眼,低声说:“走吧!”
确实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父子关系不好,哪怕彼此都想让一步,但是,正如叶老始终认为儿子比不上两个大的,早死了的儿子一样,叶向东也懒得跟父亲解释什么。
所以他哪怕回家,也得登一间招待所,毕竟家里这个样子他确实呆不下去。
“东子,你要今天敢出去,你就别想再回来!”叶老拍着桌子说。
叶向东没说话,但是转身就准备上楼,显然是想去拿东西了。
叶老已经气的差不多要打救护车了,冯明艳正在给他揉胸膛,劝他消气。
俩个小闺女也足够懂事,在楼梯上劝叶向东,让他消消气,别走了,小西甚至还哭了,不停的叫着哥哥。
而就在这是,冯明艳就来了一句:“湘玉,你倒是劝劝向东啊,哪有一个刚回来就走的,这院子里可都是熟人,你们要住外头,别人得怎么笑话咱们?”
对了,叶老想起来了,他再三的叫儿子回来,除了徐建东想要推行严打政策的事情,就是因为觉得苏湘玉孩子还不错,想让她也一起回来,调节父子关系的,这儿媳妇,家里都快吵翻了,她居然还能吃得下去饭。
所以,叶老也看着苏湘玉呢。
冯明艳又说:“你要饿,一会我再给你做饭,赶紧把向东劝下来!”
苏湘玉这才放了碗,上楼了。
楼上有三间卧室,两个小女孩一人一间,叶向东单独有一间,中间是厕所。
就现在来说,在首都能住这么宽敞的房子的人还真不多。
屋子并不大,书应该都是叶向东的,书架上挤不下,见缝插针的四处夹着。
叶向东确实在收拾东西,不止他母亲的遗物,还有很多别的东西,尤其是什么弹弓,一整套的锡兵,钢.珠之类的。
这些他肯定是准备带走,给穆铁玩的。
看苏湘玉出现在门口,他倒也没生气,只说:“见识了吧,我和我爸天生就属于八字不合的,走吧,回招待所。”
苏湘玉端起遗照一看,不由哇的一声:“老了都这么漂亮,咱妈年轻的时候多好看?”
说起他妈,叶向东得意了:“那是,据说她年青的时候,就跟胡蝶一样漂亮。”
苏湘玉于是说:“今天晚上先留下来,你要再受了委屈,我给你做主。”
她年纪不大,口气不小,说话的时候侧眼瞄了叶向东一眼,莫名其妙,勾的他麻酥酥的。
这一句说的本来挺生气,不对,应该是对父亲就没抱什么希望的叶向东不由就笑了。
“就你,还要给我做主?”他说。
苏湘玉已经在掏自己的化妆品了:“要不信,你自己带穆铁住外头去,反正我更习惯住这儿,至少有单独的卫生间。”
叶向东咬了咬牙,抬头看了一圈儿,确实,家里的生活条件跟招待所那是天上地下的区别,至少窗子上全有纱窗,蚊子进不来,就免了蚊虫的叮咬,床虽然小,但年青夫妻不在乎床大床小,反正夜里也是叠罗汉。
而苏湘玉呢,从明天早晨开始,到现在没合过眼儿,肯定想睡家里舒舒服服的大床。事实上就家里,和老爹的这些龃龉,要说退一步,做儿子的就该忍了,所以叶向东笑了笑,算是默认,愿意住在家里了。
今天叶老是特地把会议,工作全推了,专门早回家,想跟儿子在一起多呆一会儿。
虽然说一进门就干了两仗,但是毕竟儿媳妇把儿子给劝住了,儿子没有甩门离开,叶老就很高兴。
他并不是一个喜欢摆弄花草的人,但是今天他提这个喷壶,楼上楼下的就开始浇花儿了。
抽空,他还跟冯明艳说:“小苏姑娘确实不错,很直爽。”
冯明艳只差翻白眼了:“我倒觉得她城府挺深的,不过这是好事,毕竟向东那个怪脾气,一般人拿他没办法的。”
俩夫妻因为是老夫少妻,感情其实没那么深,毕竟两代人,聊不到一块儿。但向来只要叶向东在,有讨伐的对象,俩人就很能有共同语言,叶老批儿子,冯明艳劝他,俩人就能如胶似漆。
说是浇花,叶老其实就是想往儿子身旁湊湊,想多看人家一眼。所以,他浇着浇着,就转上楼了。
而这时候,苏湘玉正在跟穆铁商量晚上怎么睡觉呢。
“我都跟小西商量好了,她今晚和小南睡,你睡小西的房间,好不好。”
穆铁都已经和他们睡习惯了,小孩子嘛,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不习惯,就更不愿意和父母分开。
而且,还有一件事叫穆铁耿耿于怀,小家伙指着苏湘玉的鼻子说:“我才不要,你刚才还骗我说你和我干爹要离婚,你根本就是骗人的,刚才我还看见你主动抱我干爹呢,你害我在厨房里忙了半天。”
这熊孩子眼睛够尖的呀。苏湘玉刚才确实抱了叶向东一下,这他都看见啦?
“没有,是他眼睛里进了沙子,我在帮他吹沙子。”苏湘玉笑着说。
叶向东的房子里玩具确实多,尤其一整套的锡兵,一看就是别的国家的大使来北京的时候送的。
穆铁撅着屁股在地上正在地上玩锡兵,不但不信还义愤填膺:“你总拿这种没营养的谎言骗我,反正我不嫌床小,我可以睡我干爹胸膛上,你要不喜欢跟我们睡,你一个人去睡。”
“他是我爱人,就该我和他一起睡!”苏湘玉说。
穆铁都翻白眼了:“他还是我干爹呢,我就不让,你能把我怎么样。”
叶老正好上楼,本来是准备借着浇花看看儿子的,没看到儿子,反而听见穆铁这孩子跪在地上大放厥词,就不高兴了:“小苏,这孩子怎么这么没礼貌,谁教他的,这么跟大人拌嘴?”
穆铁正在生气,也知道干爹干娘不会生气,理直气壮的说:“我在家也经常这样,爷爷,是她先骗我的。”
“大人就是大人,哪怕骗你,也有他们的苦衷,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家教?你这个小小同志脾气不小,我得建议东子,最好把你送福利院去。”亲生的叶老都要批评,更何况穆铁还是个叛逃分子的后代,这不更得严肃批评?
苏湘玉刚下楼,跟保姆要了两床被子上来,正好碰见叶老在指责穆铁。
而穆铁呢,自己没错还被别人指责,虽然目前还没有搞个土炸.弹,或者给叶老下点药的意思,但要叶老持续批评他,这种可能性很大。
果然,穆铁虽然还跪着,但小嘴巴已经抿起来了。
苏湘玉上了楼,笑着踢了一脚穆铁的屁股,说:“赶紧去拿扫把来给我扫地。”
“不要,谁叫你不要我一起睡的?”穆铁屁股一转,稳稳的在地上玩锡兵。
苏湘玉也不生气,转身下楼,自己去拿扫把和床刷子了。
叶老跟着下楼,毕竟这是儿媳妇,得客气点儿,但还是忍不住说:“小苏,你对孩子也太随便了一点。”
苏湘玉反问叶老:“难道这不该才是自由民主和公正,本来就是我撒了谎,孩子生气也是正常的啊。”
叶老一下给苏湘玉噎住了,但顿了半天,还是说:“这算什么自由民主和公正,这叫没家教。”
苏湘玉拿着扫帚得上楼,而叶老呢,提着喷壶,也一直跟着她。她于是问穆铁:“穆铁,要是爷爷骗了你,你会跟他吵架吗?”
“不会,他是外人,我得对他有礼貌。”穆铁坚决的摇头,但心里却觉得,跟外人有什么好吵的,我到时候会直接搞死他。
苏湘玉于是转身说:“家教家教,家里教子,是教给外人看的。既然家里要有民主,那按理来说就该吵该闹,至少该争出个公正来,我理解的自由和民主就是这个样子的,所以孩子跟我吵架,要是我错了,可能我会赖皮,但我绝不会威胁孩子,大吼大叫。”
把被窝铺开,虽然只是一张一米二的小床,但是二楼凉快又舒服,夜里不用关窗子,蚊子进不来,还可以呼吸点新鲜空气,睡这儿多好。
好吧,叶老趁机往里面瞄了一眼,就发现儿子并不在卧室里。
臭小子,天性就没变过,才刚进门几分钟,估计是又跑去找他那帮狐朋狗友了,也不知道在家里多陪陪老父亲。
叶老下了楼,正好小西想穿苏湘玉送的凉鞋,正在客厅里跟冯明艳较劲儿,孩子想穿着出去,冯明艳也不说话,只拿手指头指着她,拉着张脸,孩子委委屈屈,慢腾腾的就把凉鞋给脱下来了。
“既然小西想穿,就让她穿着出去,你又何必非得让她脱了?”老来得女,闺女小脸蛋儿哭的楚楚动人的,叶老平时看不见,不说什么,这都看见了,当然得替女儿说一句。
“家教家教,什么是家教,孩子懂礼,听大人的话,这才叫家教。”冯明艳说话的时候,语调里带着些掩不住的怒气,而且收过凉鞋,就那么扔鞋柜里了。
她刚才也分分明明听见苏湘玉在说所谓家教的话。
不止穆铁让她觉得生气,就是苏湘玉,分明处处都在针对她,跟她唱反调,但叶老察觉不出来,这也让涵养颇深的冯明艳心里很不舒服。
叶老一听她这话,居然火上浇油就来了句:“家教是家里教子,教养也是给外人看的,你对待俩小丫头这搞的分明就是封建专治。”
“你说我封建专治?哪您自己呢,还不是说一不二,您说让小南和小西学吉它,分明她们不喜欢,还不是学了,您非得让我在家里呆着,不肯让我出去工作,我虽然不喜欢,但不也一直在家里呆着,要说君主专治,您才是真正的君主专治吧?”冯明艳声音都提高了八个度。
叶老让俩闺女去学吉它,是因为他前妻去世之前,正好在研究吉它这种西方乐器,他虽然不懂,但觉得既然是女孩子,就该学点乐器,那正好就学吉它吧,毕竟他前妻很喜欢这东西。
冯明艳原来可从来没有为这事儿生过气的,她今天这是怎么啦?
“行了,我今天晚上还得给我妈送饭去,正好你也懒得我在跟前儿,我晚上就不回来了,明儿一早,让保姆送孩子去学琴吧。”冯明艳闷声闷气说完,把饭盒一拧,走了。
再说叶向东。
既然回家了,狐朋狗友们小聚一下当然是免不了的。
而且,按理来说,闻到他的气味,或者说,于灵魂里感知一下,他的狐朋狗友们应该都会来找他才对,但今天也是真奇怪,居然没一个人来找他。
下了楼,他首先奔梅君家,就准备去找梅君的二哥梅宪。
梅君的二哥梅宪,小时候就属于永远都跟在叶向东身后屁颠屁颠跑的一个,因为身体不大好,父母没舍得让他下去插队,给他在牛奶厂找的工作,每天就在四处送牛奶。
“梅宪?前两天因为从身上搜出小黄/书来,给逮进去啦,据说现在西山的打沙场里打沙子呢,甭问他,咱上面领导正在筹划严打,打的就是像梅宪那样的小混混。”院子里早就花了眼的秦爷爷大声说。
这帮老革命们,最看不起的就是孩子们没出息,看黄/书,所以,秦爷爷声音大着呢。
叶向东笑着应了一声,扶着秦爷爷准备要回家,沿路一问,才发现,不止梅宪,这院儿里所有的年青人,居然都因为私读黄/书,要么被下放,要么被关进去,他的好朋友们,居然全军覆灭啦。
正好徐建东急匆匆的准备要出门,秦爷爷当时就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小徐,工作就该像你一样干,干的漂亮!”
所以,他的哥们全因为流氓罪被关起来,就是徐建东干的?
叶向东的眼睛顿时就眯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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