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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我的妈呀,这一宿过的,兄弟帮我倒杯水先晾上呗?我去洗把脸,这一宿罪遭的。”
虽然昨晚算是不欢而散,可段志涛也不是矫情人,听对方这么说,他二话没说给倒了杯水,当然,想换房的事也就没来得及提。
没过两分钟,李振兴拎着个毛巾回来了,段志涛看他半缸子水两口就灌下去了,忍不住皱眉道:“你昨晚去哪了?”真玩了一宿?
“别提了,这个晦气。”李振兴一屁股坐床上,开始讲自己的悲催使,“昨晚上你不是不去吗?我就问咱店这老板,哪能玩两把,他给我指了个道,说隔三条街胡同里有个理发店,那屋里晚上有局,我听说不远就腿着去了,结果没玩两把呢,隔壁桌俩小子干起来了,那打的,脑袋都打开瓢了,警察一来,我们作为在场证人谁都没跑了,被拉到警察局待了一宿,你说我倒不倒霉?”
段志涛听的憋不住笑,心说这大城市和他们农村也没啥区别,全都是玩不明白就开干,打仗就往脑袋上削,合着都是一个祖师爷教的?
李振兴本以为对方听了,就算不害怕也得是大吃一惊,可现在这是啥表情?他立马挑理道:“我说老弟,你哥我都进局子了,你咋还这么高兴?”
被他这一说,段志涛强忍住笑道:“你这算进啥局子?去的是理发店,连抓赌的都不算,想住人家都不留你,差远了。”
无心的一句话,却让李振兴心里一动,差远了?和谁比差远了?看看段志涛的体格,再想想对方那花钱如流水的样,他脸色微变,心说对方不会有前科吧?可现在刀架在脖子上,对方就是个杀人犯,他也得硬着头皮干了。
想到这,他郁闷的叹了口气,站起身道:“这回算我倒霉,擦,关了一宿别说饭了,连口水都没喝着,走,陪哥吃点东西去。”
段志涛笑着摆了摆手:“我早上吃的晚,现在还不饿呢。”
李振兴一见顿时不乐意了:“老弟,这可是你不对了,昨晚上你不玩就罢了,人各有志我也不说啥,可今儿老哥我都这样了,你就不能陪我压压惊?我请你还不成吗?”
这话让段志涛咋说?吃饭去吧。
……
看着床上被灌倒了的段志涛,额头见汗的李振兴,脸上闪现出一抹挣扎之色,毕竟他从来没做过这种事,伸手可就没有回头路了,可现在不伸手他就有活路了吗?
那说,他怎么了?神神秘秘的,是输大钱了?不,他没输钱,毕竟他当业务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连这点定力都没有,领导能放心把公款给他吗?早就不让他干了。
昨晚他确实和店老板打听道了,也确实去那个理发店了,可到那一看,大伙玩的都挺大,想了想自己兜里那俩钱他就没敢上,正搁旁边看着过干瘾呢,旁边贴上来个大姑娘。
这大姑娘不只长得好,身材也棒,盘扣的小夹袄前面都快系不上了,李振兴一斜眼,就看到松松的扣带间,白花花的一片,刺激的他顿时就打了个冷战。
走南闯北好几年,他有啥不明白的?当时就想通了,这个理发店不只赌,还可以女票,见这姑娘装模作样的看着热闹,一会在他身上蹭崴一下,一会儿又娇媚的瞟他一眼,三勾两勾勾出火了,他脑子一热就跟人走了。
以前他也干过这事,十块八块的找个乐子,反正撑死了没有二十块,也就是段志涛那半个小车钱,可他怎么都没想到,今儿个竟然是阴沟里翻船了。
这边刚扒光了滚到一块,那姑娘的俩哥哥就拎着尖刀进来了,把他按那就是一顿踹。
人家说了,我妹妹才十六就让你给祸害了,你他妈还是个人吗?
李振兴简直都想骂娘了,你家十六岁胸前长那老大?你当老子二傻啊?可眼瞅着那姑娘,轻车熟路的上他棉裤里掏钱,他发现自己真他娘的是个二傻。
结果不用说,不管是公款还是私款都被掏了个溜干净,掏完了不算,还把他反锁到屋里,等起大早有人开门才知道,那兄妹仨也是租房子的,昨儿个半夜说老家有事,人家连夜就走了,他想报警都找不着人。
这回好,自己钱丢了公款也没了,那可叫一千多块啊,他一个月算上各种补贴才四十多块钱,这得猴年马月能还完?更主要的是,谁有那耐心等他一点点的还啊?
自觉被逼上绝路的他,怀着一颗报复社会的心里,就把这注意打到段志涛的身上了,毕竟对方要是跟他来了,估计他也不会吃这亏。
又给自己做了一番心里建设,他伸手就开始掏钱,大棉袄没有,小棉袄没有,外裤兜只有二十三,难不成这小子也把钱放棉裤里边了?
专注于掏钱的他没有看到,下面有一条小蛇,正顺着段志涛的裤腿,犹犹豫豫的朝他爬。
走的时候女主人嘱咐的很明白,凡是在男主人睡着期间敢扒衣服的,咬他没商量,女人咬双份,现在这光摸不脱的,到底算不算扒衣服呢?
正犹豫着呢,被扒的男主人说话了:“李哥,你想找啥,用兄弟帮忙不?”
李振兴吓的一哆嗦,下意识的往上看:“你没醉?”对方的眼里哪有半点醉酒的朦胧?他又被骗了?
段志涛嗤笑着坐了起来:“不早不晚的你要喝酒?你真当我是二百五啊?”
别看他说的好听,可事实上他真没想到对方有坏心,男人心情不好想喝酒,还分时间场合吗?他一开始装着有点醉,只是找个借口不想喝了,可见自己喝多了,这李振兴反倒开始灌自己?他察觉有点不对劲,后来见自己喝倒了,对方从自己兜里掏钱付账,这就更不对劲了。
现在一看,这李振兴果然没安好心。
谁知他觉得自己委屈,人家李振兴更委屈,红着眼气愤道:“你他妈不是二百五,老子他妈才是二百五。”昨晚被骗也就罢了,只能说对方技高一筹,现在连个第一次出门的乡下人都在骗他?这世界还有没有点温暖了?人和人之间还能不能有点真诚了?
越想越伤心,这位恶从胆边生,掏出怀里的尖刀指着段志涛道:“把钱给我拿出来,你小子快把钱给我拿出来!”
那说,他兜里不是没钱了吗?这刀是哪来的?还记得那哥俩手里的刀吗?不知道是走的急,还是赶火车不方便带,反正是落房里让他给捡了。
按照他的想法,他手里都有作案工具了,对方不得屁滚尿流的给他掏钱?结果段志涛不但没掏钱,反而冷冷的道:“你他妈最好少用刀指着我,现在赶紧滚,我可以既往不咎,不然的话……”
李振兴手举着刀紧张的等着下话,不然的话他想说啥?说完了自己该说啥?别怪他关键时刻溜小号,实在是这套业务不熟练,他心里没底。
谁知段志涛话说到一半,突然从床上抓起个东西就朝他挥来,打的他手腕剧痛,手里的尖刀一下就飞了。
“敢拿刀跟老子比划,你真当老子是吃素的?”段志涛拎着给他奶新买的龙头拐杖,就想下地痛打落水狗,可刚要下地,他一眼看到自己腿上的赤练蛇了,“你他娘的不只用刀,还敢放蛇?”
段志涛怒了,这人得多盼他死啊?
“蛇蛇,蛇?不不,不是……”抱着手腕的李振兴慌忙摇头,头摇到一半他又开始期待,这段志涛万一要是被咬死了,他岂不是能渔翁得利?
再说那条赤练蛇,它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和男主人见面,刚才听男主人醒了它想躲,可见对方刀都掏出来了,它又想按照原计划前进,这犹豫来犹豫去的,就让段志涛给抓了个正着。
看着对方手里凶残的拐棍,它讨好的吐了吐蛇信,想告诉对方,主人主人咱俩是一伙的,我很乖,你别打我。
可这蛇信刚吐了一半,只见对方手一动,快速掐住自己的七寸要害,而后就是一番天旋地转――可怜的小家伙,被段志涛用力甩向墙面,贴在墙壁上整整五秒钟才掉到了地上。
晕过去之前,它还不甘心的张了张嘴:主人,咱俩真是一伙的……
李振兴都快吓尿了,他不知道段志涛从小守着大山长大,就算没抓过毒蛇,小青蛇什么的还是没少抓,他只觉得对方太强悍了,刀子不怕,蛇也不怕,这还是人吗?
“老老老弟,老弟,大哥错了,大哥真错了,我现在就滚,这就滚……”
“想滚?晚了!”段志涛把拳头捏的噼啪作响,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203的房门一开,从里面先后走出俩人来,前面那位拎着个帆布包,一瘸一点来到前台,低着头递过钥匙道:“给我退房,我不住了。”
“退房?好的,请稍等。”服务人员看看记录抬头道,“同志,你当时订了六天的房,现在还有三天,你要是确定不住了,我就把剩下的三天钱返给你。”
李振兴刚想说好,就听后面有人懒洋洋的道:“李哥,咱不说好了吗?我请你吃饭,你就把这几天的房钱给我,也省得我和别人挤一个屋了。”
鼻子一酸,李振兴含泪点了点头:“对,那个钱就给我这老弟了,我们哥俩不讲究这个。”呜,手里一分没有,他咋回家啊?
依依不舍的送走了李大哥,段志涛回头对服务人员道:“有窄口的瓶子吗?给我找一个。”
“有。”服务人员立马给找了个白酒瓶子,段志涛拎着酒瓶子回了屋,捡起还在昏迷中的小蛇塞到瓶子里,扣好了塑料盖,想了想又在盖上扎了几个眼儿,而后满意道,“回去掰了牙给我爹泡酒,活蛇泡酒,大补啊。”
把个酒瓶子小心的放好,他开始收拾东西,刚才他也问明白咋回事了,那小子被人坑的兜里溜光,现在还让他给暴打了一顿,谁知道会不会狗急跳墙,再回来找他算账?为了保险他还是换个地方吧,媳妇说了,出门在外安全第一。
收拾好了东西,他拎着几个大包袱,到前台找服务员:“同志,一会儿我亲戚来接我去他家住,麻烦你给我退房,俩床都退。”
……
“妈妈,爸爸啥时候回来啊?”甜甜撅着小嘴,跟多多在炕上滚来滚去,不满的撒着娇,自打她记事起,爸爸就没离家这么久过,都八天没回家了。
“快了,应该就这两天了。”给彬彬换好了裤子,让他上炕陪哥哥姐姐一起滚,范淑香边收拾东西边随口问道,“你的三字经背会了吗?”
甜甜过了年就四岁了,上辈子她这时候也启蒙了,虽然很想教孩子自己学过的东西,可想了想,那些东西都是和历史接轨的,她还能给孩子讲解女尊世界是怎么来的?所以就找了本三字经,拿了本字典,帮孩子边背边理解。
“背会了,妈妈我给你背,人之初,性本善……”刚背两句,彬彬爬过去从中间插队,瞬间打乱了翻滚的队形,姐仨嘻嘻哈哈撞做一团,看的老太太在一旁直乐,“这小坏蛋,就知道捣乱。”
笑过了,老太太也问孙媳妇:“上次志涛来信儿,说再过五六天回来,今儿个是第六天了吧?”
段志涛怕家人担心,确定了行程就给志强的单位打了电话,然后再由段志强转告范兴华,范兴华转告段家兄弟,反正拐了好几个弯,这信儿算是传到段老太太的耳朵里了,否则她早就急了。
“嗯,今儿是第六天,可他们那边的火车也不知道是啥点,想回来还得碰时间,奶你别着急。”正安慰着呢,就听外面门一开,传来段志涛爽朗的笑声,“我回来了!”
段志涛是今早上四点多下的车,见东西太多拎不回来,他就先把东西放车站寄存,自己上了范兴华家,等六点多天亮了,才开着三轮去车站取货,这还得说他长了个心眼,把三轮车放二舅哥家了,这要是在村里?他就倒腾去吧。
好几天没回家,不只是甜甜想爸爸了,当爸的也想孩子了,进屋后先抱着几个孩子一顿亲,而后他开始分配东西。
“奶,这是给你买的龙头拐杖,瞧瞧这龙头,有没有杨家将里佘老太君那气势?再出去你就拄着它,保证你能活九十八。”
“爸爸爸爸,这是我的吗?”看着没有自己高的小车子,甜甜急的直转圈,这么点大,到底是不是给她的啊?
“这当然是我闺女的,来甜甜,爸教你咋骑。”他抱着闺女上了小车,告诉孩子咋使劲,小甜甜蹬着车就跑了。
见姐姐骑着车子满地跑,俩小子急了,心说这姐姐也太不够意思了,咋不带上我呢?
“都有都有,这是我儿子的。”花花绿绿的小皮球,形态可爱的充气小鹿,洗干净孩子随便咬,咋咬都不硌牙。
把老的小的都分配完了,段志涛从袋子里掏出那件大红的羽绒服,笑着抖落开,撑着衣服对媳妇道:“给你买的,人家说这玩意叫羽绒服,里面装的不是棉花,都是鸭子身上的绒毛,穿着可暖和了,来试试好不好看。”
“鸭毛也能做衣服?”老太太诧异了,“那咱家那些鸡毛不是白瞎了?”能做多少件衣服啊?
段志涛哭笑不得的解释道:“奶,没你说的那么简单,再说鸡毛也不行,这鸭毛还得是鸭子身上最小的绒毛,只有那个才暖和。”不然能这么贵吗?
“这么多说道?”摸了摸羽绒服的厚度,范淑香有点怀疑这东西的保暖性,不过这是丈夫千里迢迢给买回来的,就算透风她也认了。
“会不会太红了点?”这可是纯正的大红色,范淑香觉得有点太招风,怀疑自己远瞅着会不会像个红灯笼?
“不红不红,你们年轻人就该穿点新鲜色儿。”老太太被迫朴素了一辈子,现在条件好了,就喜欢看家里这几口穿的新鲜,此刻瞅着孙媳妇身上的红棉袄,她咋瞅咋好看,完全没想过这东西能花多少钱?
“红啥?你是没见着,市里挺多女人都这么穿,你穿着比她们好看多了。”段志涛对自己买的羽绒服非常满意,又好看又保暖,这么好的衣服他媳妇不穿谁穿?
“妈妈好看,妈妈好看!”
“呦,连我们甜甜都知道好看了。”
一家人乐乐呵呵分了半天的礼物,范淑香终于想起个事来:“孵化机呢?没一起回来?”
见奶奶和孩子都不在跟前,段志涛好笑的掐了把媳妇的脸蛋:“我还以为你把机器的事忘了呢。”
范淑香嘿嘿一笑:“我这不是看你回来太高兴了吗?”
一句话让段志涛心花怒放,瞅了眼外屋他凑过去低声笑道:“想我了?”
刚想说想了,收拾兜子的范淑香动作一僵,晃着手里的瓶子道:“这,这是咋回事?”我不是让你做保镖吗?你怎么钻瓶子里去了?
“这个啊?别提了,那旅店都是俩人一屋,跟我一屋那人也不啥毛病,喜欢玩蛇?我怕咬着人就给抓起来了,正好留着给咱爸泡酒。”段志涛怕把媳妇吓着,下意识隐藏了被抢的经过,别看这回没事了,下回再出门呢?还是啥也别说了,也免得她以后担心。
“呵呵,还有这种人?”嘴里虚应着,范淑香看着瓶子里摇头晃脑的赤练蛇道,“等明儿个你买两瓶好酒咱再泡,我先把这瓶子放起来,免得咱家那小祖宗看到了,她再想养蛇。”
养虫子当爹的都要受不了还想养蛇?
“赶紧藏个地方,千万别让咱闺女逮着,这玩意可有毒。”想想还是不放心,段志涛拿过媳妇手里的瓶子道,“算了,你还是给我,我把它牙拔了吧。”免得伤人。
瓶子里的赤练蛇差点没哭了,它好不容易安全到家了,没等高兴就要掰牙?小家伙拼命的摇着脑袋,女主人救命啊,我冤枉啊――
掰牙?别介呀,不管咋说都是出公差,咱也不能卸磨杀驴吧?
想到这,她又抢回瓶子,嗔怪道:“在家你也不怕孩子看到?还是我先收好,等你上山再拔吧。”
更主要的是,万一拔牙的技术不过关,一不小心给拔死了呢?这蛇不能死啊,她还没问出事情真相呢。
听媳妇这么说,段志涛也没再坚持,叮嘱媳妇放好了,他才把出门的经过说了一遍,最后道:“那机器挺老大的,现在拿回来也没地方放,就让我放县里咱家了,我准备等仓房里的小鸡都出栏了,把那几铺炕砸了,好好收拾收拾,以后专门放孵化机,咱们也不用天天烧炕了。”
范淑香的一贯政策就是‘只要你安全,剩下随便干’,此时听丈夫都说完了,她笑着拍拍对方的手道:“活也不是一天干的,折腾好几天了,今儿个好好歇着,中午我给你做好吃的。”
然后,她借着这个机会,忙跑厨房开堂问案去了。
等听了小蛇的委屈诉讼,范淑香心里这个美啊,瞧瞧她家男人,不但足智多谋,他还智勇双全,如此身手敏捷,当机立断,简直就是英雄典范。
可怜的赤练蛇诉完苦,正等主人的抚摸安慰呢,结果她主人一脸骄傲自豪的又把它塞了回去?
什么情况?
主人,我是你找回来的,你不能不管我啊――
“哎呀,我没不管你,不过你是志涛抓回来的,他也叮嘱我放好,万一他想看看,瓶子里也不能没蛇啊?所以你先在这待两天,等我再抓条赤练蛇,就把你替换出来。”至于啥时候替换?呃,今儿个志涛回家,他们一家团圆,明儿个再说吧。
无良的主人把蛇藏好,乐呵呵的开始切肉做饭:她男人这么辛苦,她应该做点啥好呢?
悲催的小蛇头顶瓶口、欲哭无泪:主人,你可千万记得抓蛇啊,你要是忘了我就没命了……